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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漫长的黑暗后，乙世的眼前骤然变亮，她还没做好准备，下一秒视野就重重地扎进水里。水的阻力逐渐遏制了下沉的趋势，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胸前的七原也在水中紧闭着双眼。她调整姿势，带着七原向上浮去。
乙世浮到水面上，听觉被堵塞的封闭感消失后，响彻整个空间的大型机械运作声随之传入她的耳中。乙世低头看向怀里的七原，她正一脸虚弱地低垂着双眸轻轻喘息。
“你没事吧？”
她抱着微微颤抖的身体无言地点了点头。
乙世环顾四周，发现她们落在了一个圆形的水池中。她们的身后是一片虚无的黑暗，面前是一座形似烂尾楼的只有混凝土骨架的建筑物。
她带着七原游向建筑那边，抵达水池边缘后趴在上面，将七原也一起拉了上来。这个空间有着区别于虚空世界其他地方的明亮，乙世仰头看去，头顶是她们掉落的那条黑暗隧道，让人完全不明白光源从何而来。她又向下看去，在对面那栋楼往下好几层的平台上，她看到了他们找寻已久的七原的肉体。乙世急忙将上身向外探出喊道：
“……零！”
听到乙世的声音，七原的手指动了一下，稍微睁开眼睛低吟道：
“……乙世。”
虽然两人离得很远，但以乙世的视力还是能看到她的身体略微动了，她抓紧继续呼唤道：
“零——！”
七原半梦半醒地呓语道：
“……真的是乙世的声音……”
她将身体撑了起来，位于身下的木崎的面孔也同时映入眼帘。一看到这张如同熟睡般安详的脸，痛苦的回忆便瞬间涌上心头。是啊……木崎同学已经死了……明明是非常悲伤的事，可是胸口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七原一抬起自己的双手便得知了答案。自己的身躯不知何时变得支离破碎，一定是体内的事物都已从这些裂缝中流失殆尽，自己的内心才会像如今这样空空如也。
七原忽然想起自己是因为乙世的声音才醒来的，她循着声源处抬头望去，出现在上方那个水池边沿的人千真万确就是乙世。
“……乙世？你怎么会在这？而且为什么身边还有一个缩小版的我……？”
乙世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正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的睡在一起吗？”
七原看向木崎说道：
“她是……”
乙世又戏谑地说道：
“算了，反正你最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我知道了，这点小事已经不算什么了。”
但七原不知道乙世已经看过自己的童年记忆，显然不清楚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她垂下头，低落地问道：
“你是特意回来骂我的吗？”
乙世莫名其妙地问道：
“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能不能别把那种不存在的记忆当真啊。我明明一直都对你很有耐心，什么时候骂过你啊？”
七原惊讶地抬起脸，表情随后也安心了些许。
“是吗……原来只是噩梦啊……”
但她很快又用埋怨的眼神瞪向乙世说道：
“但也并不都是噩梦吧？我不就是因为你那天晚上说的话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乙世也毫不推脱地说道：
“所以我这不是回来弥补过失了吗。”
乙世爬上去站在边缘上眺望四周，大型机械声的正体也浮出水面——竟然是一台台缓慢运行的自动扶梯。唯一通向七原所在地的路就是由这些扶梯与一个个水池连接而成。但这些扶梯却都是逆向运转的，似乎表达了她拒绝他人接近的内心。但乙世却信心十足地转过来对她说道：
“等着我，我马上就过来接你。”
“欸？你要怎么过来？”
七原也看到了这些逆行的扶梯。
但乙世只是保持着笑容没有回答。
她后跳一步回到水中，对身旁的幼年七原说道：
“快到我的背上来。”
幼年七原诧异地问道：
“你要把我也一起带上吗？”
乙世对她笑道：
“你可是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我怎么会把你丢下呢？”
幼年七原不再质疑趴到了她的背上，乙世背着她游到扶梯入口处爬了上去。台阶不断地向她推移，只见乙世高高跃起，直接从空中跨了过去。
“我根本无需考虑你的心情，一直以来都是自说自话地闯进你的世界的。”
下一个水池里转瞬间炸开了巨大的水花。在乙世落水的同一时刻，水池中又从别处传来了两道沉重的水花声。包裹着不明物体的水帘从顶端流泻而下，从中剥出的是“物质”污浊混沌的稠状外表。虽然此地亮如白昼，但头上那条漆黑管道还是会不断地排放出“物质”，而且这里的光亮就像幻象一样无法对它们造成摧毁效果。这个水池底部有地板可供站立，在此展开战斗也不会不便。乙世拔出短刀迎敌，七原却在下面大声劝止道：
“不行的乙世！用那种程度的武器是消灭不了它们的！”
“不。”
乙世却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反驳了她。
“这里是你的内心世界，而我是你心目中无所不能的超人。只要你认为我是所向无敌的，那我就是无敌的。”
说着，她便走向两头怪物挥动短刀。她只是分别对它们的身体划了一下，两头怪物就像满盈的水球一样倏然炸开，这很明显不是短刀应有的威力。怪物的血液像黑色雨滴一样倾泻在乙世身上，看着在雨点中心面露微笑的乙世，七原不禁入了迷。乙世，为什么你总是能对毫无根据的事这么自信呢……
越来越多“物质”从空中掉下来，堆积在通往下一个水池的扶梯上。由于它们能吐出触手，再从天上跳过去很可能会被拽下来，乙世便横握短刀径直向它们迈步走去。
“我现在用游戏来举例就是吃了无敌星的状态，只需要横冲直撞就能将挡路的敌人通通干掉。”
乙世冲向它们一路虐杀，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前冲锋。就像吃了星星除了无敌之外还有加速效果，她的速度即使是在逆向扶梯上也丝毫未减。
又一批最新投放的“物质”挡住了扶梯入口。乙世一个侧空翻越过它们，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线，一口气将它们悉数斩尽。她落地后又迅速拔枪，对聚集在水池里的“物质”接连射击。“物质”面对子弹同样是被一枪打爆，所有一切在她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是啊，七原想起来了，这才是乙世，只是她常年被怨恨蒙蔽才会忘记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个给了她容身之处的人、那个耐心地教会她许多事物的人、那个无论情况有多恶劣都能游刃有余的人……其实乙世一直都是自己梦中的英雄啊。
就在这时，扶梯与水池组成的道路开始摇晃。身后的扶梯在崩溃声中相继断裂，水池的外壁也裂开缝隙处处漏水。乙世为了查看情况也只得停下脚步。
七原担忧地喊道：
“……乙世！”
但乙世却露出可靠的笑容对她说道：
“没关系，你只要像往常一样相信我能跨越任何难关，引领着我继续前进就行了！”
乙世说完便往前狂奔起来，道路的崩坏完全追不上她的脚步。虽然七原的心已经不再产生情绪波动，但却依然有一种被揪紧的感觉。乙世距离终点站只差最后一条扶梯，她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明明还未被崩塌蔓延的乙世脚下突然下陷，令她措手不及地掉了下去。
七原情不自禁地大喊道：
“……乙世！！”
她背上的幼年七原也万念俱灰地说道：
“……这下就算是你也无计可施了！”
但乙世却面不改色地笑道：
“就算把我赶走，我也会对你纠缠到底的！”
乙世将她立足的台阶当作踏板蓄力一蹬，踩着依次下坠的扶梯残骸向上跳去，将短刀对着平台断面用力插了进去。
七原跑到断裂处，乙世从下面爬了上来，对她笑着说道：
“我都说了，自己一定会来接你的。”
七原伸手将她拉了上来。乙世快速调整呼吸后说道：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现下你的本体正在外面世界的天空中不断扩张，而你的当务之急是要马上变回去，否则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覆灭。”
七原却一脸困扰地说道：
“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就算想要变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乙世解释道：
“不，你并非第一次这样。如果我的猜想没错，只要你再次将这些全都吸收回体内，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七原看着从乙世背上爬下来的幼年自己问道：
“这就是你把她也一起带来的理由吗？”
乙世点头道：
“没错，即便这是不愿面对的回忆，但也唯有接受它，你才能变回完整的自己。”
幼年七原向着她们缓步走来。
下个瞬间，乙世的表情突然凝固，七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乙世僵硬地扭过头，幼年七原拔出刺伤她的物体，低着头向后退去。被她抓在手里的是一个带血的圆规。为什么……她会有这种东西……？
她目光阴沉地说道：
“这下你也知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了吧？”
乙世脱力地单膝跪下，七原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地面长出几条触手捆住乙世的双手，将她锁在地上。
“我早就知道，世上根本没有那种美梦。就算跟你一起逃走，火灾也依然会如期降临。”
她向前走去，在乙世面前停下来，将袖子拉了上去。
乙世瞪大双眼，她的衣袖之下是无数个用圆规刻出的“卌”字，密密麻麻的血字近乎占据了她的整个手腕。
“我每在那个家遇到一件不愉快的事就会做一个记号，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就像这块皮肤的面积也是有限的一样。而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说着，她用圆规为末尾那个还缺一笔的“卌”字补上了最后一横。
……
最后的晚餐终于到来。餐前的氛围与平日相差无几，长方形的餐桌上摆着食材高级、造型美观的菜肴，以及插在烤肉上的那把若是在电影中一定会给特写的西餐菜刀。
全家人一到齐，弥弦就将一块染黑的手帕甩到了父亲面前。身为长子的弥弦素来都很稳重，父母都对他罕见的粗鲁之举感到意外。父亲一头雾水地问道：
“弥弦，这是什么？”
弥弦一脸正色地说道：
“这是十梦昨晚咬伤零的耳朵后擦嘴用的，也就是说沾在这上面的污渍是零的血。”
但那块墨水般漆黑的液体怎么看也不像人类的血液，就连一向不待见她的母亲也保持怀疑，并没有一上来就认同弥弦的说法。
父亲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弥弦直截了当地说道：
“父亲，您就实话告诉我们吧，自己此前其实在私下进行不老不死的研究，而零就是您的科研成果吧？”
父亲情绪激动起来质问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你该不会已经说出去了吧？！”
弥弦也失态地大吼道：
“您用儿童做人体实验的流言在外面早就传疯了好吗？！您是埋头研究完全不管家里的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在经历什么！母亲每天都要在外头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我也在学校里被要好的朋友疏远，连原本属于我的奖学金推荐名额也被收回了！”
明明听到自己的家人受到了伤害，但父亲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反正你没有说出去就好，至于研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弥弦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我也没打算插手，对您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您，既然研究已经取得成功了就赶紧发表新药，让一切都回归正轨吧。”
父亲却严肃地回绝道：
“不行，如今研究所已经被毁，在此之前那种药还不能确保绝对安全。万一有人吃后出了问题，就会严重损害公司的形象。”
弥弦指着他身边的七原说道：
“那就把她作为成果公布出去啊！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不死之身吗？！”
父亲却坚决反对道：
“不行，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零真的就是不死之身。”
弥弦大声争辩道：
“她被十梦咬破的耳朵已经痊愈了不就是证据吗？！”
父亲无意识地握紧了七原的手说道：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把零交出去的。”
七原再也听不下去他们的争吵，忍无可忍地开口说道：
“够了父亲，这些人的眼里只有自己，我们两个抛下他们一起离开吧。”
父亲惊诧地说道：
“什么？我怎么可以抛下他们呢……”
父亲果然很温柔，即便是这样的家人也不愿割舍，但把感情耗费在他们身上也是浪费。
突然，父亲像机械一样毫无感情地说道：
“是啊，零，你说得对，我们抛下他们一起离开吧。”
弥弦错愕道：
“哈？！”
父亲望向他冷漠地说道：
“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你们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感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忍受你们这种对待这么久。”
父亲对他们的亲情当然不是无端消失的，是自己用能力将其清空的。但弥弦不知道这一点，只觉得父亲的转变毫无道理。
父亲站了起来，双目无光地说道：
“我决定要把这个房子卖了，但这笔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们，我会全部用在未来与零的二人生活上。”
“哈？！”
“您说什么？！”
弥弦和十梦共同发出惊叹。
听到这句话，就连一向端庄的母亲都拍案而起吼道：
“我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凭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决定这种事？！”
父亲依然冷酷无情地说道：
“好歹我们也是家人一场，我不会立刻就把你们赶出去，会给你们时间收拾行李的。”
说完，父亲就牵着七原转身离席。
“给我站住！！”
弥弦突然大吼一声。
父亲停住脚步转过身。弥弦两腿发抖地站在后面，手里握着那把原先插在烤肉上的西餐菜刀。
“哥哥？！”
“弥弦，你要干什么？！”
父亲也冷静地对他问道：
“你想做什么？”
“只要用这个捅她一下，就能验证她究竟是不是不死之身了吧？！”
弥弦神志错乱地嘶吼道：
“只要证实了她是不死之身，父亲就可以改变公司走向衰亡的命运，能够重新在我们面前抬得起头，我们的生活也能回归正常了吧？！”
“哥哥，你要杀人吗？！”
十梦惊慌地问道。弥弦仿佛在自我催眠般吼了回去：
“闭嘴！！这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七原厌倦地叹了口气，走到了父亲面前。她不是要配合弥弦的实践，弥弦想证明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不想让父亲在接下来受伤。
弥弦迈开发软的双腿冲了过来。下个瞬间，一道黑影闪到了她的面前。耳边传来菜刀刺破皮肤的声音，但她的身体却一丝疼痛都感受不到。父亲的背影在她呆滞的目光中倒了下去。弥弦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由于是闭着眼睛冲过来的，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捅的是谁，连捅到了哪里都一无所知。从父亲身下扩散的血泊延伸至二人的脚下，弥弦缓缓地抬起头，正好与做出相同举动的七原四目相对。
“我……”
七原悲愤地哭喊道：
“……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不是……！！”
弥弦向前伸出手，但手掌却从指尖开始化为灰烬。他像身上着火一样疯狂地甩手，但却始终无法摆脱灰烬的吞噬。他感觉身子忽然悬空，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双脚也被分解成灰烬。在弥弦惊恐万状的哀嚎中，他剩余的肉身向下一沉，在跌落地面之前彻底消散。
在消灭了弥弦后，七原无视一旁尖叫的母亲和十梦，径自在父亲身边蹲了下来。
没问题，我一定做得到的，等着我父亲，我这就让您起死回生。
就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一刹那，世界开始天崩地裂。
餐厅里升起了数道火柱，父亲的尸体也被烈火吞没。外面传来人们此起彼伏的悲鸣，大脑一片空白的七原站起来跑了出去。
……都是你们把她害成了这样。
在边上旁观了全程的飞鸟愤恨地想到。
虽然知道无法改变什么，但他还是拿起桌上的餐刀，对着十梦的颈侧捅了进去。
十梦看不见自己，在她的视角中就等于是被空气杀了。飞鸟一拔出餐刀她便倒在地上，七原的母亲扶着餐桌移动到十梦身旁蹲下来查看。
——从今以后，所有伤害她的人就由我来一一清除。
在心里默默起誓后，飞鸟朝着七原的母亲挥下了餐刀。
七原跑到屋外，路上到处都在燃烧，所有人都在拼命逃跑，某人在混乱中将她撞倒在地。她在巨大的冲击下失去了部分记忆，从此有了记忆力退化的毛病。七原内容物受损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至少要保护好东京。
她的身体各处逐渐开裂，无尽黑暗从她的体内涌了出来，被它们引来的阳光持续灼烧着她的身体。从屋里拖着伤腿出来的飞鸟刚好目击到这一幕，七原全身上下都在燃烧，就连那枚无比珍贵的胸针也在热气蒸腾下徐徐上升，被涌动的烈焰焚毁飘散。
哪怕会引火烧身，飞鸟也想过去抱住她的身体使其恢复原样。但在他靠近之前，七原就已经化作一道暗影飞向了天空。
飞鸟毫不犹豫地朝着暗影前行的方向蹒跚地奔跑起来。
……
乙世跪在地上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报复你。”
她走向七原，绕到她的身后说道：
“我说得对吧，你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她的吧？”
她在七原震惊之余继续说道：
“她从来都只会利用你，说要带我逃离现实只是为了让我帮她脱困的漂亮话，历经千难万险地来到你面前，也只是想把你带回去阻止世界毁灭。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只有在需要利用你时才会对你献殷勤。”
七原总算僵硬地挤出一句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去拯救世界？正常情况下现在你都已经死了，无论这个世界上再发生什么都与你毫无关系。但你不是抛开一切不负责任地死去，而是在死前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使命。如今这个能让你亲手杀死她报仇的机会，就是这个世界赠予你的回礼。”
七原大声否认道：
“不对！我不想杀了乙世！”
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
“可她是害死木崎同学的凶手哦？”
七原难以置信地问道：
“……什么？”
她接下去说道：
“如果她没说那些话导致你后来的行为，木崎同学就不会死了。”
七原不假思索地脱口道：
“……不对！木崎同学的死全都是我的责任！！”
她无情地逼问道：
“哪怕只有一瞬间，你也的确这么想过吧？”
七原闭上眼睛抱着头否认道：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如果你没有这么想过，那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此刻，你只需遵循自己的本心即可。”
而在最需要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乙世却平静地赞同了她。
“是啊，零，她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对你所有友善的表现都是出于这个目的。因为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七原愕然地睁开眼睛，双手无力地垂下。她则冷淡地说道：
“终于肯说出实话了啊。听到你亲口承认自己讨厌我，简直比听你向我表白还要动听呢。”
乙世抬起头正视着七原，认真地说道：
“我和你一样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我早已依靠自身的力量走出阴影，你却至今还沉溺于过去。明明你比我更强大，但却做不到我能轻易做到的事，正是你的这份软弱让我无比厌恶。”
说着，乙世垂下目光。
“但就在不久前我明白了，其实我也很软弱。拘泥于过去的不止你一个，只是我一直在逃避现实罢了。我真正厌恶的并不是你，而是从你身上看到的自己的影子。”
七原一言不发地听着，乙世又抬起头来真挚地说道：
“但尽管如此，我的心里也一次都没有想过杀了你。即便是在收到老师的命令时，这个想法也未曾改变。”
七原怔怔地问道：
“……为什么？”
她顿感不妙，焦急地催促道：
“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动手杀了她！”
乙世露出有些悲伤的笑容说道：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她失去耐心地走向乙世说道：
“够了，既然你下不了手的话，就由我来替你动手。”
“……什么？！不要……！快逃啊乙世……！！”
她一边走向乙世，一边用周遭的黑暗在手中凝聚出一把黑色镰刀。七原不顾一切地大喊道：
“住手——！！”
但她还是对着乙世从下至上地砍了过去。
乙世霎时吐出一大口黑血，后仰着倒了下去。
另一边，理部终于在那间研究所里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