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圣骸回收计划
听到“污秽之王”的名字，其余三座神兽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是末日的余震隔着亘古的时光汹涌传来，将地崩山坼的毁灭播撒寰宇。只有风见鹤稳立如峰，脸上慈祥依旧。
“老朽无法排除这个可能。诸位知道，十年前的黑日灾厄，雪菩提倾全教之力，也只是消灭了污秽之王的肉身，它的灵魂被封印在圣骸中，只待时日，蠢蠢欲动。这也是老朽派心腹去边地回收圣骸的原因。也许，中央圣所才应该是它的最终归宿。”
“鹤鸣，你曾与污秽之王正面对决，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九渊要面对的究竟是何等可怖的敌人。”
青龙眼中烛火凝滞，像老翁眼中沉淀的沧桑，
“黑日灾厄，祝圣雪巫女折损过半，虎贲精锐几近覆没，梵心院最具才华的年轻祭司们永远沉睡在了朔北的冻土里。至于苍生百姓，可谓天下缟素，哭丧声从晦暗之森一直蔓延到皇都近畿。若不是你我舍生力战，只怕整个九渊都会堕落为污秽支配的腐朽帝国。”
“污秽之王就是统御秽魇的暴君，它的出现让凶兽的侵略有了统一的指挥和明确的战略。污秽之王也汇聚了地渊深处最强大的邪力，集万千诅咒于一身，普通的雪巫术根本奈何不了它。这种孽畜甚至能破坏四神兽的镇守，让秽魇大军渗透到九渊的各处角落，包括神国重兵把守的皇都。”
风见鹤继续补充，
“老朽委托般若天师夜观星象，象征污秽之王的灾星已经直冲太白。天师，还请你为诸位详解。”
“荧惑守心，太白食昴，不祥之至，哀哉、哀哉… …”
一直缄默少言的玄武幽幽开口，充满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圣所空旷的大殿中，恍若漫天星辰陨落虚空。作为镇压邪祟的第一锁钥，般若天师执掌下的玄武以其岿然不动的厚重坐观星河流转，守望朔方孤月。
“所以，污秽之王归来的时刻，即为九渊万劫不复的肇始。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蓬莱上方的火炬黯淡下去，将青龙笼罩在黑夜的帷幕中。
“尊者放心，老朽已经锁定圣骸的位置。吞噬它的凶兽经由空间裂缝逃遁到异世，伽蓝宫已经派出数支袚魔以上神阶的巫女小队，平安回收圣骸只是时间问题。”
“风见鹤，你可得长点心。老夫听说，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见习小巫女偷取了你亲授的神符，先你一步蹿到异世去了。”
朱雀耐不住寂寞，对风见鹤再次发难，
“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那丫头是罪人苏珞樱的亲妹妹吧。”
“诚如居士所言，苏珞樱的妹妹苏茗儿违背教令，盗走神符，擅自前往异世追寻圣骸下落去了。”
眼角泛起浮光般的涟漪，风见鹤目光中某种冰冷的坚硬悄然融化，
“那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么？苏家两姐妹早已背叛雪菩提，沦为污秽之王的堕落信徒。苏珞樱故意放任凶兽劫走圣骸，然后苏茗儿再将之回收，借机复活妖孽。好你个风见鹤，身为最高神司，居然纵容叛党作乱，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罡，不可造次！”
青龙严正呵斥，方才还在左右横跳的朱雀顷刻噤声。
“鹤鸣仙人即便略有疏漏，也依然是伊格特西的神之代言，雪菩提的最高领袖。千年前她拯救了雪菩提，更是救九渊苍生于水火之中。除了神祖苏诃罗大人，鹤鸣仙人在九渊历史上的贡献无人能及。而她对神树伊格特西的忠诚，你我都无资格信口指摘。”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苏茗儿可不是什么善茬。三年前，这白毛丫头在朔北雪原走火入魔，差点把太子殿下的旅团一波送走。当初本座就主张把那魔胚处理掉算了，反正都是没靠山的小辈，要不是诘摩… …”
白虎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了。无声的挽歌在灰暗的大堂中寂寥奏响，拨弄着四位老者胸中最沉痛的那根心弦，
“是啊，诘摩那傻老头子，明明还可以再逍遥半辈子的… …”
“诘摩仙人把苏茗儿收为徒弟，自有他的考量。他相信茗儿，乃至将其纳为关门弟子，我们就没有理由怀疑那孩子的动机，即便她曾有过这样晦暗与不幸的过去。”
风见鹤的语气像温雪初融一般，变得柔软而又轻盈，回归到一位师者的谆谆教导，
“也许，她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的姐姐。”
“到底是常棣之华。‘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诚不我欺。”
向来寡言的玄武用棋落石盘的声音絮语点评，
“老衲相信诘摩的眼光，无论识人，还是断事。”
“但是苏茗儿这娃娃，太邪乎了！且不说她跟苏珞樱性格截然相反，光她是不是人类这一点，我们这几个榆木脑袋就没有定论。搞不好，诘摩老头子是被他徒弟… …”
“往事就让它随风凋零吧，浮槎浪人，你今天的话已经够多了，插科打诨也得适可而止。”
青龙转向白虎，再次以压倒性的沉稳镇住对方，
“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后，枢密会对苏茗儿做了完整而详密的背景调查。除却涂山狐族的身份和巫女血脉的延续，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诘摩仙人肯定隐瞒了什么。叱雷尊者，你还记得钦天监做出的那个预言么？苏茗儿很可能有着蠹蚀之血，说不定，那丫头就是下一个污秽之王！！”
“身为教化苍生的枢密使，你应该为自己轻信谣言的行为感到羞耻，浮槎。”
风见鹤冷眼盯着白虎，毫不留情，
“三年前的事枢密会早有定论，诘摩仙人拯救了一个年轻而无辜的生命，这点毋庸置疑。”
“愚不可及。”
玄武跟在她的后面，犀利评点。
“对苏茗儿的讨论到此为止。现在，我将代表枢密会传达意见。”
青龙的最后一点残影也没入黑暗，风见鹤面对着两颗悬浮在虚空中的金星，仿佛在聆听神启，
“神座，请你务必倾尽全力，完成对圣骸的最终回收。你可以调动雪菩提的全部力量，为了阻止污秽之王的复苏，我们将不惜一切。至于天璇皇族，现在已非九渊的主要威胁，利用巫术刻印严加督导便是。”
“老朽谨记。”
风见鹤再次对着四方神兽躬身作揖。所有的瞳孔在顷刻间熄灭，中央圣所的大门再次洞开。决堤的阳光从花岗岩的地板溅射到眼中，她下意识地掩住面容，却依然觉得瞳孔被烧灼得刺痛不已。
“神座大人。”
年轻的青衣祭司在圣所外欠身禀报，
“根据日程，授勋仪式就要开始了。神皇陛下差遣的仪仗队正在太清门外恭候，请神座大人移步天佑宫，同陛下一道为虎贲天军的将士们赐福授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