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刚亮就要起床,之后同自己的儿子一起打理自己的耕地,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便前往领主的庄园,为自己土地的所有权而向领主无偿劳动。
傍晚与夜色一同到家,早早睡下,为第二天的辛劳做准备。
这就是罗伯特的一天,与其他农奴一样。
可今天他回到家中,以往会早早做好晚餐等待他回家的儿子和女儿却不见踪影。
找遍周围所有的地方,也没有一点线索。
十分焦急的罗伯特彻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天亮,他才在清晨的薄雾中看到了自己两个孩子的身影。
罗伯特大喜过望,走上前正准备询问二人发生了的什么之时,他忽然看见他的儿子格伦左肩下空无一物。
“天哪,格伦,你的左手......怎么了?”
快步走上前去,罗伯特看着被血液浸透的绷带,心疼不已。
于是格伦便将昨晚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他的父亲。
罗伯特这时才注意到,一名陌生的黑发少女静静地跟在他两个孩子身后。
“您就是魔法师阿思嘉特大人吧?真的十分感谢您愿意出手救助这两个孩子。
他们的母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要是他们再出什么意外,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向薇尔丹蒂表达了感谢,罗伯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格伦的左肩,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
“该死的鲁德贝克,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林子里派出几名猎人吗?居然能让一头熊在林子里到处走动。”
听到罗伯特的话,格伦与娜塔莉纷纷皱起了眉头:“父亲,您刚才说,鲁德贝克子爵会定期狩猎?”
罗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叹了口气:“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就说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当时我就觉得有蹊跷。”
“那我们交上去的粮食......”
“别想了,进了他口袋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可能。”
三人陷入沉默。
“得了,这件事就过去吧,今天的活还没开始干呢。大人,很抱歉,让您见笑了。”
拍了拍格伦的肩膀,罗伯特转身一边朝着薇尔丹蒂赔笑,一边领着她进入了自己家中。
为薇尔丹蒂准备的房间是罗伯特与他的妻子曾经同床共枕的地方。
在他的妻子死后,罗伯特为屋子扩建了一间房间,然后搬了进去。
于是他原先的卧室就空了出来。
被领主所奴役的底层农奴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将薇尔丹蒂在简陋的房间中安顿好之后,罗伯特便早早下地劳作了。
还没有适应少了一条胳膊的格伦则代替他的妹妹负责准备今天的午餐--用小麦面糊直接烤制的硬面包。
这是薇尔丹蒂第一次接触到硬面包,若不是得到了格伦的确认,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硬如木板的东西居然是种食物。
不过她还是在格伦兄妹俩窘迫的神情中面无表情地将硬面包吃了下去--即使被强行吞咽下去的块状物喇得她喉咙生疼。
“不,父亲,五天实在是太久了,我只需要三天......不,只要需要休息今天一天,明天我就能继续去鲁德贝克子爵的庄园里干活。”
午饭过后,罗伯特提出为受了重伤的格伦向领主申请五天的假期,但却遭到了格伦的强烈反对。
最终,拗不过自己儿子的罗伯特在重返庄园后,向管家申请只申请了一天的假期。
代价则是在除了必须上交的百分之八十捕猎所得,即三百二十磅兽肉与一整块熊皮外,额外向领主提供二十磅的兽肉。
娜塔莉也离开了家中,她今天的任务是去往领主家的农舍,为领主饲养家禽。
此时家中只剩下了薇尔丹蒂与格伦。
“我去林子里看看还能不能遇上什么猎物。”薇尔丹蒂将放在一边的尖顶圆边帽拿起,掸了掸沾染的灰尘,重新戴上。
正在对着空气进行无实物练习的格伦见到这一幕,赶忙出声:“我们是习惯中午吃简单点,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会有肉的......我的意思是,需要我一起吗?我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然而格伦的建议遭到了少女的婉拒:“不用了,我是魔法师,能做到的事比你想象中的多。”
格伦回想起早上少女轻易地提起两只装满了兽肉、总重量将近四百磅的布袋,于是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其实薇尔丹蒂出门寻找猎物,除了为了吃肉外,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
昨晚,在击杀了棕熊之后、在即将昏迷之前,薇尔丹蒂看到了自棕熊尸体里飘散而出的灰白颗粒。
而那些灰白颗粒,最终进入了她手中的法杖。
薇尔丹蒂确信这不是幻觉,因为法杖顶端的宝石中,那股凭空产生的魔力依旧在那飘荡。
魔力,是一切魔法的基础。
魔法师通过流淌于身体内的魔力去操纵体外的世界,这就是魔法的原理。
但人体所能承载的魔力实在太少了,所以就需要媒介:用来贮藏魔力的媒介、用来增幅魔法的媒介......
法杖就是众多媒介之一。
从死去的生灵体内获取魔力,这种事情薇尔丹蒂闻所未闻,而对于魔法师来说,新的知识,就意味着更强的力量。
比方说在以前,凭空造物被认为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但一位魔法师发现了空气中含有大量水蒸气,于是「水源创造」就变成了较为基础的魔法。
但薇尔丹蒂对力量毫不渴望,她此行的目的,仅仅只是因为「从尸体内冒出来」,让她联想到了一种东西--
灵魂。
那个男人的面容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薇尔丹蒂加快了脚步。
她首先来到了棕熊的尸体旁。
被格伦遗弃的骨架与内脏依旧保持完整--在周围找到野兽的概率更加渺茫了。
同时,不出所料的,少女也没能在附近再寻找到那些灰白颗粒。
无奈,薇尔丹蒂只能根据之前学到的方法,仔细地搜寻着猎物。
通过魔法的配合,她总算在夜幕降临之前发现了一只从她视野边缘一跃而逝的野兔。
薇尔丹蒂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很快就将野兔捕获,可就在她准备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从高塔出来之后,一路杀死了那么多野兽,其中甚至不乏有魔兽,可却从未见过那种灰白色的颗粒。
为何偏偏是昨晚......
认真回想了一遍这些天来的经历,并与昨晚猎杀棕熊的过程详细比对,薇尔丹蒂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只有昨晚,她体内的魔力正处于枯竭状态。
深呼吸几次后,薇尔丹蒂开始将体内的魔力缓缓传入法杖之中。
她的四肢逐渐沉重、她的视野逐渐模糊。很快,魔力濒临枯竭的信号传来--
少女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试图通过为周身泵入更多血液,来弥补维持身体机能的基本要素之一的缺失。
薇尔丹蒂一头栽倒在地上,同时,她掐死了手中的兔子。
她如愿再一次见到了那灰白色颗粒。
然而在沉重的眼皮落下之前,薇尔丹蒂又想到了一件事:
这次,谁来为自己善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