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启程
*
飞鸟愣了一会，接着笑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突然开这种玩笑。”
飞鸟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怎么就你一个，另外三个人呢？”
旁边那团火焰化作一道青白的闪电，在历的操纵下对飞鸟劈了下来，在他面前留下一地醒目的焦黑。
历冷冷地补上一句：
“这下懂了吧，我不是在开玩笑。”
七原立时神情严肃起来。
“你到底是谁？历是不可能会拥有这种力量的。不管你侵占她的身体是出于什么目的，请你立刻从她的体内离开。”
飞鸟一脸顿悟地回过头问道：
“占据？难道是ONE吗？！”
七原的想法也与他不谋而合。仔细观察，历的双眼确实变成了紫色，但并不是被THE ONE附身的虹色，而且那对眼睛早就被自己销毁了，被她附身也不会有让普通人获得超能力的效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历也淡淡地说道：
“我就是历，不是除此之外的任何人。”
看到历向前迈进，飞鸟立即挡在七原身前。因为面对的是历的身体，所以他也不好使用武力。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历冷冷地说道：
“还问为什么，她不是都亲口承认了吗？自己就是毁灭世界的犯人。而且她还是引来怪物的那团黑影的本体吧？”
飞鸟和七原都不禁呆住。她的口气，听上去更像是来制裁七原的。飞鸟无心多想继续说道：
“等一下！那都是因为她被恶人利用了！”
历依旧冰冷地说道：
“那你如何保证她之后不会再被恶人利用？所以消灭她才是最保险的选项。不如说我难以理解你们此前为什么能一直放任她活跃在世间。”
飞鸟执着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历却毫无感情地说道：
“很遗憾，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什么？！”
飞鸟忽然感觉一阵困意袭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七原上前接住了他，她看到飞鸟的鼻子还有呼吸，看来他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睡了过去。
下个瞬间，飞鸟突然从她怀里消失不见。眼角的火光再度转变为青白的电光，笔直地朝她劈了下来。七原抬起手臂挡在头顶，一道白光闪过，她的手臂白烟缭绕。七原忍着剧痛将手放下来查看，从伤口流出的是红色的鲜血，既然不是黑血就说明对方并不是虚空生命，但攻击却又能伤害到她，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历意外地说道：
“故意接下攻击吗？明明刚才还表现得不愿被我消灭，真是令人费解的行为。”
七原捂着手臂站起来问道：
“你对飞鸟做了什么？”
历平静地说道：
“放心吧，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让他去了安全的地方而已。”
七原也平淡地说道：
“是吗，你只用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够了，接下来就请你消失吧。”
没错，不管她是虚空生命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将她从历的体内消除就行了。
“既然你的本质也是黑影，那么火焰和雷电对你应该也是特攻。我不喜欢折磨对手，所以会用雷电给你个痛快的。”历说道。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时，巧却突然匆匆飞过来制止道：
“等等！零姐姐！现在占据着历的身体的是她前世的人格！如果你用能力解除她的附身，她就有可能会彻底消失！我不想再也见不到她！”
七原愕然道：
“前世的人格？”
历头也不回地说道：
“果然只是用空间魔法转移你们的话很快就会被追上啊，睡眠咒只对普通人有效还真是麻烦。不过我也没办法改进这个魔法，毕竟没有哪个超自然生物愿意主动提供他的大脑让我研究。所以，你是来帮她对付我的吗？”
巧严肃地说道：
“我没有和你战斗的打算，我是来劝你收手的。”
“劝我？用嘴吗？”
历忽然从原地消失，让敦偷袭背后的手刀挥空，巧被掀起的强风迎面吹飞，重重地撞在高楼的外墙上。巧的耳朵和獠牙也变回原状，她困扰地说道：
“……到时间了吗？”
“这样就能让你稍微清醒一点了吧？”
历在天上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说道。
敦朝她一跃而起，巧见状飞起来扑向他，在半空中将他推开，用力地撞在建筑的外墙上。敦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在干什么？！现在是内斗的时候吗？！”
巧也毫不退让地说道：
“哥哥才是！刚才那根本不是只会把人打晕的力道吧？！够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巧转身向历飞近，历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总算要认真跟我打了吗？”
巧惋惜地说道：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呢。”
巧对她释放出念力，念力在来到她面前时消失无踪。后面随之传来墙体破碎的声音，历循声望去，却发现转移过去的念力只是轻微让墙壁碎了一块。她皱起眉头，不满地转过来问道：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巧也烦恼地说道：
“我也没办法啊，我在转生后只遗传了八分之一的吸血鬼血统，在人类形态下的力量也只有原来的八分之一而已。”
“是吗，我知道了。打败不是完全体的你也毫无意义，我就破例对你大方一次吧。”
历说着向前伸出手，巧马上察觉到她的意图，还没等她来得及阻止，历就用空气刃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
她举着血流不止的手掌对巧微笑道：
“来吧，别客气，我也不想让这场战斗太没意思。”
巧却气愤地说道：
“请你不要擅自伤害我妹妹的身体！”
历不由得惊愕道：
“妹妹？我们今世居然是姐妹吗？”
巧继续生气地说道：
“你已经死了，如今的你只是一个寄生在历体内的灵魂罢了！这个身体与它至今为止经历的人生都是属于历的东西！零姐姐也是对历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如果你非要消灭她就请你另想办法，别用历的身体来伤害她所珍视的人！”
历深思片刻，默默地垂下了手。
“对我说得那么无情，明明自己当年可是不择手段也要让我跟你走的。”
她又猛地仰起脸说道：
“可是抱歉，我必须消灭掉她，虽然对不起这个身体的主人，但我是不会因此停手的！”
历对他们使出了刚才割伤自己的那招空气刃，就算是温和的风，速度快到一定程度后也能变得像刀片一样锋利。巧使用念力抵挡，但就像历所说的，她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而自己的能力施放却有上限。历不断增强的力量很快就能突破那个极限，巧渐渐快要坚持不住，敦在她背后嘲笑道：
“喂巧，你一个人好像根本搞不定，反而还把她激怒了啊。”
敦将五指掐进墙内挂在建筑上，只见他像装填炮弹一样倒退手臂，就在他挥出拳头的一刹那，背靠的楼体瞬间被他出拳的后坐力猛然震碎。这股力量无论转移到哪里都是灭顶之灾，历决定将他们之间的空气凝结成冰墙强行挡下，但冰墙还未完全成型就被拳风整面击碎。夏天果然没法快速结冰，她立刻将扑面而来的碎冰融化成水。
历被吹回地面上，她忽然感觉背脊一凉。下个瞬间，那把向她颈侧打来的短刀就只剩握柄，余下的刀身出现在乙世攻击她相同的位置上。还好用的是刀背，否则自己的大动脉就要遭重了，乙世笑着调侃道：
“真奇怪，这招一般来说是反应不过来的啊。”
历神情紧绷地说道：
“本来是这样，可你只要一接近我就会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这算什么，对我专用雷达吗？”
乙世瞥到一旁的火焰化作闪电朝她劈下，于是立即连续后空翻与她拉开身位。仿佛在表示她的攻击不是出于警告，雷电的威力直接在地面上轰出一个深坑。
她在安全的位置停下来，巧也从天上落了下来。乙世对她说道：
“这家伙简直强得一塌糊涂啊，我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只要她一个人的输出就够了。”
“那是当然，她可是曾经的我唯一一个认可的对手啊。”
“你跟她交锋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她有什么弱点吧？”
“如果是以前只要夺下她的魔杖就行了，但她现在不需要魔杖也可以凝聚魔力。”
乙世苦笑道：
“也就是毫无弱点吗？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魔眼’也需要对视才能生效，她跟我交了上千次手，早就不会轻易中招了。”
敦从大楼上跳下来对历笑道：
“你是个好人，会特意减小战斗中产生的破坏。但我跟你不一样，不管造成多大的损害都毫不在乎。如果你还要继续，波及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多哦。”
历却冷酷地说道：
“该结束了，就用这一招来分出胜负吧。”
众人身边的大楼之间突然电光激荡，令周围的大楼都被笼罩在阴影下。乙世难以置信地说道：
“她该不会是调用了全市的火焰吧？”
汇集全市电力的大型雷暴朝他们直击而下，但在即将劈在他们的头顶上时化为灰烬。四周又变回了晚霞的颜色，对面二人的身影从消散的白光中显现出来。历忽然打了个冷战。不对……！他们不是有三个人吗？！她当即瞬移闪开乙世从天而降的一击，落在原处的乙世被随后劈下的闪电击中，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乙世！”
这道过于突然的攻击令七原没能反应过来将其消除。
在别处现身的历不解地问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如此袒护她？你们应该也因为她而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事物吧？”
乙世从地上撑起来说道：
“……她死了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保护她似乎是刻进我的DNA里的本能反应呢。”
“到此为止吧。”
随着这道声音传来，历骤然被一股沉重的念力压制在地。历明显感觉到这股力量与巧不一样，不，是不像现在的她，过去她的力量也是这般压倒性的。她赶紧使用空间移动挣脱束缚。
姗姗来迟的冯因无力地说道：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困住她啊。”
乙世忍不住吐槽道：
“你倒是再加把劲啊！这么容易就放弃，你究竟是有多能偷懒啊？！”
冯因叹了一口气，对重新出现在不远处的历说道：
“能不能请你就此罢手呢？如果你执意要消灭零，就必须同时面对四个像我这么麻烦的对手，对你来说也很头疼吧？”
冯因缓缓地抬起手向前伸出。
“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医生，但也还是做得到这种事情的。”
一阵劲风猛地吹散历的头发，背后紧接着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她震惊地回过头，后面那栋公寓楼的表面就像菠萝包的外壳一样密布裂纹。但自己在刚才就明白她能做到这种事了，历冷静地回过头说道：
“我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这点阻碍对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困难。”
冯因垂头丧气地说道：
“……她果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倒啊。”
她又叹了口气后问道：
“能告诉我你非得消灭零的理由吗？”
历冷淡地说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她对人类有害。”
冯因将右手比作枪状向上一扬。
“这个就是关键，你为什么要为了人类做到这种地步呢？”
历不假思索地答道：
“没什么理由，保护人类是每一位魔女的天职，仅此而已。”
冯因悠闲地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在原地来回踱步起来。
“我跟巧不一样，是实实在在地活了将近一千年的吸血鬼，所以知道关于大陆第一魔女的事。有一天，我偶然听说她竟然在海上饮鸩自尽了，由于太过好奇这位传奇的死因，我就擅自拜访了她的故居。在看到剩余的毒酒后，我就瞬间明白了一切。”
巧向她问道：
“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因淡然地说道：
“那是能够摧毁吸血鬼的自愈机能的毒酒。连吸血鬼都无法承受的毒性，人类摄入后的痛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到极点，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的。”
历面色僵硬地继续听着。冯因一针见血地问道：
“你晚年一直在受到人类的迫害吧？”
历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动摇了，虽然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冯因继续说道：
“以你的实力随随便便就能解决他们，但你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不会这么做，而是选择远离尘世隐居起来。自古以来人类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的处理方式都是直接毁掉。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没错，就跟你打算对零做的事情一模一样。但你想清楚了吗？你真的要为了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人类，而消灭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零吗？”
历缓缓地开口道：
“我一直认为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也不认为现在的决定是错误的。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没有做错什么。”
冯因打断她道：
“不止如此吧，你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遭遇相同，却有那么多人愿意袒护零。”
历呼出一口气，又恢复了原本冷峻的表情。
“你的说法就像我在嫉妒她一样。但我已经是个成熟的魔女了，不会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
冯因唉声叹气地说道：
“……果然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服她啊。”
七原走上前说道：
“已经够了，冯因小姐，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冯因无精打采地说道：
“你确定吗？你这么做我不就白忙一场了吗？”
七原说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真正想保护的其实是她，只要让她明白这一点就行了。她在得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后，自然就会放弃了。”
历皱起眉头说道：
“你说什么？”
七原对她说道：
“以你的水平应该能理解我并不是在挑衅你，我要是认真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败你。”
历不以为然地说道：
“用刚才将我的雷电分解成灰烬的那一招吗？那根本称不上什么难题，任何力量只要看穿了能量流动就能找到破解之法。”
七原却摇头道：
“没用的，我的力量是无迹可寻的。”
历对她厉声说道：
“别瞧不起人！我是魔女，看穿能量流动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七原漠然地说道：
“我能让你的那份能力与自信一同泯灭，我的力量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所以我也能理解你想要消灭我的执念。我想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应该会很感谢你吧。我曾经也认为只有自己死了才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补偿，但那只不过是在逃避活着的痛苦罢了。我要一直活下去，不断地为这个世界作出贡献来弥补过错。”
“拜你毁灭过世界所赐，我的力量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所以我更加肯定，自己就是为了消灭你而苏醒的。”
说完，历集结由周遭的火焰转化的电能酝酿出一场终极雷暴，令人目眩的电光使二人的侧脸都被蒙上阴影。七原毫无波澜地仰视着位于头顶的那团电光，就在她准备迎接雷电的洗礼时，一个身影突然冲过来撞开她。七原跌倒在地，映入眼帘的是遥夜的面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遥夜就被宽度接近瀑布的雷柱覆盖全身。雷光逐渐消散，遥夜电流窜动的身体散发着焦味倒了下去。
七原立即起身冲过去，在他身旁跪了下来。他跟刚才的飞鸟一样双眼紧闭，但却已经没了气息。其他人也一齐跑了过来，只留历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冯因站在她面前说道：
“别放弃，他还有得救。人在心肺停止后还会有大概四到六分钟的黄金抢救时间。”
七原抬起脸，目光呆滞地说道：
“可是……他都已经没有呼吸了……”
冯因一脸认真地说道：
“人在停止呼吸后再次复苏的案例已经不在少数了，可别小看了生命的顽强啊。”
听完这句话，七原迅速振作起来说道：
“直接用‘灰烬之力’会有风险，还是让我来给他做心肺复苏吧。”
冯因却在紧要关头叫停了她：
“不，还有更快捷的办法。”
说着，她转头向历看去。
“你既然是魔女，应该会用治愈魔法吧？”
历咬了咬牙低下头去说道：
“他是被我误伤的，按理说我确实应该负责救他，但是——”
七原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冯因替她解释道：
“治愈魔法的原理是从其他生命身上吸取生命力进行治疗，也就是以命换命。”
巧也补充道：
“历将它视为邪恶的魔法，像她这么正直的人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那你还在等什么？！”
七原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毫不犹豫地说道：
——“把我的生命分给他吧！”
“什么？”历惊讶道。
七原坚定地说道：
“没关系！我的生命是无限的！就算消耗掉八九十年也不痛不痒！”
历依旧犹豫不决，七原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怎么了吗？！你是来消灭我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任何顾虑才对！”
冯因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表说道：
“由于我们刚才聊天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现在还剩下大约一分半左右。”
历长叹一口气，对着七原伸出了手。一束温暖的光芒顿时包裹了她，接着汇聚成一线注入遥夜体内，他的伤势在这束光芒的滋润下逐渐好转。光芒散尽，遥夜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脸色也再次恢复红润，七原则像被榨干精气一般瘫了下去。历垂下手补上一句：
“我只是不想因为坚守原则而对眼前的生命见死不救，这样就本末倒置了。”
七原忽然虚脱地开口道：
“……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她抬起头来问道：
“你的魔法……能同时对多少人使用？”
历有所预感，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在说什么？”
七原气息微弱地说道：
“……这座城市里应该还有许多受伤的人，就用这个方法来治愈他们吧。”
敦跪下来扶着她说道：
“那样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七原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说道：
“……抱歉，敦先生，我又做了你反对的事。但我已经厌倦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自己了。”
她又对面前的历说道：
“……动手吧，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消灭我吗？”
历难以接受地说道：
“我做不到，这和消灭不一样，根本就已经算是折磨了。”
七原平和地说道：
“你只是在做对人们有益的事，没有人会指责你的。”
历咬紧下唇。七原目光恳切地说道：
——“拜托了，让我解脱吧。”
历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了。她被迫又举起了手。七原身上散发出比刚才更为耀眼的光芒，那道光芒射向天空后绽放开来，像彗星解体后分裂出的星辰般散落到城市中的各个角落。光芒熄灭后，七原因为被敦搀扶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历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一脸大受打击地喃喃道：
“怎么会……真正让我苏醒的使命，竟然会是这种事……”
历忽然身子一软，巧赶紧冲上来扶住了她。
“……历！”
历眼里的紫光逐渐微弱，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关系，巧，我只是因为完成了使命而放松下来了。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是不可能会伤害人类的，这下我也能够放心了……”
巧露出不舍的表情，历一脸困倦地对她说道：
“放心吧，我没有消失，只是又要陷入沉睡了。只要这个世界还需要我，我们就会再次见面的。”
巧对她点头道：
“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历听后慢慢闭上眼睛，浑身放松地倒在她的臂弯里。巧轻声呼唤道：
“历？”
历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双眸又变成黑色，眼神也完全变了回去。
“……巧，我这是怎么了……？”
巧对她露出微笑说道：
“没事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七原的呼吸急促到令人害怕的程度，敦扶着她说道：
“你快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
“……不，还有一件事……”
七原抬头看向乙世。
“乙世……”
突然被点名让乙世有种不祥的预感。
“欸？”
乙世一回神就已经来到了“月影世界”，她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我就算了，不管你之前对我有什么亏欠我都原谅你了。”
“……乙世。”
“在？”
七原扶着膝盖艰难地说道：
“乙世，我们来好好谈谈吧。趁着这个机会，我要把一直想对你说的话都说出来。”
“总感觉很严重的样子，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七原无视她的抗议继续说道：
“因为我曾经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我希望自己在你心里也是这个位置。因此我才无法原谅你那么容易就背叛了我。”
她硬撑着接下去说道：
“……但是，我果然还是想跟你和好的。”
乙世松了一口气说道：
“啊，什么嘛，就为这点事啊。可以啊，话说我们原来一直处于绝交状态吗？”
七原艰辛地直起腰，抬起一只手握紧拳头说道：
“但我没法这么轻易原谅你，所以我要狠狠地给你一拳。”
乙世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是小孩子吗？”
七原生气地吼道：
“认真一点！这是木崎同学最后的心愿，我一定要完成它！”
乙世自讨没趣地说道：
“好啦，不就是要打我一拳吗，给你打就是了。”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还笑着把脸颊凑了过来。
下个瞬间，乙世就被一颗由黑影聚合而成的巨大拳头重重打飞。乙世在水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她捂着脸颊坐起来抓狂地喊道：
“这样是犯规的吧？！连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我不会再憧憬你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平等的关系。让我们从头开始好好相处吧，乙世同学。”
说完这句话，七原终于脱力地倒了下去。
*
七原一睁开眼睛，遥夜就扑过来抱住了她。
“前辈……！前辈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要做把自己的寿命分给我这种事呢……？！”
七原迷迷糊糊的大脑花了不少功夫才理解现状。
“啊……是那个无良医生干的好事吧……真是的，一般来说会把这种事情告诉本人吗？”
七原无奈地抱了回去安慰他道：
“没关系的，雾宫君。因为我的生命是无限的，所以无论消耗多少寿命，总量都还是不变的。”
她又放开遥夜问道：
“你才是，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呢？”
遥夜向后退去说道：
“我就是觉得，如果她看到有人会不顾生命危险地来救前辈的话，说不定就能改变主意了。因为那个人也跟前辈一样，不是那种不惜牺牲他人也要达成目的的人吧。”
他又一脸天真地笑道：
“而且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前辈最后也一定会让我平安无事的！”
七原不禁叹息道：
“……真希望你们不要再对我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说完，七原才环视起身处的环境，发现她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雾宫君，我睡了多少天了？”
遥夜回答道：
“截止至今已经三天了。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轮流照顾你，今天刚好轮到我了。那个医生说前辈的情况昏迷一个星期都算少了，你能这么快就醒来真是太好了。”
七原听完怅然若失地喃喃道：
“……是吗，这么说我错过她的葬礼了。”
“对了！得快点把你醒了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
遥夜说着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七原坐起来，从他身边下了床，走向衣柜打开了它。
“雾宫君，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吧。”
遥夜在她身后诧异地问道：
“前辈，你要出门吗？！”
七原将黑色衬衫从衣架上拿下来说道：
“嗯，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遥夜出去后，七原穿好衣服和鞋，然后直接走进衣柜里面。
七原来到木崎餐馆对面的小巷中，由于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她只能靠着墙壁保持站立。天上下着应景的雨，但雨势很小，即使不打伞也不会被淋湿。许多穿着黑色正装的人前来吊唁，虽然他们家变成了追悼会的布置，但她知道这次并不是梦境。
能看到眼前这幅光景，就说明飞鸟平安送回了木崎的遗体，自己只要能确认这一点就足够了，但七原却迟迟未有离去。她的发丝上挂满雨珠，滴落在衬衫表面的雨水也积累到足以渗透进去的数量。
“你果然在这里啊。”
七原斜眼望去，乙世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走了上来。大概是遥夜通知她的吧。
“你穿得这么鲜艳，不觉得对死者很不敬吗？”
“哎呀，人家只是个路过的而已。”
乙世看着对面的店门说道：
“你不进去祭拜一下吗？反正你都清除他们的记忆了，就算进门也只会被他们当成熟客吧。”
七原目光阴郁地说道：
“即便清空了记忆，我留下的痕迹也不会消失。见到我说不定会刺激他们的记忆，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烦恼，还是算了吧。”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之间都只回荡着安静的雨声。七原开口说道：
“当年因为父亲死后紧接着就发生了‘全球性火灾’，所以父亲离世对我造成的伤痛相比之下并没有那么强烈。但这次情况不同，所以我能充分体会到失去木崎同学为我带来的悲伤。”
乙世难得用安慰人的口吻说道：
“不管再怎么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七原看了她一眼，说道：
“你当时说自己的那些话全都是谎言，实际上也是骗人的吧？”
乙世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怎么突然这么说？”
七原继续说道：
“你说拘泥于过去的不止我一个，那其实是实话吧？”
乙世饶有趣味地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七原看着她说道：
“是敦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对过去释怀了，但心里一定还在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乙世转过去说道：
“敦敦啊，他还真是爱做多余的事呢。”
七原忽然想到什么，拉起她的手说道：
“跟我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欸？”
她们离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里走了出来。桑原隐约感觉到什么，朝小巷扭头看去，但小巷入口已然空无一人。
由于是阴天，地面上到处都是阴影，她们随机穿梭到葵家后院的竹林里。七原拉着乙世冲向后门。屋里的葵听到动静拉开门，刚好撞见正在外面脱鞋的二人。
“零？乙世？你们怎么来了？”
“……抱歉！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七原带着乙世冲了进去。葵像梦中一样不明所以地跟了上来。七原和乙世一起穿过走廊，来到了那个储物间前。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推开了拉门，眼前的景象令她为之一惊。
葵追上她们说道：
“怎么了？那只是个储物间而已。”
正如她所说的，里面只有堆积成山的杂物而已。
乙世终于忍不住甩开她的手问道：
“讲真，你从刚才开始到底在干什么啊？”
七原呆然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直有种感觉，认为极先生会藏在里面。”
乙世顿了一下，接着捧腹大笑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他的尸体早就被激流冲走了，你没听敦敦跟你说吗？而且就算极还活着，也绝对不可能住在这种会给朋友添麻烦的地方的。”
葵也转换心情说道：
“既然都来了要不要干脆住下来？我可以让佣人晚饭多做一点。”
乙世擦去眼角的泪水说道：
“好啊，葵奶奶，正好我也还想找您切磋一下呢。”
“看来你的皮又痒了呢，正好我的手也挺痒的。”
“我这回可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哦。”
“看来我这次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呢。”
七原默默地关上门。是吗……那果然只是我的错觉啊。但就算没有帮乙世找到极，自己也还是跟她重归于好了。她露出释然的微笑，转身对葵说道：
“谢谢您，但我就不留下来了。我还要去另一个地方，所以就先告辞了。”
*
“哪个没公德的这个点敲门啊，我正犯困呢——”
“打扰了。”
“怎么还自己进来了呢？！我的台词都还没说完呢！”
冯因发完牢骚发现来的是七原后转变态度说道：
“哦，是零啊，你醒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早呢。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七原关上门，一脸阴沉地走向她。冯因突然莫名不安起来。
“欸？等一下、什么？好可怕。”
七原依然一言不发地向她走来。冯因害怕地抬起双脚放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好啦，我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假装没看到他跑了过来。但最后让历放弃了消灭你的念头，那孩子也平安无事，结局皆大欢喜不就好了吗？”
七原在她面前站定，冯因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在她投下的阴影中。但七原却只是开口说道：
“你在紧张什么？我只不过是来找你再开一点那个可以助眠和稳定情绪的药的。”
“……欸？开药？哦，原来是开药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话说回来，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嘛……”
“你为了解决问题而用我后辈的性命来冒险吗？”
“哎呀，那怎么能叫冒险呢？我敢百分百肯定历绝对会救他的。而且即便出了意外，你把我这个活了将近一千年的神医放在哪？就算有个万一我也会把他救活的。”
“即便如此，你利用我后辈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必须要让你付出点代价才行。我看这样吧，不如我这次找你开药就不给钱了吧。”
“欸……你怎么变得像敦一样奸商了？”
“我可没说这样就完了。对了，你再把那个以乙世为实验品做出来的药送给我吧。”
“欸——那个药可是服下之后，就算对方是CIA探员都会吐个一干二净的。至少这个你以一千万一颗的价格买下吧？”
“我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你已经很好了，你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吗？”
“好好好，拿去拿去，快走吧。”
七原收下她从抽屉里拿出的药瓶说道：
“非常感谢，那我就过两天再来取药。”
说完，七原便转身走出门外。关门后，七原的手机发出了来信提示音，她拿出手机查看收到的短信。
冯因在门后无语地说道：
“……那家伙变得还真多啊，还是以前那个丧气的样子比较可爱……”
*
“感谢大家今天来看我的复活公演！”
公演在气氛最热烈的一刻落下帷幕。
十岚初一下舞台就看到了站在通道里的七原。
“零小姐！”
十岚初向她小跑过去。
“辛苦了。”
“你怎么不在观众席上坐着，在这里看得到演出吗？”
“不，我就是刚从那边过来的。”
十岚初抓住她的双手说道：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
“毕竟我也想当面感谢你救了我的事。”
十岚初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狡猾。
“感谢我就不必了，因为我其实也利用了你。看，我这不就顺理成章地复出了吗？”
七原也忍不住笑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很期待十岚初小姐的回归。”
“爱歌。”
“什么？”
十岚初露出微笑。
“我的真名是心柳爱歌，叫我爱歌就可以了。我想正式跟你成为朋友，首先就从直呼名字开始吧。我也可以叫你零吧？”
七原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丝落寞的笑容，侧过身去说道：
“跟我成为朋友，可是会死的哦。”
留下一句令十岚初困惑的话语，她便转身离去了。
*
道场内回荡着粗重的呼吸声，蓝色的软垫上遍地都是汗渍，但那全是乙世一个人的汗水。对面的葵别说流汗，连大气都没喘过一下。
“都几天了你也还是毫无长进，一直连胜下去我也会觉得很没意思啊。”
乙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想不到她说自己不会手下留情还真不是开玩笑。她摆好姿势再次冲了上来。葵也摆出了迎击的架势，但乙世突然捂着肩膀跪了下来，表情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葵不为所动地说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没事。”
乙世吃力地说道：
“……不是，真的是前几天受的伤……”
葵叹了口气，走过去向她伸出手。乙世瞄准时机出手偷袭，结果却反而被早有预料的葵抓住手臂，一记过肩摔扔了出去。
乙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抱怨道：
“……可恶，到底要怎么才能打败葵奶奶嘛。”
葵走过去俯视着她说道：
“不能堂堂正正打赢就耍阴招，你不觉得很丢人吗？”
乙世嘴硬道：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么做就代表你失去了正面对决的勇气，如果抱着这种心态，你是永远也不可能战胜自己的老师的哦。”
休息时，葵将沾满药酒的棉花摁在乙世的淤青上，乙世没忍住“嘶”了一声。
葵严厉地训斥道：
“这点痛就受不了了吗？既然是受虐狂就给我好好忍着！”
“……葵奶奶，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叫人家受虐狂啊？”
“怎么了，受虐狂就是受虐狂，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不是受虐狂能挨我这么多天打吗？”
乙世不爽地说道：
“您别得意得太早，不管您现在多厉害，将来都会有老得动不了的一天。我今年才18岁，未来有的是时间，一定可以等到那一天的。到时您就准备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吧。”
葵发出爽朗的笑声。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确实是这样呢。那你可要努力活到那一天哦。”
“我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的，您就做好觉悟吧！”
葵一边帮她擦药一边问道：
“怎么样，你通过故意弄伤身体来自我惩罚了这么多年，从极的那件事里走出来了吗？”
乙世微微一愣，接着露出毫无迷茫的笑容说道：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活在那件事的阴影下。”
葵放心地笑道：
“是吗。”
她将药酒的瓶盖拧好放回药箱，乙世也将袖子拉了下去说道：
“那么打扰了这么多天，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你再多住几天也可以的，该不会是被我打怕了吧？”
“才不是，如果不是有事，要我陪您打一辈子都可以。”
葵从地垫上站起来说道：
“既然要走了，就顺便帮我把这箱东西带回去吧。”
乙世看着走出门外的葵疑惑道：
“欸？”
*
千向码好牛肉后，锅里的汤底也开了，他将一部分牛肉倒了下去。
“不好意思，还要到你家来做寿喜烧。一般来说应该是要请你去我那边的，但我住的地方实在太不像话，坐在里面就算吃着和牛也没什么胃口。”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大体上都是你动手，我只不过是把厨房借给你而已。”
“牛肉稍微烫一下，当它变色时就可以夹起来吃了。”
千向把牛肉放在提前搅拌好的蛋液中蘸了蘸吃进嘴里。
“嗯，果然高级食材只要简单煮一下就很好吃了。”
地居也拿起了筷子。
“话说今天怎么突然吃得这么好？”
“能够平安渡过这场危机，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了。”
“我只是担心你又挥霍无度，把自己弄得穷困潦倒。”
千向一边蘸着牛肉一边说道：
“说起来，我那天又碰见你在签售会上遇到的那个女孩了。你说过她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吧，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地居停下夹菜的手，接着放下筷子，默默地在桌面上交叉双手，将下巴叠在上面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你会相信吗？”
正要吃肉的千向惊愕地张着嘴。
“欸？”
地居却笑着说道：
“开玩笑的。”
*
飞鸟用钥匙打开七原家的门，一进去就看到她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零！”
飞鸟冲了过去。还好七原在倒下前似乎没有端着什么，周围并没有散落着会割伤她的玻璃碎片。飞鸟蹲下去将她抱了起来，她的额头因为撞击地面红了一块。在飞鸟的呼唤下，七原缓缓地睁开眼睛。
“飞鸟……？”
飞鸟担忧地问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七原一脸疲惫地说道：
“……看来是我还没适应这个虚弱的身体，我最近在通过吃冯因小姐的药来改善睡眠恢复体力，但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么快就见效呢。”
飞鸟叹气道：
“那就好好休息吧，毕竟你的情况就算去了医院，医生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他起身将七原抱到沙发上，七原向后靠去问道：
“话说飞鸟，你怎么来了？”
“对了，不说我都忘了。”
飞鸟将戴在左手上的那枚七原的戒指取了下来。
“我是来还你这个的。不过因为你突然倒下，好像一下都变得不是那种气氛了呢。”
七原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我都完全忘记它了。”
飞鸟跪在她面前，牵起她的右手将戒指戴了进去，中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感觉像又求了一遍婚似的。”
七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接吻了？”
飞鸟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仿佛受到某种吸引般，两人逐渐在对方眼中越靠越近。
但这时遥夜却突然开门进来，七原猛地将飞鸟一把推开。
“前辈，我买了泡芙分你吃！啊，飞鸟哥也在啊，正好我买多了，你也来一起吃吧。奇怪，为什么你要坐在地上呢？”
飞鸟声音僵硬地说道：
“……不，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是吗？那我去把泡芙放到桌上了。”
遥夜走开后，飞鸟小声地跟七原吐槽道：
“……你为什么要给这小子钥匙啊？”
“……我都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这时，门铃响了。七原走过去开门，只见乙世抱着一个泡沫箱站在门外。
“哟。”
“你过来干什么？如果是来找我陪你喝酒的话就请回吧。”
“你可真无情，亏我千辛万苦跑过来给你送货。”
她走进来将泡沫箱放在地上。七原用美工刀割断封箱的胶带打开盖子，躺在里面的是整整十五根用报纸包好的顶级松茸。
遥夜和飞鸟也围了过来。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松茸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呢。”
“真是大方，我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
“居然能搞到这么多，真不愧是大户人家……”
乙世提议道：
“放久了就不新鲜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吃了它吧！”
七原赞同地点头道：
“那就一半烧烤一半火锅好了，这么多光靠我们也吃不完，把敦先生他们叫来一起吃吧。”
“不用你说，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七原抱起泡沫箱搬进厨房里。她将包裹着松茸的报纸拆开，把里面的松茸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刮掉附着在根部的黑色物质。
一旁的乙世看了说道：
“大家不是说这个部分才是松茸的精髓吗？”
“我看到的都是说这个部分需要清理掉，反正我之前从来没尝过，这次也不打算吃。”
“是吗，我知道了。”
乙世将菜刀转了一圈，然后用比七原利落好几倍的手法处理好松茸。七原看了一眼，不甘地说道：
“感觉真火大。”
遥夜扒在门边对飞鸟问道：
“飞鸟哥，乙世小姐之前跟我说前辈的厨艺都是自己教的，所以这个画面在过去是很常见吗？”
“谁知道，我们那个时候还没互相认识呢。”
门铃又响了，这次来的应该是敦先生他们，速度还真快。
七原从厨房走出来开门。站在外面的果然是提着大袋小袋的敦还有真影，以及一同跟来的巧和历。
“哟零！我求了好几次奶奶给我松茸她都不肯，所以只好上你这来乞讨了！不过我也给你带了很多海鲜跟和牛用作火锅和烧烤哦！”
“零姐姐，我们来找你玩了哦~”
“打扰了。”
“感谢你的招待，零小姐。”
“别客气，快请进吧。”
七原看着他们带来的一大堆东西说道：
“感觉工作量突然变大了呢……”
“我也会帮忙处理的。”真影说道。
门铃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又会是谁？七原打开家门，来的是冯因还有鼠王一家。
“哟零，敦说这里可以白吃大餐我就来了。还有这是新开的药，我根据你目前的体质做了改进，效果应该比之前更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零的家里玩呢！”
“听敦哥说他准备了肉，所以我就负责提供蔬菜了！”
“不好意思，零小姐，连我也来了。”
“……不，没关系，不过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家里狭窄……”
七原看着热热闹闹的家里想到：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七原他们在厨房忙碌时，男生组那边就已经聊开了。
“欸？！所以鼠王警官其实是飞鸟哥的小弟吗？！”
“没错！我的心里可是一直都很尊敬小少爷的！”
“是吗？是谁在背后说我心理变态来着？”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少爷的心理有点特别……”
“心理变态是心理有点特别的意思吗？”
女生组那边也进行着自己的活动。
“我能问问是谁放的珍珠吗？”
七原端着洗好的菜走过来说道：
“你们居然在用松茸汤底做黑暗火锅，不怕这样会遭天谴吗？！”
冯因对她说道：
“别这么说嘛，你应该对这把年纪还有人愿意陪你吃黑暗火锅感到庆幸才对。”
“能不能别对我用‘这把年纪’这种描述，我还是个学生呢。”
在气氛最热烈时，冯因拿出一个小瓶子说道：
“这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药。”
“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吸入后不〇〇就无法解毒的药。”
“哈？！”
“那我打开了哦。”
“不准打开！！！”
七原抓着汤匙不耐烦地问道：
“煮这么长时间应该可以了吧？”
“煮了这么久就算是皮鞋也该熟了。”
“这句是玩笑话对吧？不会真的有人把皮鞋放下去了吧？”
“拿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家同时拿起汤匙，七原从那坨煮烂的食材外观依稀辨认出它生前是个泡芙。
“……为什么火锅里会有泡芙？”
“我看到桌上有所以就放进去了。”
“这是理由吗？！给我向全世界的泡芙道歉啊！”
“那我开动了哦~”
“真的要吃吗？！”
七原也不情不愿地吃了下去，原本还有点期待会不会意外的好吃，结果只有一言难尽的味道跟口感。
耳边仿佛传来了桑原的声音：
“好厉害！居然真的吃下去了！”
接着是木崎说道：
“七原同学其实不用勉强也可以的。”
包括黑暗火锅在内，真的还有好多没跟她们做过的事情啊……
“零姐姐，你在哭吗？”
“才没有，我只是被这个汤给辣到了而已。”
“这个汤里哪来的辣椒啊？”
“烦死了，我说有就是有。”
“哎呀，大家都是熟人了不用害羞嘛。”
“吵死了，再说你这个一千多岁的人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混在一群年轻人中间啊？”
“不是一千多岁，是将近一千岁，一千年前瑞典王国都还没成立呢。”
“那种事谁关心啊。”
家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被轰开，七原看着倒下的门板目瞪口呆地说道：
“……这次又是什么？”
冲进来的执行官们举枪指着他们喊道：
“所有人都不许动！”
不知何时穿好了鞋的乙世拿着她的鞋子过来说道：
“看来是时候该走了呢。”
“哈？！”
敦也跟飞鸟他们站起来摩拳擦掌地说道：
“好，那就由我们来负责断后吧！”
“欸？！所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吗？！”
“那就交给你们了哦。”
乙世说完就拉着七原跑向房间。七原边跑边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我解释一下啊！”
乙世回头说道：
“我之前为了去救你强行逃出西塔，他们是来追杀我的。本来他们早就该来了，只是因为辉月让‘缺失者’死后会变成影生兽的秘密暴露了所以折腾了几天。”
“你不是代理人吗？！他们凭什么敢杀你？！”
“你的消息可真落后，我早就被革职了。”
她们跑到房间的衣柜前，七原穿好鞋子问道：
“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纽约吧。”
“纽约？！”
“我们走吧！”
不知什么时候戴好了防毒面具的冯因拿出了那个小药瓶。七原在被拉进衣柜前听见她说道：
“那我打开了哦。”
“等一下——！！！”
七原和乙世从墙里掉了出来，这边正下着大雨，时代广场上的行人都撑着雨伞来来往往。七原有些激动地问道：
“所以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开大银趴吗？！”
乙世却充耳不闻地将手伸出屋檐外感受豪雨。七原对她问道：
“我们今晚住哪？而且我们根本没带行李，换洗衣物该怎么办？”
“只要有钱这些都不是事儿吧。”
对面的交通灯变绿，乙世毫不迟疑地冲进雨中，七原也只得追了上去。乙世停在马路中间，七原也在她身后停了下来。她转过来向七原问道：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在伍迪·艾伦的电影里？”
“你在开玩笑吧，这可是倾盆大雨。”
对面的交通灯闪烁起来，七原满脸不自在地说道：
“……我们能不能快点过去？周围的美国人都在用‘kiss her、kiss her’的那种眼神看着我了。”
乙世笑着撩起湿透的刘海。
这一刻，七原感觉就像又回到了那个满月的夜晚。
《G.C.S.新东京旅行手册》第二卷（下）——与我同行【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