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斯姐姐，我还有一个问题。”泽奥一边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菲尼斯，一边做沉思状。
“怎么了师傅？不...泽奥，”漂亮大姐姐高兴地接近资料塞进挎包，一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假如人造人计划实施并已存在实例，你觉得计划已经推行到了怎样的阶段？”
“初期阶段。”对此菲尼斯几乎秒答。
“根据是？”
“这是一项需要长期反复筛选和经验累积的实验，而且是否能遇到完美适应「龙化」的‘命运之子’，完全依靠运气，也就是几率几乎被压缩到了无限低。”
“但，你所说的‘命运之子’以前不是没存在过实例。”
“你说自称‘龙的传人’的那位安德烈·伊修斯，他的遗体被封存收纳在学院博物馆的最深机密处，关于他的研究早就处于无法突破的死局，对他能使用「龙力」还能长期维持人形的唯一解释是
——一种返祖现象
——极为罕见而特殊的个体体质
——强悍到能以凡人之魂与‘龙族深渊’抵抗的超常意志力。”
菲尼斯耸了耸肩，“所谓「龙侍化」并不是指人体承受不住「龙力」而进行的一种变异性形体转变，而是人的灵魂、意识被‘龙族深渊’迅速侵蚀的现实表现......总之对‘龙族’力量深渊的探索，是一种不自量力的行为。”
“窥探深渊者，也会被深渊所吞噬，”泽奥点头说，“姐姐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哇哦！不愧是师傅，很上道嘛！”菲尼斯高兴地一拍手，对小男孩的崇拜显然又加深了几分，“看来师傅，不，泽奥已经看过了《龙族编年史》这本书。”
“但正是因为读过这本书所以知道，书中的记述对‘整个龙族的历史’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不过是漂浮于充斥宏伟巨力的**大海上一块浅显的薄膜而已。”
门外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并且带着爽朗的大笑，一位穿着十分绅士的中年男人跨过门扉走了进来，“不愧是被称为天才的泽奥小少爷！现实遇见，您的见识可比传闻的还要厉害许多啊！”
“这是...镇长大人！”泽奥一眼看出了来者，向其行了个简单但完美的贵族礼，“已经恭候您多时了，母亲大人就在客厅等候。”
“哦！不仅很有见识，还很懂礼貌！”充满绅士气息的中年男子也摘下帽子回礼，并同时半蹲下来，向泽奥有力地伸出一只手，“我是镇长，凯恩·阿加德，很荣幸认识你，天才的泽奥小少爷。”
“这也是我的荣幸。”泽奥回握。
“话说回来泽奥少爷，我家女儿菲尼斯没有给您带来麻烦吧？”说着凯恩镇长严肃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脸赔笑并且异常端庄地站立着的菲尼斯，看女儿这幅模样他就大致猜到，自家有点癫的大女儿肯定闯祸了，“菲尼斯还在比较冲动的年纪，而且一腔热血，想必...请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不，菲尼斯姐姐人很好，并没有任何的麻烦，而且....还顺带帮我解决了心中的一些疑惑。”
“那就好！”镇长站起，把帽子重新戴上，瞥了一眼菲尼斯，“菲尼斯，一会儿回家可以好好解释解释吗？我应该这么叮嘱过，你来的时候一定要和我们一起，为什么你总是听不懂人话呢？”
“对不起父亲大人，但人话...我是能听懂的。”菲尼斯小声的争议道。
“还敢顶嘴！”镇长一声暴喝，把菲尼斯吓得后退了几分，“听得懂人话不执行，和听不懂人话有什么区别？！”
“库唔...”菲尼斯又萎缩地退后了几分。
“对不起了小少爷，一点家丑还请见谅！哦！忘了介绍了，”镇长推了推躲在身后的小女孩背，“这是我家的小女儿——菲奥伦，菲奥伦快和少爷打声招呼。”
被推出来的同龄的娇小女孩，沐浴在寒冷冬日的温暖阳光中，泛着光泽的栗色长发在清风中跳荡，仿佛柔顺的丝绸般滑过她那娇小可人的脸蛋，两双水汪汪的玳瑁色眼睛低垂，一双小手紧握羊皮外衣下漂亮的蕾丝边小裙摆，裙下白棉质袜子的小腿纤纤细细，穿着彰显贵族高贵华丽气质的洛丽塔风小皮鞋...
咚咚！咚咚！！
强烈的心跳声！
泽奥明显感觉这鼓动明显比初见菲尼斯时来得猛烈，可他自认为对同样四岁的小屁孩不会感兴趣.....他似乎对自己童年的心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而且隐约记得隔着屏幕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这是...菲奥伦小姐！”泽奥按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鞠躬行了个正式的贵族礼，“很高兴您能到府上，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我也是...”能听出明显的紧张，以至于咬到了舌头，“很高兴...认识你！”她拉起两侧的小裙摆，行了个更加高贵而优雅的女士贵族礼，就像美丽的天鹅优雅地下蹲，伸展自己幼雏但柔美的羽翼。
......
......
几分钟后，客厅的大人组合——母亲大人和镇长大人正互相敬酒聊天、嘘寒问暖，时不时互相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但小孩子组合这边....却显得有点儿尴尬。
为了掩盖心中那难以名状的悸动，泽奥不断地举起装了果汁的玻璃杯，小抿一口又放下，小抿一口又放下；
菲奥伦则几乎全程低着头，双手紧紧按住蕾丝边的小裙，时不时地抬眼瞟瞟泽奥，又迅速地红着脸低头，头埋得是越来越深；
至于同菲奥伦坐在一起的菲尼斯，这家伙眼珠子总是滴流滴流的转，视线不断在小孩子组合之间来回，已经有好几次不顾面子地发出了笑声，害得菲奥伦的小脑袋压得更低；
至于泽奥的妹妹拉蒂丝，她死死地搂着泽奥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小姐，就差冲对方做鬼脸了。
“拉蒂丝小姐？！”芭芭拉走过来，冲还在凶巴巴的拉蒂丝的小脑瓜上来了一下，然后抓过泽奥几乎要喝空的杯子，冲泽奥使了个眼色。
意思大致是——泽奥少爷，您也是时候该打破僵局了。
泽奥抓过重新填满果汁的玻璃杯，点头表示了解了。
“那个，菲奥伦小姐，”泽奥小抿一口后将玻璃杯放下说，“菲尼斯小姐真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姐姐呢。”
“你说什么师傅，”还在一旁怪笑的菲尼斯突然激动起来，按住自己的胸口辩护道：“我可没有不称职，我只是‘不打扰’！你这是名誉诋毁，即便是师傅您，我也是要上诉的！”
“上诉无效！”拉蒂丝背挺直了，高傲地扬起脑袋，肉乎乎的小手一锤桌面，像是自己是个小法官。
“反对!无效的理由呢？”
“哥哥就是一切！哥哥就是神！哥哥就是真理！”拉蒂丝依然把背挺得直直的。
“不是我说师傅...你到底给你的妹妹灌输了一些什么...”
“拉蒂丝是这样的，我也没办法....”泽奥只能苦恼地挠挠脑瓜。
“这是偏见！我向‘神’上诉！”菲尼斯异常的迫真，“为什么你的妹妹可以肆无忌惮，而我就是不称职！”
“因为你确实不称职，不仅没有好好照顾妹妹的情绪，而且还.....变本加厉！”泽奥有点小恼火的说，“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嘲笑的，毕竟，那可是，你的妹妹！”
“库唔...”菲尼斯似乎受到会心一击，缓缓地撇过脸去，甚至对着西北风吹起了口哨。
泽奥忍不住叹息，正准备将话题转向菲奥伦，这时候彼此的视线偶然触碰到了一起，那软萌软萌娇滴滴的视线，仿佛含羞的，但是又充满了高兴与期许的眼神.....
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擦出短暂的火花，但很快彼此就因为害羞而分离了。
一只手按住激烈跳动的心脏时，泽奥的心中突然蹦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菲奥伦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说呢，就像这个菲奥伦和游戏中的菲奥伦存在巨大的差异一样，如果把现在的他与游戏中的泽奥类比的话，肯定也会产生如此撕裂感的差异，虽然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外表，但仿佛是两个人。
但是最让泽奥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眼前的菲奥伦会让他感觉到这种强烈的差异感？！
游戏中的菲奥伦，更加高傲、自负，有着贵族精英培养的极高自尊，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当然这是菲奥伦的小时候，和主角以及另一个青梅一起度过童年后，这种态度已经明灭，因为她逐渐理解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可面前的菲奥伦完全没有那种高傲自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形象，不如说连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
难道这也是世界线变动的结果？
就像“闪点悖论”、“蝴蝶效应”....有时候只是改变了一点点，可整个时间线就会产生超乎想象的偏移，比如闪电侠原本应该遇到的是年轻的蝙蝠侠，可出来和他见面的却是老蝙蝠的基顿蝙蝠侠....两者年龄差异巨大，唯一没有变的是——蝙蝠侠还和闪电侠是老朋友，以至于蝙蝠侠不得不质疑闪电侠一句“你脑子没问题吗？”。
泽奥冒出冷汗，如果同样的“变动”发生在了他的身上，那未来可能变得更加难以预测，也就是剧本可能遭到大幅的改写。
这四年里，他已经尽可能不去接触和改变外部世界，几乎完全窝在家里，即使被父母抱着出去、拖着出去，他也尽可能不去说话。
但是父母还是把他认定为绝世的“天才”，并且将这样的消息无意间地传播了出去，并且还有最主要的，自己向学院写的那封信，那封信里根本没有蕴含任何年龄之类的信息，只是一封“求书信”，却似乎掀起了一股小小的风波，他似乎忘记了学院新闻部门的实力，只要稍微走漏一点儿风声被他们捕捉，那很快整个世界都会知道....现在到底传成什么样了，他有点儿不敢想象。
而且作为因为这件事情而引发的“变动”的菲尼斯就在他的面前，是绝对不可抗拒和否认的“活生生的铁证”。
泽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以平复自己此刻波澜的内心。
总之他需要一个计划，他十分迫切想要确认这个菲奥伦到底是不是他所认识的游戏中的菲奥伦，他需要一个能制造确认契机的计划。
这时候他猛然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粉发仿佛幽灵的女孩，伸手指向一个方向说：“我等你”。
他回忆起那个女孩所指的方向，并想象整个小镇的地图，地图事实上在游戏时期逛了几个小时，已经记忆得挺清楚了，加上又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虽然没怎么出门，但是大致的方向感还是有的，那个方向毫无疑问指的是.....
“咳咳！”他刻意咳嗽几声以引起对方的注意，“那个，菲奥伦小姐，菲尼斯小姐，不知道你们对‘湖之女士’的传闻是否有印象？”
菲奥伦立刻抬起了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出兴奋与期待，但好像又有点不敢相信，仿佛不敢相信泽奥竟然会挑起刚好令她非常感兴趣的话题一样。
“嗯嗯，我知道，我很清楚。”她兴奋地点着小脑袋，柔顺的栗色发随着动作跳荡着向前滑落。
菲尼斯则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叹息一声，摊摊手，就像在说“果然还是小屁孩”。
“师傅啊，你真对那里感兴趣？那只不过是传闻，传闻哦！”她又摊摊手显得自己很无奈，“我可是实地调查过很多次，做过多重测试实验，那里除了迷雾和静谧的湖泊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小孩去探险，倒确实是很合适的地方。”
泽奥立刻看了眼本来还挺激动的菲奥伦，看到菲奥伦一点一点的萎了下去，又回到了低垂着脑袋的状态。
——啧！菲尼斯你真会坏事情。
“哦！你确定你已经调查完毕了？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泽奥故作挑衅的说，“那假如我真的发现了什么的话，菲尼斯，你被第一个排除在外！”
“诶！师傅你这是....不行，绝对不行！不能把我排除了！”菲尼斯反而急了起来，滔滔不绝，似乎想让泽奥再次把她拉拢回来。
而泽奥完全不再理会菲尼斯，转向了菲奥伦，“菲奥伦小姐，怎么样，要不要来点小小的探险？！”
菲奥伦抬起了头，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以看见期待与兴奋已经拉满了，她狠狠地点了点小脑袋。
泽奥绕过桌台来到菲奥伦的面前，向她伸出手，“来吧，菲奥伦小姐，”同时转头向母亲他们喊道，“母亲大人，镇长大人，芭芭拉，我和菲奥伦小姐还有拉蒂丝出去一下。”
“好的。”母亲大人稍微诧异了一下，然后只是点头，“记得照顾好拉蒂丝和菲奥伦小姐，不要跑得太远。”
“菲奥伦，要跟小少爷好好相处。”镇长说。
“是！父亲大人！”菲奥伦仿佛蜻蜓点水般点了点头，然后拉起了泽奥向她递出的手。
“拉蒂丝？”泽奥转向拉蒂丝，发现自己的妹妹正努力抹去涌出的眼泪。
“哥哥....哥哥居然要出门了，拉蒂丝...拉蒂丝....”
大概是对“那个一直埋在书里连房门都不肯踏出一步的哥哥，居然...要出门了”这件事感到了感伤。
“嗯.....”泽奥无奈地挠挠头，最后只能喊，“所以拉蒂丝，你到底要不要来？”
“要！当然要！哥哥可不能抛弃妹妹！”拉蒂丝气鼓鼓地就冲过来，搂住泽奥的另一只胳膊，还不忘冲另一边的菲奥伦做了个鬼脸，可菲奥伦低着头，完全没有看到她。
“那就走吧，我们去探索‘湖之女士’。”
说着泽奥拖着两个女孩迈出宅院，在菲尼斯“师傅！你不能抛弃我！师傅————”的哭喊声中狠狠带上了大门，然后听到菲尼斯哇的一下爆哭出声。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听到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菲尼斯如同鬼神般冲出，直奔到三个小屁孩的身后，还不忘撇过头去吹起了口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为什么跟过来，菲尼斯？”泽奥头也不回，冷不丁的问。
“我？”菲尼斯一脸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没有啊，我只是走在这条路上而已，只不过这条路巧好和师傅走的路一致而已。”
“行吧行吧，”泽奥忍不住叹息，“你跟过来行，可别在那里鬼叫、喊无聊，说什么‘看吧！这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库唔....”似乎被说中了一样，菲尼斯按住了自己受伤的小心脏，“师傅，你好残忍，好残忍，呜呜~~”
泽奥不禁叹息，不过发觉自己似乎隐约找到了对付这位“癫姐姐”的小窍门。
再说起“湖之女士”，事实上这个传闻在游戏的主线对话剧情中就已经存在，而主角和青梅们也确实进行了探险，而那里.....也确实什么都没有。
但这次，有个幽灵的女孩指向了湖的方向，兴许.....
当然，泽奥也只能兴许或者祈祷了，祈祷那里真的存在些什么......
能给予他力量的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