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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一道倒地声,她闻声望去,七原无力地跪了下来趴在地上。面对这种景象竟然没有当场崩溃,是内心变得空无一物导致没能产生应有的情感波动吗?
她拖着镰刀来到七原面前,对着她举了起来。
“很痛苦吧,我这就来帮你解脱。”
就在这时,本该被解决掉的乙世突然咳了一声。她震惊得停下动作。躺在地上的乙世缓缓睁眼,嘴角挂着血丝说道:
“看吧,你是没法杀了我的。”
……为什么?!她猛地回头,七原也震惊地抬起脸。
乙世慢悠悠地坐起来,把手搭在膝盖上对她说道:
“你一直在唆使她动手,就是因为靠自己的力量杀不了我吧。”
她抓着一边头发在内心恼怒道:但那可不是我的力量啊?!按理说是绝对可以将她杀死的!
乙世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确实就像葵奶奶说的一样对你一无所知,所以决定不在摸清你的底细之前轻举妄动。不过在看到你只会教唆她下手之后,我就觉得你应该也没什么底牌了。”
她保持抓着头发的姿势问道:
“……你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打赌吗?”
她瞟了七原一眼说道:
“我可是有给自己上好保险的。也许一开始确实没有足够的他人念想能够让我复活,但在我说出了那种话以后,至少这个世界的‘神’是绝对不会希望我就此死去的。”
七原迷惑地问道:
“……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是谁?”
乙世也一脸嘲谑地应和道:
“是啊,你还打算继续用那副身体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幼年七原的背后抽离而出。被解除附身的幼年七原跪在地上,不明所以地盯着地面,而从她体内剥离出来的正是失踪已久的内海。
“你是……?”
七原虽然见过内海,但却一下没想起来他是谁。
内海一脸冷酷地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
乙世高深莫测地笑道:
“我也上身过回忆中的自己,并且在看到与当前的自己相关的事物后夺取了控制权。我想用同样的方法应该也能夺舍他人回忆中的主人公,你当时看向窗户上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至于我们的事情应该是ONE告诉你的吧。”
内海没有回答,不解地在心中呐喊道:‘父亲大人’,为什么您要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您不是一直都想杀了她吗?!……欸?违反规则……?什么意思……?
乙世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计划虽然很好,可惜演技太差了。”
内海气急败坏地说道:
“少唬人了!你被我偷袭时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就是刚刚才知道的吧?!”
乙世露出令人恼火的笑容说道: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就请自便吧。”
内海气得说不出话。
七原站起来说道:
“你说是ONE告诉他的……难道他就是ONE后来的那个新合作者,她口中的那位‘战争之子’吗?”
内海顿时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别用那个名字来称呼我……!!!”
乙世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啊,可是如此厌恶这个称呼的你,却在刚才成为了战争本身呢。”
“闭嘴——!!!”
内海激动地扑过来,却被乙世一枪爆头。乙世依然对内海倒下的身体不断射击,内海的肢体像跳舞一样扭动起来。乙世一直打到空仓挂机,内海体无完肤的身躯摇晃着倒了下去。
乙世刚起身,七原就扑过来抱住了她。七原带着哭腔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
乙世也默默地抱了回去。七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暖意,可她接下来却突然说道:
“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关系很亲密呢。”
“欸?”
七原一头雾水地向后退去,乙世低头摸了下胸前的切口说道:
“嗯,已经完全好了,这个方法果然很便利啊。”
七原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拥抱我只是为了给自己治伤吗?!”
乙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七原难以接受地说道: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啥的又是什么……?!”
乙世却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肯定是骗你的啊,我是为了化解当时的危机才那么说的。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真让人伤脑筋啊。我说你都上了那么多次当了,也是时候该学聪明了吧——”
从她说到一半时就默默握拳蓄力的七原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她一巴掌打来。
“笨蛋……!!”
虽然以乙世的反射神经完全有时间躲开,但熟知七原手劲的她还是决定原地不动,只是没想到七原挥臂幅度太大将整个身体给带了过来,乙世失策地被猝不及防倒过来的重量推翻在地。
七原坐在她身上,用双拳捶打着她的胸口哭喊道: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心情,只会把我对你的感情当成可以利用的东西呢?!既然对我是这个态度的话,就不要三番五次地带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啊……!”
乙世一脸无语地看着哭闹的她想到:……不是吧……真的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吗……?温馨提示一下,这家伙可是比我还大一岁的。
她叹了一口气,抓住七原的双手说道:
“好了,我都说之前那些话全都是骗你的了,所以刚才的每句话都不是真的哦。”
七原泪眼朦胧地问道:
“……什么意思?”
乙世微微一笑,说道:
“也就是说我说自己一直都很讨厌你也是骗你的。”
七原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瘫了下来,把脸别到一边不悦地说道:
“……反正每次都是这样,你只要在让我伤心之后随便说一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了。”
内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别太放松了,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七原回过头,乙世也重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对了零,我听遥夜君说你会崩溃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重要之人的死,如果他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就表示杀害你朋友的真凶正是这个人。你要是想发泄,就把气都出在他身上好了。”
七原却心灰意冷地说道:
“可是木崎同学已经死了,就算做这种事情也……”
“没错,所以你也赶紧下去陪她,成为我实现灭世计划的工具吧——”
内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飞。出手的是沉默已久的幼年七原,乙世和七原都惊讶地看着她。她放下手说道:
“长大后的我竟然变得这么软弱无能吗?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她走向七原,一言不发地拥抱了她。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包容所有人的温柔,而是对待敌人的残忍。”
说完,她便化作一道黑影,通过七原身上的裂缝融入了她的体内。
烟尘散去,内海单膝跪着咳嗽不止,看到烟雾对面的七原与刚才眼神不同了。
他嘲讽道:
“我知道你珍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她不就只是你的同学吗?除此之外还是什么?”
七原猛地抬眼,咬牙切齿地对他投来无限杀意,用悲愤的声音脱口道:
——“她是我的一切!!”
内海伴随她悲痛的吼声化为灰烬,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再次从身后传来。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可以杀死我吗?你要是真能杀了我那我还得感谢你呢!”
七原一回头就吃了黑影一击,黑影打中了她脸上原本开裂的部分,几枚皮肤碎片从面颊上飞了出去。内海咆哮道:
“……我是因为人们心中始终潜藏着对战争的渴望才会苟活至今的!所以我为了报复这些丑恶的人类而毁灭世界有什么不对?!别看现在‘缺失者’跟代表普通人的西塔联合了,其实双方之间的斗争如今也仍在继续!!”
七原无视他的歪理冷冷地说道:
“是吗,看来你也是不尝到生不如死的痛苦就不会安心去死的那一类,但对付你们这种类型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七原操纵黑影缠住他的腰部甩了出去,听声音就很重地撞断了一根柱子。本就不牢固的天花板发出下陷的声音。但黑影并未停歇,继续拖动他的身体撞向下一根柱子。
内海表情扭曲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冲撞,即便他是不死之身,肉体也依然是人类,所有人体难以承受的痛楚也会令他痛不欲生,虽然在连续这么多次后也快要麻木了。他们出于各种目的造访人类社会,拥有惊艳的外貌和出众的学习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必须依附于人类之躯才能存活于世。为此他们会随机进入一个怀孕的母体,最终取代原本的胎儿,成为正式诞生的那个人。
内海终于在后背撞到尽头的墙壁后停止飞行,他的身体被埋在墙内的钢筋贯穿,身旁那根损坏的水管喷出水来,将他从头到尾淋湿。一条直线上的柱子都被撞烂,虽然是一段体验极差的经历,但也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下来。
七原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天花板下向他走来。内海却咳出一口血,对一旁隔岸观火的乙世说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两个人还被困在记忆空间里呢。如果在他们脱离前就让她将这一切吸回体内,他们说不定会被永远困在那段时空中哦。”
七原不理会他的发言冷酷地说道:
“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吗?”
内海虚弱地笑道:
“拖延什么?被你杀死的时间吗?我被困在这里可不是因为你的能耐,只要我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内海说完就突然从原地消失了。七原还在困惑,乙世就换好新弹夹拉动套筒走了上来。
“被他逃掉了,我们快追上去。”
七原面向她说道:
“但你说过我要赶紧变回去,跑去追他不是浪费时间吗?”
乙世解释道:
“不,他刚才说的有点道理,这件事还是先等找到他们再说吧。他临走前都特意提到直兄和遥夜君了,一定是打算再对他们两个下手。特别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遥夜君,那家伙很可能会最先找上他。”
七原问道:
“你知道去哪能找到他吗?”
乙世面色沉重地开口道:
“在某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地方,就像对于我是极的房间一样。”
七原想到什么,转身就要离去时,又停下来看向了木崎的尸体。
乙世对她说道:
“就把她暂放在这里吧。这个地方是你的内心深处,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
作出听不到回答的约定后,七原用黑影包裹住她,随即便与乙世一起消失不见了。
七原带着乙世传送到遥夜八年前的家门口。内海果然在这里,听到她们到来后侧过头说道:
“你们也来了啊。没错,雾宫会来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他一定想要趁此机会再见死去的家人一面。”
这条街正在经受“全球性火灾”的摧残,路边的招牌和电线杆都在燃烧,种在雾宫家院子里的树木也都被烧成火树。
内海冷笑道:
“你根本没办法杀死我,但我要杀了你的朋友可是易如反掌的。站在这里的你说到底也只是个容器,只要我杀光你的朋友使你的精神彻底陷入绝望,你的存在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作为雾宫家主体的房子已经快被烧毁,但屋内却依旧没有一个人出来。七原想起遥夜说过,他的家人在遇难时都想着优先保护小的,最后他们家除了他以外无一幸免。内海也嘲讽道:
“他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想弥补当年的遗憾救出家人吧?真是太愚蠢了。虽然足够强烈的愿望确实能够让他干涉幻境,但那终究是虚假的,就算他真的做到了,也不会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
房子终于在烈火的侵蚀下轰然崩塌,但里面却依然没人出来,院内只有火星毕毕剥剥的爆裂声。内海难以置信地说道:
“为什么他没有出来?该不会是打算给自己的家人陪葬吧?!”
内海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乙世观察了一下七原的反应问道:
“不用追上去吗?”
七原睁开双眼说道:
“不用了,我早就用‘月影’确认过他不在里面了。”
乙世抓起她的手说道:
“既然他现在也找不到遥夜君,我们就先去直兄那边吧,刚好我也有一样东西想让你看。时间紧迫,我们要赶快。”
说完,她们便再次进行场景跳跃。这次穿越是以乙世的意志主导的,她们来到一个令七原既熟悉又陌生的宅子。与刚才那一家不同的是,这家人已经全都跑到了外面。他们中有一个小孩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比她熟识的面孔年幼许多,但那副独特的中性长相毫无疑问就是飞鸟。原来这里就是飞鸟以前的家,一定是在被火灾焚毁后进行了重建,所以才会与她印象中略有不同。
就在这时,路边一辆汽车突然底部爆炸,像被喷泉弹出的井盖一样飞到天上,抛出一条弧线砸向飞鸟。七原想去救他,但乙世却拉住了她。
少年飞鸟连忙闭上眼睛用双手挡在面前。就在这时,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影坠落地面挡住了车子。预想之中的冲击并未来临,少年飞鸟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觉得是这片黑影保护了自己。黑影身上忽然掉落了一大滩液体,少年飞鸟或许认为那是从它身上脱落的一部分,但七原知道那其实是它吐出的黑血。
黑影停留片刻后再次升空飞向远方,不知是受什么驱使,少年飞鸟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黑影像吸尘器般带走了飞行途中的所有火焰,但它的飞行高度却越来越低,看起来何时坠毁都不奇怪。少年飞鸟预估落点后提前朝那个地方跑了过去。
少年飞鸟跑进一个公园里,黑影如他所料地降落在里头草坪的背阴处,缓缓地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同样在此的还有早就知道该处是终点的长大后的飞鸟,但少年飞鸟却像看不见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发现黑影的本体竟然是个女孩的少年飞鸟目瞪口呆地站住。女孩似乎说了什么,由于声音很小,少年飞鸟赶紧跪下去询问道:
“抱歉,你在说什么?”
“……东京……我有守住吗……?”
少年飞鸟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握紧她的手说道:
“……是的!你做得很好!大家都因为你而得救了!”
听到这句话,女孩就像安心下来一般沉沉地睡去。
与乙世一起传送过来的七原看着他们喃喃道:
“……原来我和飞鸟早就见过面,所谓的我对他有恩指的就是这个吗……?”
这时,一抹粉色的身影经过她们身边走向少年飞鸟。
“果然掉到这里来了啊。”
飞鸟诧异地转向她问道:
“乙世?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者正是八年前的乙世。由于她与飞鸟父亲的手下矢岛敦关系匪浅,所以飞鸟很早就认识她。她对少年飞鸟说道:
“极已经派人暗中监视她很久了。她就是当初从那间研究所逃走的二人之一,我们现在怀疑她就是引发‘全球性火灾’的元凶。”
“‘全球性火灾’?”少年飞鸟复读道。
那个乙世答道:
“是的,不止是东京,全国,不,全世界都在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火灾。”
少年飞鸟低头看向七原,她就是为了挽回自己的过失才那么拼命的吗?
那个乙世走向他们说道:
“麻烦让一让,我要把她带回去。”
飞鸟下意识地护住了她。
“带回去是指带回西塔吗?在那之后她会怎么样?被你们私下处决吗?!”
那个乙世却说道:
“我倒是认为这样做才是最好的,不过放心吧,极是绝对不会作出这种决策的。”
乙世看着他们对身旁的七原说道:
“就是因为你的举动,我才判断你本性不坏,向上级申请将你的处置改为长期观察。虽然你曾犯下过不可挽回的错误,但至少在出事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乙世说完朝着飞鸟走了过去。飞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他先对乙世的到场感到惊讶,接着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七原。
“零!”
飞鸟一瘸一拐地冲过去抱住了七原。但七原当下对情感没有完好的读取器,即便被爱人拥抱也无法使身体复原。
飞鸟放开她退后问道:
“你没事吧?”
“嗯,让你担心了。”
七原注意到他的腿伤,并帮忙治好了它。
飞鸟又转头向乙世问道:
“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乙世回他道:
“她的内心深处。不过与其说是找到,不如说是被她召唤过去的吧。”
飞鸟低下头说道:
“我以为她会追寻这段失去的记忆,所以只要来到这里就能找到她。”
七原向他问道:
“你早就知道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却不告诉我?”
飞鸟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
“那样就必须说出你能变成这个姿态的事了,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用来做出很多不顾自身的行为吧。”
七原不由得破涕为笑道:
“所以我才不愿和他人太亲近,那样的话对方一定会过于考虑我啊。”
一无所获的内海也来到这里,看到他们的模样恼火地想到:明明都说了事情还没结束了,居然还搞出一副大团圆的样子。他用能力将理部传召过来,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