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
照夜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仍然手握驾驶盘的女人。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理？你不会是参加某个邪教了吧？”
“你没有见过天理，所以你才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给你解释一下吧，大概是几万亿年前，天使界与魔界在人间爆发了一场战争，那场战争毁天灭地，几乎把天和地都翻转了过来，而他们之所以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是依靠着天理。”
“不是不是，什么是天使界和魔界啊？还有你为什么知道几万亿年前的事啊？不会是某个邪教的教主跟你说的吧？你信他还不如信我呢。”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下车吧。”
女人把车慢慢停下，轻轻打开车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就从那栋白的刺眼的建筑里跑了出来。
“无名博士！不好了！不好了！天理罐的魔力指标超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又要换一个研究所了！”
“我就走了一会儿你们怎么就让这指标超量了？！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被称为无名博士的女人拉起那个白大褂就冲到了建筑里，照夜白则紧跟在她们身后。
进入这栋建筑的那一刻，照夜白就开始觉得浑身都在发痛，有刀砍的痛，火烤的痛，甚至还有枪击的痛，无数种他曾经体验过的疼痛在此刻一一复现。
没撑几秒钟，照夜白的意识就开始逐渐模糊，再过几秒钟，照夜白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他醒了以后记得不要让他情绪太激动不然我那一针就对他没效果了。”
“我知道，你赶紧去忙你自己的吧。”
从昏迷中醒来的照夜白第一眼就看见了两眼通红明显已经哭过的“无名博士”，刚想开口问他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就立即发现自己除了眼皮以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动不了。
“你醒了？”
照夜白眨巴眨巴眼睛，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在发出疑问。
“嗯，天理的影响还没有消散，所以我叫我们这里的医生给你打了全身麻药，不过给你打的是大象计量的。”
“如果你还想知道其他事情的话，就眨眨眼，如果想休息，那就闭眼不要睁开。”
照夜白奋力地眨了眨眼，但女人却像是有心事般望向窗外。
快说啊！！！
他继续眨巴眼睛，女人却一直没有理会他，像是已经把他忘了一样，出神的向窗外看。
“天理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了，何时何地，天理都束缚着我们，这句话是那个活了万亿年的老家伙告诉我的。”
女人像是在喃喃自语般说出那个对于不死族来说都太过久远的故事。
“大概是300年前吧，当时我已经把政府掰倒很久了，正打算去其他的城市做同样的事情的时候，那个从眼神中就能看出岁月的人打开我的房门把一罐子空气放到了我的桌上。”
女人惨淡的笑了笑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当时的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就在那个人把罐子打开的瞬间，七百年对一个普通人所能造成的致命伤害就施加在了我的身上，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罐子的天理，纯的不能再他妈的纯。”
“在我体验完天理对秩序的修正后，那个人就对我讲起了万亿年前的故事，也就是天使与魔鬼的战争，不过讲这些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你最想知道的应该是你为什么会感觉到那些疼痛吧？”
（眨眼）
“天使与魔鬼的战争其实扰乱人间一部分的秩序让原本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出现了，也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些，而天理则是这个世界最初始的秩序，面对那些无序的东西天理就会对其进行修正，而对不死这一特性进行修正的过程就是你体验到的那样。”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除非真正的天理降临，不然你不死的体质还是不可能改变的。”
女人又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
“还是和你讲讲这座城市现在的情况吧，自从这里的政府变成我的傀儡以后，原先的法律遭到了破坏，幸好有人主动出来管事，也就是你今天听到的那位张哥，这座城现在有一半是他管着，另一半则是由警察管理，至于他们今天对你放的狠话，你也不用在意，他们就算再残忍，也不至于把同类送到研究所里，顶多也就把你推到太平洋里喂鲨鱼。”
这还不够过分吗？（充满怒气地眨眼）
“警察管理的地区嘛～我也不太清楚，但他们之前好像就知道我们这一类的存在，整错成应该还算处于井井有条的范围内吧。”
听着就好不靠谱（无语地眨眼）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好歹也是这座城市隐藏的最高管理者！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可是可以随时把你送到监狱里的！”
顿时，照夜白眼神中的不信任增加了一个度。
“你不信也罢，反正等你哪天被抓起来，法庭上，你肯定会一个劲的求我出面的。”
女人摆出得意的样子但眼神中的无助却还是被照夜白看见了。
“你怎么了？”
尝试许久后，照夜白的嘴终于得到了他的控制。
“诶？！这么快就能动了？医生是不是药打少了？”
“就嘴能动而已，我说从刚刚开始我就察觉到你不对了，1000多岁的人了，有心事还不能自己调节，而且明知道自己不能调节，还不会说出来，我出去的900多年，你的智商是一点没涨啊。”
“IQ不到80的人就敢在这里骂一个博士了？真是可笑，我刚刚只是突然想起那个老家伙被杀的事而已。”
不死族被杀了 ！！！
“你说那个活了万亿年的老家伙被杀了？他不是不死族吗？怎么可能会被杀？”
“别太激动，那老家伙不知道是太蠢还是太聪明了，天天把那一罐能杀掉自己的凶器带在身边，有一次不知道是被哪个人注意到了，先是在那老家伙的窗户上贴了一张死亡预告，那家伙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谁知道过了一个晚上他就死了，那一罐子的天理也跟着他的命一样，没了。”
“你不是说除了真的天理降临不然不死体质还是不会被改变吗？”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凶手似乎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让这一罐子天理变成了碰谁谁死的杀器。”
“凶手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他是不死族，追查起来应该没有那么麻烦。”
“怎么知道的？”
“你去过那么多城市，应该都听过这种新闻吧？一个男人突然失踪，报警的人不明，而那个男人没有家人，朋友以及出生证明，这种类型的事件，就是他干的，他似乎十分热衷于杀死不死族，估计是第一次干的时候太刺激了吧，连续杀了300多年，还没有停下来，至今都在犯案。”
“这有什么好回忆的？我们不死族，更应该活在当下吧？300多年前的事反反复复的想，那家伙也不会复活，喂，怎么说着说着你还哭了？你是一点都没变坚强啊！”
刚刚还一脸坚毅的女人突然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道。
“可是他死了啊！我可以接受一个又一个人类从我身边离去，但他一个不死族的尸体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啊！我就是接受不啊！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不死的身体是神明的恶作剧，但我现在更想要让恶作剧持续下去，他明明前几天还笑得很开心，他明明还可以再笑个几万亿年，但他就是死了，死的那么荒谬！”
女人一头栽进了照夜白的怀里，这一刻，照白很想用他的双手抱住他，但他做不到，他只能任由这位活了千年的小姐继续哭诉。
“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难受？明明两个人已经约定好了，但你就是不守约，一走还是900年！如果当初你不走，可能现在一切的事情都还能有转机，只要你不走，我就没必要一个人面对这魔幻的一切，明明你可以不走的！”
“我…………”
声音发出来的瞬间，照夜白便语塞了，他没办法用任何理由反驳她，这900年他根本没有必要走，他当初本就可以在这里一直陪着她，但他还是逃走了，懦弱的逃走了。
“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在900年前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我爱你？”
照夜白满是不确定的说出这句话，但下一刻，女人就给出这道问题的正确答案—— “就算死亡来临，我也会爱着你。”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也一样。”
“！”
像偷袭一般，女人突然给了照夜白一个热烈且短暂的吻，这个吻并没有他曾经在夜店感受过的那样激情，也没有他曾经在路边感受过的柔和，但这个吻充斥着900年光阴仍无法磨损的爱，是真爱才会有的感觉。
亲吻之后，女人莞尔一笑走出了房间，顺带着轻轻的合上了门。
“强吻完以后就逃走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照夜白无法接受这种不提供后半段服务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因而不满的扭头看向窗外的树。
但这时他才发现玻璃上贴了一张写了字的便利贴。
是之前哪个患者留下的吗？
照夜白有些好奇的把视线聚焦在便利贴上，但看见的第一段话却是“你死定了，没名字的家伙！”
——那老家伙的窗户上贴了一张死亡预告
——过了一个晚上，他就死了
——就算死亡来临，我也会爱着你
看着便利贴，照夜白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女人的话，直到他开始大声的呼喊女人的代号。
但女人为他轻轻合上的门，就像是把这个房间与世界隔绝了一般，外面的人一点都没有听见照夜白的声音，无论照夜白怎样崩溃的大喊。
大概过了几万亿年的时间，太阳渐渐被月亮取代，照夜白则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疯狂的向前奔跑，一遍又一遍寻找着周围任何一处阴影角落，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照夜白又开始寻找女人的身影。
你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不能一起解决？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只是因为他手上拿着那样子的杀器吗？
我不怕啊！我不怕死啊！我是一个人渣！死不足惜的人渣！与其让你死，不如让我死一万遍！
在这栋建筑的绿化带旁，照夜白找到了肚子上被人破出一个大洞的女人。
女人的伤口并没有像不死族，往常受伤一样迅速痊愈，还是一直向外喷洒着女人的血液，乃至女人面色苍白也没有停下。
“你怎么这么蠢呐！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找那个杀手？你不是有很大的权利？就不能叫一群人保护你吗？”
“呵呵呵…”女人面露不适的惨笑道“那家伙手上拿的可不是现代兵器，可以抗衡的东西，无论我叫多少人保护我都是没用的，只会加大牺牲罢了，咳咳咳！”
女人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血滴像是加冕用的红宝石般溅洒在照夜白脸上。
“我现在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你？用人类的方法包扎能不能帮你止血？”
“那些方法都没办法救我的，那是用秩序的力量把无序重新变为有序的神迹，你，我，哪怕是天使都无能为力，咳咳咳！”
照夜白跪在地上，把女人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天真的以为这能缓解女人的痛苦。
“当初我为了获取天理向教堂里的天使做了一笔交易，也就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忘记我的名字，同时我自己也不能再拥有姓名，所以就算我死了，想不到我的名字，也不要太自责。”
女人的气息慢慢减弱，像是垂暮已久的老人，到达了生命的尽头已经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不过，有一天我翻开日记本，突然发现了我自己的名字，那天使真是糊涂了，居然让我发现我叫……”
女人在最关键的地方，停止了呼吸，或许这天神的安排，有可能是魔鬼的恶作剧，但不管是什么照夜白都无法接受。
他见证了一个不死族的死亡，而且还是他最爱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