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将她扑倒在地,少女的挣扎在一人高的巨大体型下显得软弱无力。
就在白狼的牙齿即将触碰到少女脆弱的咽喉时,一座金色的法阵自门口升腾而起。
由光芒铸成的利剑贴着乌尔迪的身体斩掉了巨狼的头颅。
断口处鲜血喷涌,白骨森然,脖颈上的肌肉还在不断颤动。
在少女惊魂未定的目光中,白狼的尸体以及溅在她脸上的鲜血,都化为点点白光,融入室外的风雪之中。
但......一切还未结束。
未等乌尔迪起身,一道黑色的身影于她面前逐渐凝聚,同时,一道轻佻而张扬的声音传了过来:
“初次见面,美丽的女士。如您所见,我是一只影使魔。在此,我先替我的主人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尊敬的「高塔魔女」。”
苍白的肤色,深陷的眼眶,将本是耳朵部位严实覆盖的黑色羽毛。
自称影使魔的奇异生物对着乌尔迪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
「高塔魔女」,乌尔迪没有听说过类似的称呼。
发现对方对自己的话语无动于衷,影使魔一拍自己的脑门,继续以那种浮夸的声音说道:“噢,差点忘了,您已经失去了记忆。啧啧啧,真是遗憾。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让您......”影使魔话锋一转,看向乌尔迪的视线变得锐利起来:
“能够安然死去。”
对方刻意加重的音节进入少女的耳朵,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单词的含义。
被巨狼扑倒时的惶恐又一次于她心头涌现,少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影使魔。
“瞧瞧瞧瞧,这比刚破壳的蜥龙还没有威慑力的眼神,谁能想到这是被冠以「灾厄」之名的魔女?”
影使魔轻笑两声:“您暂时不用担心,因为主人的命令是让您自愿死去。”
他朝着乌尔迪摊开手掌,似乎是在向她表面自己手上没有武器。
“这里是个好地方,依旧矗立的高塔......主人的挚友显然为您的重生选择了十分合适的温床。”他用手指抵着下巴环顾四周,尖利的黑色指甲直接刺入他的皮肤,但没有渗出任何液体。
“好了,主人的话已经带到,我就先暂时离开了。不过放心,今后我会一直陪伴着您,直到您从这美妙幻梦中清醒。
最后再提醒您一句:看看这空旷的大厅,是不是有什么本该存在的东西--
不见了。”
影使魔的身影消失,只留下他的话语在周围回荡。
猎猎作响的风声停止,肆意飞舞的雪花也落了下来。
格里高利拍掉落在大衣上的雪,疑惑地跨进敞开的大门。
随后,他于圆形大厅中央看到了娇柔的身影。
随后,他听见少女朝着自己问道:“格里高利先生......我苏醒的那间地下室......去哪了?”
那天,是他生命的转折点。
沉闷的鼓点如同雷声,豆大的泪珠仿若暴雨,他膝下的泥土被浇透浸润。
此后,他每每闭上双眼,出现的画面就会是那倾倒的废墟以及血泊中的身影。
“难得的好觉”,早晨对着乌尔迪说的这句话没有丝毫客套。
对于少女的问题,格里高利给出的回答是“因为一种魔法”。
但少女知道这是谎言,因为昨天对方教给自己的基础知识里就有一条:
「空间不允许物体进行跳跃」。
乌尔迪没有追问,格里高利也没有补充,二人就如此沉默地走在弧形走廊之上,很快就到了尽头。
整栋建筑依凭巨大的螺旋楼梯建立,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良好的采光。走廊尽头的房间外如同夜晚一般黑暗,只有门口镶嵌的萤石散发出点点光芒。
格里高利轻轻扭动冰凉的黄铜把手,在“咔哒”一声后,推开了厚重的雕花木门。
刺眼的光线使得没有准备的乌尔迪眯起了双眼。
白色石灰粉刷的墙面,上面满是各色颜料绘成的涂鸦。
这里没有华美的装饰、没有内敛的古物、也没有奇特的藏品,只有地上随意堆放的画布构出一种特殊的韵律。
对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灿烂的光芒就这样毫无阻拦的倾泻而下,为房间内的事物尽数镀上一层明丽的辉光。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二人步入光华之下,步调轻柔,呼吸平缓。
墙角靠着不少装裱好的画作,画面上的主人公大多是一名美丽的女子:薄嘴唇、圆眼角、小巧的鼻子、柔和的下颌线......
就和乌尔迪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风景画:繁华的城市、悠然的农庄、无际的大海、洁白的雪山、以及矗立于密林之中的高塔。
两个木质画架背对着乌尔迪立在落地窗脚下,似乎承载着还未完成的画作。
“这里是除了卧室以外,我们在这座高塔里待的最久的地方。”站在画室之内,格里高利首先看向的却是退至天边的乌云。
“从其他城市回到高塔后,我们就会在晴朗的日子里,面对窗外经年不变的雪景,将烙印在自己脑海之内的场景画下来。
你的画技远在我之上,但对于自己的作品总是不屑一顾。你画作的下场往往都会是这样,被随意丢在一边,一度让画一副框一副的我有些尴尬。”
格里高利将目光收了回来,俯下身子,拾起地上一块颜料已经干透的画布,将其展开。
因为保存不当的缘故,不少堆叠的颜料已经脱落,只能勉强看出是一颗于树桩上重生的新苗。
忽然,男人转过身,向前一步,拉进来与少女之间的距离。
“乌尔迪,我们曾一起走过许多地方,从帝国的国都,到南方的花海;去过岛屿上的雨林,最后来到这无人的雪原。”
“格里高利先生......”为对方的转变感到不解,少女小声呼唤。
“抱歉,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格里高利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后退至少女感到舒心的距离。
“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我想说的是--
乌尔迪,你能够相信我吗?”
“当然可以。”少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因为......
“格里高利先生不可能是坏人。”
“哈哈哈,谢谢。”格里高利笑出了声,他走到落地窗脚下,隔着画架望着乌尔迪:
“我想再为你画一幅画,背景就是这里,满地都是你以前随便丢掉的画作的画室。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在这期间为你讲讲以前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柔和的光芒之下,少女的脸上展露出了与男人同样的笑容:
“很好的提议,格里高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