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过流传于岐野町地区的青猫传闻呢?
有人传出这样的消息:深夜买醉的中年大叔,或是游荡于街头巷尾百无聊赖的闲散青年们,会在丑时遇到化身窈窕青衣女子的美艳猫妖。若有人被它娉婷袅娜的身姿或是勾魂摄魄的声音所魅惑,就会被拉到四下无人的偏僻小巷,吸走大量精气。不幸中招的职场人会因为失去专注力而不断犯下大大小小的失误丢掉工作,如果是学生则会因为被课程进度丢下无力追赶,而落得在期末挂科,丢掉重要学分的下场。
这样看来青猫已经不只是捕风捉影的都市怪谈,简直是横在人生路上,在午夜肆无忌惮到处捕食的人生陷阱了。
但就像与这种恐怖的说法故意作对,也有人提出青猫其实是本地守护神的后裔,圣心仁厚,会用温暖的光团将有幸见到它的有缘人身上所有暗病累疾。
几乎背道而驰的传言真假难辨,但在这个从古到今有着数不胜数的怪力乱神志怪传说的旧都,人们也都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把它当做茶前饭后新的隐秘谈资,不会有人认真的去追究事件真相。
除了此时正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什么嘛,虽然知道你一直是个空虚的人,但只是几周不见就难耐到要去找妖怪来一场艳遇?”
这个面前摆着从内不断散发出荧绿色酒吧杯的男人叫做校,现在乃是被称作下都骁骑将的掌握着旧都南边再加上不见泽,岐野町,广之一森整个三角地带所有超自然事件情报的权力人士。同时也与我是曾在大学时期同届的好友。
“不要把其他人也看做和自己一样猥琐。”
作为回击,我一把夺来校面前的酒杯,把其中看起来十分不妙的液体送进喉咙里一饮而尽。
无愧于它卖相的奇怪滋味化作一道气流在我体内肆意上下窜动,喉咙里像是挂上了一层由潮湿阴暗之所生长出来的湿粘苔藓。
“这是什么东西?”
我甩手把空掉杯子推到一边,想通过干呕将这充满恶意的味道排出体内。
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校毫不掩饰的发出“嘿嘿”的古怪笑声。虽然他一直极尽否认这是是因为看到别人遭到的不幸而发出的声音,坚称自己是德才兼备的优秀青年,不会做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行为,但所有稍微了解他品行的人都明白事情就是这样。
“这酒在酿造时正好遇到大萧条的开始,充分吸收了破产失业者弥漫在空气中的怨念,饱含着人生苦涩的味道,是难得一遇的极品,堪称无价之宝。”说着他不知从哪又变出一个杯子,开始自斟自酌起来,那故作优雅的姿态甚至连我也差点为其折服。
“当然你这种在大学里碌碌无为荒废度日,毕业后立马与社会脱节的人,自然没法理解其中奥妙。”
“我只是因为太过聪明,没办法对那些一眼就能看透的事情提起兴趣罢了。”
“既然如此,我这里正好有一件有趣且重要的工作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托付,要不要听一听。”
“我不一定会接下就是了...”
“嘿嘿,别这么说嘛,我看得出来其实你一直也很寂寞吧。”
被戳中痛点的我只得以一声冷哼来回应。校还是乐呵呵的像鲶鱼一样扭动着身体把脸贴过来。挂着虚假微笑的脸从正面看起来就和木偶化作的妖怪一样。
“你也靠过来一点呀,这件事可是有着极高的机密等级,如果被别人听到泄露出去,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很麻烦的。”
“既然是这种地下会面,一开始就不应该选居酒屋这种热闹的地方。”
正说着,一声强烈的金属弦音突然响起,把周围正在饮酒作乐的客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还没等我搞明白状况,紧接着一阵与店里氛围完全不搭的金属摇滚演唱会倏然开始。来自组合鼓的强劲突袭一时震的我头晕眼花。
我不知所措的四周张望,才发现其他人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纷纷起身,举起酒杯狂欢起来。随着粗重节奏摇曳的人影们让周围仿佛变成了摇滚演出的现场,一时间热闹非凡。突然掉到这么充满热情的场景里可能正是那些午夜街道上游荡者们所寻求的奇遇。然而对于我这样缺乏交际,长期独来独往且以此为乐的人来说,当下的情况无异于坠落地狱之中。
“什么情况?”我张大了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突破四周袭来的音浪。
“你还真是幸运。”校故意用夸张的姿势说话,看上去就像在做鬼脸一样,“流窜于岐野町的角落,开张于无月的午夜,从门里传出诱蛾灯般的橘色光芒,为前来的客人带来摇滚的激情,此处正是传说中的——死亡摇滚居酒屋啊!”
“哈,我听不清——”
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满身酒气的大叔搭上我的肩膀,一边高举着还在往外溢着气泡的大杯啤酒,一边泪眼婆娑的含糊着嘟囔着‘这正是我从青年毕业后一直寻求的热情啊’尝试把我也拉入他们的地狱狂欢之中。在沟通无果后,我只能用一个过肩摔恭敬的请他去另一边的沙发上暂且安眠了。即使承受名为‘空虚’的业火焚身,依旧不能被这群庸庸碌碌的乌合之众所诱惑,沉溺于毫无意义的快乐之中。这正是我一直以来孤傲的坚守!
“我说——你很有天赋——真的不考虑加入组织吗——我会帮你引荐的——”
“鬼才要加入你们这种连名字都没有,意义不明的可疑组织啊!”
乐队的演出好像到达了第一波高潮,穿着西服正装的青年和大叔,穿着背心短裤的青年和大叔们挥舞着手臂鬼哭狼嚎起来。难以想象这个‘死亡摇滚居酒屋’的表演究竟有何魔力。但我都有了拿过酒塞堵住自己耳朵的冲动,实在没有转头看向舞台,或是仔细品鉴在空气中横冲直撞的吵闹乐调的余力。
“不要再说废话,你刚才说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内容。”
我开始责备自己接受了校的邀约,只要认真想一想就会发现从认识之初,每次校有事求我帮忙,最后的结果不是被卷入到怪奇的事件中,时间、金钱、健康都大受损伤,就是在那些被校的贱气所激怒之人的追杀下四处逃亡。然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吸取到历史的教训,被自己的空虚之心所驱使着,一次又一次的被校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把那些本应用来寻找值得投入道路的精力耗费到和校无意义的胡闹当中。
“啊——那个工作——就是——”
校贴近到我的耳边,深海鱼般大过常人的两个眼睛不断靠近,余光看到的景象让我背后的寒毛直立。黑漆漆的瞳孔仿佛要吸走人间所有纯洁的灵魂。看上去简直就像是——
人生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