第三十二章:『爱与罚Ⅱ』恸哭③

作者:霍诺迷奇 更新时间:2025/2/22 8:00:01 字数:5832

*

在走廊上待命的执行官们不知所措地举着枪。乙世与两名特别执行官缠斗着,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被两面夹击,实际上是故意让自身陷入包围,使他们出于对自己人的顾虑不敢轻易开枪。他们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目前的状态就像在用瞄准镜观看战斗实况一样。乙世看出了这一点嘲笑道:

“你们好像害得他们不知道如何支援了啊。”

“刚好我也不需要,他们来帮忙只会碍手碍脚。”已经出了一身汗的青羽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青羽和游兔一齐攻了上来。乙世先向左边的游兔摆腿,然后倒回来侧蹬青羽将二人同时踢开。青羽上前一脚扫向她的腰部。乙世顺势抓住他的大腿,用佩戴护具的手肘砸了下去,再用拳背对着他的脸颊反抽,接着不用看就回身一个上段侧踢击中了游兔的眼角。游兔被踢得晕头转向,对着空气胡乱挥拳防止被她近身。乙世抬臂格挡他的摆拳,随即照着他腹部一拳,紧接着一记腾空回旋踢将他踹飞很远。

游兔被这一套连招打得发蒙,青羽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他连忙拉开身位,退至安全距离调整呼吸,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在他手忙脚乱之际,耳机还非常不会挑时候地响了起来,里头传来了濑虎的声音:

“青羽,我已经安置好后方的防线,需要我过来支援吗?”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青羽好声没好气地回道:

“不用麻烦了队长,这时候才开始做本职工作的人就别过来添乱了。”

青羽从大腿外侧拔出匕首正手握住,趁着乙世还背对着自己扑了上去,对着她的后背刺了下来。乙世头也不回地抬手挡住,并顺势下压他的手腕。青羽和游兔碍于对方在场不能随意用枪,但乙世却没有这种顾虑,直接拔枪单手拉动套筒对准了他的大腿。青羽赶紧在她开枪之前扭身躲开,乙世射出的两颗子弹都打在了地板上。游兔从墙壁上飞奔过来,将墙面当作踏板跳过来一脚踢飞了她的手枪。

着陆的游兔迅速闪开乙世朝落点踏来的一脚,然后借机切到她的后排,将她的身体连着双臂一起紧紧抱住。

“抓住你了!”

“你确定要抓着我吗?”

乙世反手将他插在腰间的手榴弹上的拉环拔了出来。游兔惊慌地向下看去,可一旦松手就会让乙世逃脱,他一时在使命和生命之间抉择不下。

不远处的青羽虽然举着手枪,但乙世的身体一直扭来扭去,试图挣脱意志动摇的游兔的怀抱,使他的准星也随之摇摆不定。

乙世看出了游兔的纠结,进一步对他摇摇欲坠的决心刺激道:

“你想清楚了哦,我就算被炸成碎片也还能复原,但你可就不止是失去下半身这么简单了哦。”

这句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游兔环抱的力量不自觉放松了一些。乙世趁机用后脑勺猛击他的鼻梁,然后抓住他松开的手将其甩向青羽,在他的身体飞走前取下他腰上的手榴弹,将它抛到空中踢向走廊上的那些执行官。

本已快到时限的手榴弹在走廊上方轰然炸开,将那些来不及撤退的执行官全部卷入爆炸。乙世滑铲至一名执行官的尸体旁,拾起他手边的MAC-10冲锋枪向后扫射。

“前辈小心!”

游兔利用自己的机动性扑向青羽将他推进拐角。乙世停止射击,又从另一具尸体身上顺了一把相同型号的枪说道:

“这个我也借走了哦。”

青羽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游兔抬起头焦急地询问道:

“前辈!无事?”

青羽却毫不感激地冷漠道:

“别做多余的事,搞得像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躲开一样。”

游兔难堪地低下头,青羽继续冷言冷语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这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实际上恰恰相反,要是你不在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更轻松一点吧。说到底要是你真的靠得住的话,我就不会被召回了。”

说完,青羽给双枪上好膛,猫着腰绕到对面的走廊上。隔在两条走廊之间的是一排实验室,用于研制游兔的机械腿及强化濑虎肉体的药物,为了方便观察,实验室的四面皆为玻璃。乙世举起了两把冲锋枪,青羽也来到了玻璃房的另一侧。他们对视一眼,如同发出了某种信号,两人同步起身一边狂奔一边对射。

玻璃被一路射得粉碎,折射着枪火的碎渣飞舞在眼前。手枪的射速远远不及冲锋枪,但青羽的胜负欲却不允许他逃避这场对决。他恼羞成怒地咒骂道:

“双持MAC-10冲锋枪无后坐力,这是他妈的什么臂力啊?游兔的那脚应该踢断了你的好几根肋骨才对,那你倒是表现出一点肋骨断了的样子啊!!”

在跑到另一头时,青羽也恰好打光了子弹,双枪都进入空仓挂机,但乙世的弹药却仍有剩余。从对面射来的子弹穿过玻璃上的破洞打在他的肩上,将他击倒在地。

乙世精疲力尽地停下脚步。侧面传来一阵充满怒火的嘶吼声,乙世一转身,游兔就飞扑过来抱住她的腰部,推着她撞碎了后方的那面玻璃。

两人一起掉在下方装卸车间的栈桥上,乙世的两把枪在下坠中途飞了出去。她在坠落后当即不顾地上的玻璃屑往一旁翻滚,游兔果然立刻出手,以跃步正蹬踹发起攻势。乙世及时起身后撤躲过,游兔向前垫步出脚,在第一招逆勾踢落空后变线前刺踢,但被乙世双手盖防。

游兔转而扫向乙世的小腿瓦解了她的平衡。乙世顿时仰面倒地,游兔抡起拳头朝她向下扑来,但她应对迅速地使出巴投将他摔了出去。游兔快速爬起身,乙世用正蹬前压,在被躲开后接上摆拳。游兔马上曲臂格挡,但抬臂的幅度太大,乙世顺势拿臂转身,一记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

倒地的游兔飞速调整姿势对她使出扫堂腿,却被乙世跳到栏杆上躲过一劫。他立即起身一脚跟了过去,乙世从桥上跳下去躲闪,只留栏杆被游兔猛地踹弯。她从桥底抓住对面的栏杆荡了回来,双脚重重地向后蹬在游兔的脸上。

此时的青羽刚刚捂着肩膀坐起来,又一队支援的人马赶了过来,跑到他身边询问道:

“青羽长官,您没事吧?!”

青羽瞟了一眼说话那人手中的霰弹枪,起身将它一把夺过说道:

“少废话,把这个给我。”

青羽端着霰弹枪走到被撞碎的那面玻璃前,将瞄具对准了下面的二人。游兔被乙世踢到栏杆上,乙世掐住他的脖子对他举起拳头,刚要打下去时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拉动护木的声音。乙世转过头,视线正好迎上那对黑洞洞的枪口。她立刻松开手,与游兔朝相反的方向跑开。青羽一枪下去,栏杆直接被轰飞了一截。

游兔在空中侧身翻转带出一脚,乙世向后跳开,游兔的鞋底踏在栈桥的地板上,将铁皮踩得凹了下去。他对脚刚沾地的乙世使出凌空三段踢,在都被她用手肘挡下后又改为连续回旋踢,对她紧逼不断。

乙世看准他回旋力量减弱的一下出腿对顶,然后比他更快一步地蹲下用出下段踢,在撂倒游兔后对着他的侧腹踢了过去,一下将他远远踢飞。

青羽也从上面跳了下来,来到栈桥底下向上开枪。地板伴随间歇性的巨响炸开一个个大洞,铁皮的粉末如同礼炮的彩条一样漫天飞扬。乙世只能一边倒退一边用手枪从轰开的洞朝青羽射击,她往旁边睃了一眼,随即将剩余的子弹全部打向青羽的身体左边。青羽果不其然地向右躲闪,乙世纵身跳到一旁的集装箱上,青羽这才发觉自己踏入了一片阴影。乙世拔出短刀,一刀斩断了吊着集装箱的钢索。

能像熨斗一样熨平自己的巨型铁块离地越来越近,青羽飞身扑向阴影之外,最后狼狈地以脸着地,手中的霰弹枪也被抛了出去。乙世在集装箱坠地前便收刀向前跳走,并在翻滚卸力的同时将掉在地上的枪顺带捡走,紧接着飞快地转身拉动护木扣下扳机,但枪管却只是“咔”的响了一下。

青羽冷笑着挺起上身,用藏在身下的手枪向她开了两枪。两颗子弹打在乙世的胸口上,但似乎被口袋里的弹夹还是什么挡住,只发出了响声而并未见血。乙世咬牙调整过来,将枪托当做钝器对他砸了下去。青羽又一次扣下扳机,乙世瞬间被打飞两根手指,霰弹枪也从手中脱落掉了下去。

青羽站了起来,一脸嚣张地嘲讽道:

“你已经神经紧绷到连枪里没有子弹的重量都感觉不出来了吗?!”

就在青羽准备给她最后一击时,游兔突然大吼着从乙世的背后冲了过来。预感大事不妙的青羽不禁低声暗骂道:

“……那个白痴!”

游兔跳向乙世对她一脚扫来,原本低着头看起来像已经失去斗志的乙世忽然转过身,抬起自己的膝盖撞了上去。在游兔大吃一惊时,两人的小腿和护膝已经像赛车一样撞在一起,可在这场激烈对撞中率先碎掉的却是自己的金属义肢。游兔茫然地看着散落在眼前的腿部零件,她的身体都已然是强弩之末,并且还有痛觉增幅的累赘加身,以上种种都让他没料到乙世会采取这种行动。

乙世绕到游兔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并随手拔出他的枪,与青羽几乎是同一时间举起了手枪。两人面对面对峙着,游兔一脸尴尬地发出颤抖的声音说道:

“……前、前辈……”

青羽一脸冷酷地说道:

“游兔,你知道最棘手的敌人是哪一种吗?”

游兔失去了一条腿,全靠乙世不放手才勉强保持站立,根本没有精力回答他的问题。青羽毫无感情地继续说道:

“那就是不怕死的敌人。而你身后的这个女人不但不怕死还强得离谱,简直他妈的犯规啊。”

他眼神冰冷地接下去说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超越常理的对手了,所以不会因为你就放过这个杀死她的机会。”

游兔哆嗦着张开嘴,但青羽却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

“你会变成这样,虽然有我对你说了难听的话让你想向我证明自己的责任,但我是不会为此负责的。你就当作自己是为了消灭她而壮烈牺牲的吧!”

乙世这时突然说道:

“喂狐狸三(FOX THREE)!你为什么总是不想保护旁人的周全呢?”

青羽面目狰狞地嘶吼道:

“那些人都只不过是消耗品罢了!只要能让我达成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被献祭!”

乙世却一脸讥讽地取笑道: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太弱了,无法兼顾战斗和保护别人吗?!”

“闭嘴——!!!”

青羽怒吼着扣下扳机。乙世也将游兔推到一边对他扣动扳机。两人射出的子弹都打飞了对方的枪,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震得向后倒去。车间里恢复了久违的寂静,青羽率先坐了起来,将手搭在膝盖上喘着气说道:

“现在是又回到冷兵器对战了,哈?”

青羽从地上站起来,拔出大腿两侧的匕首转了一圈抓在手上,摆好架势对乙世说道:

“我和你一样精通所有技术,所以你一旦卸任,我就将是下一任代理人。虽然我说了不介意方法光不光彩,但也不想听到有人说我是因为你被革职才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因此为了证明自我至少要正面把你干掉。”

乙世慢悠悠地拔出短刀站了起来。青羽先手进攻,乙世始终保持防御姿势持续后移,看着两把匕首在她眼前交相进退。匕首的攻击距离只有短刀的一半,青羽在近身时也意味着他已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乙世瞄准时机朝着他的腹部横砍,但被他用灵活的后撤步躲了过去。

双方隔开了一段距离。青羽时不时猝然突刺或挥砍,但他们都处于安全距离内,他虚晃这几下只是为了对乙世的心理施压,并不能对她造成实际伤害。但他此时过度专注于进攻,有些忽视了自身的防御。乙世找准他出刀还未收手的一瞬间刺向他的咽喉,但那只是青羽故意卖出的破绽。青羽倏地蹲下,对她下盘发起猛攻。乙世勉强躲过,但却被打乱了姿势,青羽抓住机会对她穷追猛打。

青羽组织的进攻滴水不漏,乙世只能用短刀被动防守。青羽一个侧手翻踢向她,乙世被逼得撞上集装箱,青羽又朝她投掷出一把匕首,乙世闪到一边,匕首敲打在集装箱的外壳上弹了回来。青羽一只手对她捅了下来,一只手抓住反弹的匕首,然后将她一脚踢开,俯冲上前对她交叉挥砍。

乙世捂着伤口节节败退,青羽拿出已经胜出的气势朝她砍了过来。乙世像是早已恭候多时一半反握短刀,将刀柄对着他的握柄顶部撞了上去。武器被击飞的青羽错愕地举着手,乙世抓住那只手绕到他的斜后方,踩住他的小腿逼迫他跪下,然后将他整条手臂掰到后面,用短刀抵住了他的手腕。

“因为我被革职才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就是吗。”

“可恶……!可恶……!”

青羽用自由的那只手拼死反击,但从这个角度却根本捅不到乙世。身后的乙世冷冷地说道:

“你现在也只能对西塔的医疗水平抱有信心,祈祷他们连手筋被挑断也能治好了。”

说完,乙世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手腕抹了过去。青羽的血像开了闸一样喷了出来,乙世放开了手,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乙世将他独自丢在原地,收起短刀向前走去。青羽却在后面死缠烂打地大叫道: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嘲笑我太弱,可你就算变得这么强又能怎么样?!你最想拯救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啊!!!”

乙世停下脚步,青羽重新站起身,单手举着匕首朝她追了过来。乙世默默地转过身,轻松接住了他打向自己的手臂,然后对着他的肘部向上一顶,将他仅剩下这条能用的手也无情地折断。青羽忍不住发出惨叫,乙世转身打出一记肘击,将他狠狠地打在集装箱上。乙世揪住他的衣领,连续不断地殴打着他的脸庞。她就像在痛击一个会喷血的沙袋,面部被溅上了越来越多的鲜血。

身后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乙世停下手,将青羽那张被血掩盖得几乎看不到肉色的脸放了下去。她缓缓地转过身,濑虎屹立在她面前,身上散发着像大山一般不可征服的气势。

乙世一拳朝他打了过去,濑虎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接住,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向前半分。濑虎抓住她的拳头向外掰去,乙世忍着手要被扭断的剧痛打出另一个拳头,但同样被濑虎随意接下。濑虎用力将她拉向自己,乙世猛地吃了一记膝撞,差点当场昏迷过去。

濑虎松开乙世,接着抓住她的衣领,猛然发力将她扔回上层。乙世撞碎了玻璃又撞到墙上,彻底失去力气倒了下来。她试图起身却未能成功,地面响起一道沉闷的落地声,濑虎也跳了上来。乙世奄奄一息地说道:

“……真没办法,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投降了呢……”

濑虎发出浑厚的声音说道:

“嗯,这么做就对了,我们会为你提供治疗的。”

“……啊,那就这么办吧。在那之前,你能先拉我一把吗……?”

濑虎蹲下来,将手伸向她。乙世突然抓住他的手使劲一拉,将叼在嘴里的玻璃碎片对着他的眼睛划了过去。濑虎对此措手不及,就在乙世即将得手时,地面忽然发生了爆炸。两人都随着裂开的地板沉了下去,坠入无底的黑暗。

七原在车笛声中迷茫地醒来,一辆公交车停在她的面前。这个站台只有一路公交车,坐在这里的人只能是等这辆车。这路车三个小时才有一趟,司机担心她错过又要再等三个小时,特意按铃将她叫醒。七原站起来登上车,在前门刷卡后走了进去。

车上很空,她在后排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沿途的景色不是水田就是农舍。七原抬起自己的双手,手指上还沾着血,说明那并不是梦,但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经过漫长的行驶后,目的地终于到了。公交车从七原背后开走,她沿着路边向前小跑,来到了熟悉的门牌前。

七原来这里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她冲过院子,急忙在檐廊前脱掉鞋跑了上去。恰好走出来的葵迎面撞见她,一脸意外地转头问道:

“零?你怎么突然来了?”

七原没有回应,径直跑向了那个地方。葵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追了上来。但七原抢先一步来到当时敦阻止她进入的那个杂物间前,猛地拉开了那扇拉门。葵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房间深处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七原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他的长相。

但她却知道他是谁。

他就是乙世的救命恩人。

镜家的第三代家主。

——镜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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