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初恋之约
“学长，你真逗。有什么话在微信上说就好啦，我是去留学，又不是要人间蒸发了。”
从夏枫肩头接过挎包，钟芩挽着鬓角的栗发，轻笑含媚。
“抱歉，小芩，这些话我必须当面对你说。也许过了这一站，我们以后就无缘相见了。”
手指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攥出青筋，男孩的声音却像傍晚的潮声，起伏中带着暮色西沉的平静。
“总觉得，学长有什么心事呢。”
嘴角笑意如彤云般浅色晕染，钟芩也把手搭在拉杆上，暗金色的夕阳漏过航站楼的落地窗，在她的眼眸里萃取出变幻莫测的霞光，像火光中流淌的玛瑙，
“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学长。要是学长有什么事堵在心里了，也可以给我发微信和邮件哟。算好时差的话，就和我们面对面聊天差不多了呢～”
“你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起飞… …我们可以聊聊吗？就像当初，我们一起创建拾光社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沉吟片刻，他还是试探着开口，宛若蹩脚的舞者跃动在裂纹蜿蜒的冰面上。
“学长，想聊什么呢？”
双手拄在拉杆上，钟芩辗转着脚步柔婉回眸，像一叶海棠温软地入到男孩的心坎，
“感觉这点时间太仓促了，远远聊不完我和学长这一年来的故事呢。”
似烛，似焰；如星火淬河，若燧石击撞，女孩浅笑盈盈的眼神仿佛琉璃般辉映入眸，夏枫屏住呼吸，只觉耳畔满是风铃涤荡的万千清澈。汹涌的热流流似岩浆喷溢般，在他的胸腔中激烈回荡。夏枫上前一步，握住了钟芩的手：
“小芩！！”
男孩颤抖着，平生第一次，像做错事的孩童般惴惴发声：
“我不想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可是，茫茫人海中，我们因为手中的相机，因为那些熠熠生辉的时光底片而走到了一起。现在，我只想有一个继续举起相机的理由，只想让你成为我镜头里的女主角，因为——我喜欢你，想要和你一起去见证更多的风景，见证每一个有你的瞬间和永恒… …”
夏枫说不下去了，纵马驰骋的心脏已然在感情的莽原中迷失了方向，只剩纷沓的马蹄声落入胸腔，化作心跳中血脉偾张的喷薄。
“学长… …”
眼眸中溅起星落长湖的涟漪，钟芩愣愣地望着夏枫，粉唇中微张的气息业已花香半凝，
“原来，你一直是怀着这样的心意，在为我按动快门的呀。”
“我知道这很突兀，小芩，我也不会奢求你的认可。但是，现在我们两个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再不开口，这份为你酝酿的爱意就永远无法传达到你身边了！”
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个丝绒封面的精装相册，夏枫小心翼翼，把它送到钟芩手上。女孩犹豫片刻，接过了相册。赭红色的缎带如涓流般摩挲过她的玉指，钟芩的目光落到册子中凝固的光影上，溅落成一瓣瓣惊喜的流萤。
她在相册中看到了笑靥如花的钟芩，看到了顾盼生辉的钟芩，看到了颦蹙含情的钟芩，更看到了逐月起舞的钟芩。这一年来，夏枫将女孩生命中最美丽的瞬间尽数捕捉，让它们凝作照片上光影成诗的永恒。照片中的重要时刻和记忆里的温存甜蜜交融，钟芩紧紧抱住相册，像在爱抚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像在对自己的孩子，温柔呢喃。
“学长的心意，我感受到了呢。你曾告诉我，一个相机的快门可以工作十万次，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一年来按动的十万次快门，都是写给学妹的真挚祝福啊… …”
双手怀抱着相册，钟芩光斑闪烁的眉目低垂到一边，微醺的笑意如烤炉中的太妃糖般缓缓融化，
“原来我也在一个人的生命里留下过如此温馨的记忆，原来，我也可以成为别人镜头中闪闪发光的女主角。”
夏枫的心尖也在人流拂动中酥软颤动。他不好意思再去看钟芩的眼眸，只是侧过身，任凭眼眶中的暖流拳拳簇拥：
“‘我们不只是用相机拍照。我们带到摄影中去的是所有我们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音乐，以及——爱过的人。’”
催促登机的广播回荡在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钟芩别过头，眼眸中的萤火却开始黯淡下去：
“但是，对不起，学长，我现在没办法回应这么珍贵的心意。我… …还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和学长… …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我们马上就要相隔万里，如果男朋友不在身边，我会很害怕的。”
“抱歉，小芩，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并不想让这份告白成为你的负担，你的生命有着比天空更加高远的未来。我只是希望，你在异国他乡，在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还会想到，有一个人曾如此深切地在乎着你，会想到他毫无条件地爱着你，这就够了。”
手指在半空中风干了温度，夏枫黯然凝视着窗外客机上闪烁的航标灯，屏住鼻息。
垂头贴着相册思忖片刻，钟芩突然来到男孩面前，像荡秋千一样擒住他的双手。
“小芩？！”
男孩愕然抬眸。
“学长可以等着我吗？”
捏紧男孩冰凉的手腕，钟芩挺起胸脯，眉眼间跃动起彩旗猎猎的招展，
“等到我学成归来的那天，就在北京，就在我们分别的大兴机场。那时，你再牵起我的手；那时，我们再重回拾光社，接受学弟学妹们的祝福，可以吗？”
“如果那时，你还愿意接受我的心意。我会等着你的。”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枫的心脏在胸腔中擂响起雷鸣般的鼓点，
“我会为了你在蓟大攻读硕士，如果那时你还没回来我就继续读博，哪怕进入博士后工作站，甚至是在非升即走的岗位上拼命工作… …小芩，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学长愿意等我，我一定会回到这里，回应学长的心意。”
钟芩的笑容更加灿然，宛若蔷薇花墙上姹紫嫣红的蓓蕾，
“在这期间，学长一定要为了我好好加油呀！我会把你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好过我的一切闺蜜。要是我遇到什么困难了，学长也要不遗余力的帮助我才行，就像先前我们在京华拾光社一样… …即使远隔重样，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淡漠下去，学长要努力做我的贴心小棉袄才行呢！”
“我不会让你在外面受苦的，小芩。就算远赴异国，我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温暖。”
夏枫点点头，喉头颤抖着咽下口水。
“我们说好了哦，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