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转身,或许白露不会愿意让我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很快我就感受到背后肩膀传来压力——她的头轻轻靠上来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我决定趁现在开始自救。
“我可以把你家大门的密码告诉我妹妹吗?”
靠在我身上的头上下动了两下,那应该是同意吧。
“救命。”妹妹的电话接通后我立刻说出这两个字。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无话可说,却听见贴在我背后的距离上传出一声轻轻的笑。事情或许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总之在一番努力后妹妹终于同意过来营救我们,而我还要在妹妹到来之前为白露说明真相。
“你的姐姐其实是爱你的。”对这陈词滥调,毫无新意的论断,白露自然不置可否,于是我继续说:
“你的姐姐从没有夺走或者毁灭你最珍贵或是最重要的东西,相反,她一直尽力在满足着你的要求,用她自己的方式。”
“……”
还是沉默。
“你听过豌豆公主的故事吗?”
“……”
好像彻底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卖力表演。
“豌豆公主因为二十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下面的一粒小小豌豆而无法入睡,你无法入睡的原因或许不是因为你姐姐的死亡,而是那一粒小小的豌豆。
你不是一个容易获得睡眠的人,但是在熟悉环境过后,你还是可以睡着。证据就是在学校这样的环境下,你熟悉以后也可以安心睡着,甚至会睡到流口水。”一股刺痛从腰间传来,白露正在用手掐我。其实我没见过她流口水,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而已,但看来这句说辞副作用有些大了。
“总之就是说你睡不着最可能的原因还是陌生感。姐姐住院后你在医院睡不着是因为不熟悉医院环境,过世后回到家里还是睡不着是因为枕头让你产生了不熟悉的感觉。之后你频繁更换枕头,或许也是在熟悉之前就把枕头换了吧。久而久之你在家里反而睡不着了,在学校睡觉你反倒觉得安心。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按理说你从医院回家后用的是原先那个枕头,为什么会忽然间因为感觉不熟悉而睡不着呢?我想原因很简单,豌豆小姐睡的地方下面有豌豆,所以她睡得腰酸背痛;你用的枕头被人塞了东西,所以你失眠了。塞的是什么东西呢?想必你已经反应过来了吧。没错,就是你的小熊。
姐姐将小熊剪碎,连同拆出的棉花一起塞到你的枕头里。她不是想对你发起挑战,她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游戏的提示就是那幅画:小熊只剩下碎片,并且被摆在床上。这正是暗示她用何种手段将小熊藏在了何处。想必她裁剪小熊的方式也是特意想过的,不出意料的话,你找到小熊后只要重新缝起来,就会和漫画中战斗后伤痕累累却更加强大的小熊一摸一样。或许她也希望你能像那只小熊一样就算满身伤痕也不被打败吧。如何安慰你,是她过世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啊。”我感受到掐着我的手指慢慢松下来,她也在慢慢释怀。
“白露,我想你应该很少照镜子吧。其实你很漂亮,你可以多照照镜子。”腰间的疼痛重新传来,她的手指重新用力。因为感到了害羞么?
“我其实这是第一次看见这传说中的画,但我一眼却觉得很是熟悉。你们姐妹应该长得很像吧,所以画上人虽然长得更稚嫩,却都以为这是你姐姐的自画像。其实这不是什么自画像,因为画中的人是你。你的姐姐看着年幼的你,想象着未来的你是什么样子,然后将自己的想象落笔到画上。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明白自己看不到你长大的样子了。”
腰间的疼痛达到巅峰,背后的她用尽了全部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明白她掐我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哭出来。我看着画上的少女那纯真的眼神,想起刚才第一眼看到就确信这画上的就是我身后的少女。
终于,她不再压抑,我听见轻轻的抽泣声,于是关掉了手机的光。
……
……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再发出声音,我感觉背上肩膀处的衣服有些变湿了。
“你怎么能在我身上擦鼻涕呢?”
白露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前有好友告诉过我,哄女生只要能逗笑她,那就说明问题不大了。欣慰之余,我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做了何等突破常理与自我的事。但后悔已经没用,将自己置于此等尴尬境地纯属我自作孽。只希望妹妹能快点过来将我们两个营救出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转身面对着杂物间的门,白露却又转到我背后去了,同样像是因害怕而躲在大人背后的小孩。
开门声响起后,突然又重见的光线让我的眼睛瞬间失明。怪不得刚刚白露要站在那么里面,看来是同样的事经历多次后的经验之谈。
“你们俩……”妹妹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以及躲在我身后的白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相当不得了的事——这算是闯进了美少女的卧室,并且正与美少女在昏暗的房间里亲密接触着。现在的情况确实复杂,要赶在妹妹误解前解释清楚。
“我,她,这,那…”刚刚在黑暗中的推理已经消耗掉了我的语言功能,我不知该从哪里
开始解释。
“你们玩这么大啊。”妹妹眯着眼,以审视犯人的眼光看着我们俩。白露似乎也因此感到紧张,抓着我的手力度更大了。
“不过我更好奇你们怎么把自己关在里面的。”妹妹摸着下巴走进杂物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门把手。
“别。”我的阻止还是慢了一步,咔嚓一声,门又被重新关上。
……
……
……
“霜霜吗?救命。”妹妹以一种相当快活的语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