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它咂巴了一下嘴，犹犹豫豫地说道：
“很厉害。”
苏明一下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是山羊继续说道：“但就算是在妖怪里面，你这玩意也有些……过于邪门了。”
“真的，老板。我见过的厉害妖怪很多，它们虽然吮血，但是真没有你这么邪门的……”
苏明笑容一僵，连忙跟它争论：
“这怎么能称得上是邪门呢，我这可是从你身上来找到的灵感！”
言下之意就是，要说我邪门，那你也好不到哪去。
山羊想了想，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一点。
“我这门法术确实邪门，但是老板你这玩意……我真是想都没办法想。”
正说着，旁边的傻鸟忽然也迎合样地叫了几声，仿佛是在赞同山羊的话。
山羊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你看，这鸟也赞同我的说法。”
怎么这傻鸟也背叛我了？
苏明心有些绝望，转头望向了空中的云气。
祖师见多识广，一定不会像这两个傻东西一样肤浅吧？
在他充满希夷的视线中，云气欲言又止：
“你这……确实有点离经叛道。”
“要是在我那个年代，你现在已经被清理门户了。”
苏明彻底蒙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怀里的韬光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明，忽然伸出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
忽然，她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
“爸爸？”
苏明一惊，猛地看向怀里的韬光。
却看见，她原本白皙的脸蛋上突然冒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血色裂缝。
就像是一件无瑕的瓷器即将破碎。
“等等，不，你还没准备好！”
他眼眶欲裂，捂着她的脸，拼命地往她身体里输入灵气，试图阻止这一点。
周围的妖魔鬼怪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帮助苏明。
那具姣好的身体就在苏明的怀中慢慢变成了一摊烂肉。
就在身体彻底崩溃的最后，韬光嘴里吐着血沫，脸也变得无比丑陋。
但即使如此，她也在笑着。
对着苏明笑着。
那些血肉模糊的手一直温柔地抚摸着苏明的脸庞，试图拭去他脸上因为紧张挤出的皱纹。
“我……”
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上涌的血液当中，到最后，只剩下几声微弱的低语。
苏明一直集中注意力去修复她的身体，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
结果直到她彻底变成一的血肉，他也没听到她的低语。
“……”
他愣愣看着地上的血肉，一时间忘了动作。
良久，他才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液，回头对它们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好吧，看起来我的杰作还是有点问题的。”
他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解决这些毛病。都是小毛病。”
他擦脸一直擦个不停，但总感觉不舒服。
最后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正满手血迹。
用脏手擦脸，怎么可能擦干净呢？
忽然，耳边传来了祖师复杂的声音：
“我必须收回我的话，苏明，你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啊？”苏明动作一顿，呆呆地看向它。
“但是……”它话音一转，“我还是得监督你修炼秘术！”
“哦。”苏明又低落了下去。
在那晚之后，苏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每天，他从早到晚都活在祖师的监督下，凡事都要经过祖师的同意。
别说是喝酒了，就连每天吃几顿饭都要经过人家的同意。
祖师对此自然是有依据的：
“你已经是半步金丹的修为，就得为以后金丹的生活做准备了。”
“金丹期的最大特点就是“无漏”，供给需求皆由灵气供给，并不需要食用这些外物。”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若是你参透了这句话，也就元婴有望了。”
厨房被封死，各种酒也被埋进了庭中小树的树根下，被祖师时刻监视着。
惫懒了几年的他无法适应这种高强度的生活，自然苦不堪言。
只要一露出偷懒的心思，祖师的云气就会变成一条鞭子的模样，狠狠抽他一下。
这一下子虽然身体上没有外伤，却是能把经历颇多的苏明也疼得龇牙咧嘴。
他心里一直怀疑，莫非这也是一种法术？
只是面对祖师的死亡凝视，他也只能咽下嘴里的抱怨，把心思全部放到道法修习上来。
身心被极限地压榨，旁边还有一个严厉的导师随时可供询问。
在这种条件下，苏明对各种法术的修炼进度也水涨船高地随之提升。
几个月的工夫，他便远远超过了之前的自己。
在苏明潜心苦修之时，山下的人也没有闲着。
苏明在授予这些凡人修道能力之后，他们修炼道法的热情几乎要入魔。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晴天还是下雨，总有一群人聚集在苏明留下来的石碑底下，忘寝废食研究上面刻录的各种法术。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门洞明真火。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苦修之后，终于有人成功学会了这么法术
当第一缕幽静的火焰照亮夜空时，也照亮了无数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他们都是聚集在此地的山中修士。
虽然脸色枯槁如死尸，蓬头垢面，但是一双双眼睛却都亮得吓人，其中燃烧着莫种狂热的情绪。
除了这些苦修士，还有一人时常抱着一个酒坛上山，
见到紧闭的山门，他也只是恭恭敬敬地敲一敲门，把酒放在门口，便转身下山了。
太阳迅速升起又落下，门前的石碑也被日晒雨淋，渐渐散发出了一种古朴的韵味。
门前的酒坛也越堆越多，几乎要垒成一座小山。
转眼间，又是十年过去了。
山中修士遮着口鼻，手持真火，在黑水潭周围四处穿行，焚烧着能看见得一切瘴气和尸体。
最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一处黑水潭直接被真火点燃，幽蓝色的真火冲天而起，火舌喷吐，仿佛就要触及星辰。
就连在宗门中苦修的苏明也看到了这幅绝景。
……怎么说呢，这火看起来很像煤气灶。
结果本来应该震撼人心的一幕，到了他的眼里就变了个味道。
又因为离得很远，在夜色中远远地望去……
这次不像煤气灶了，像个防风打火机。
本来他还想趁此机会，借口看看情况，来好好出去转转。
结果祖师却一把拦下了他。
“你在这给我好好待着！练太阴炼形，我去外面看看。”
“那群凡人就只会坏事！还有你！”祖师骂了几句，忽然回头，直直指着苏明的鼻子。
“你闲得没事把洞明真火传出去干什么，终于闹出点动静了，现在你满意了？”
祖师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明被骂得有些尴尬，低下头，面不改色地砍下了自己胸膛上的三条胳膊。
这样的胳膊，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小堆。
按照进度，今晚是要研究转生秘术的。
就是山羊教给苏明的那门秘术，又因为他练得实在诡异，所以就特地另外起了个名字。
转生，转生！其中蕴含真是苏明心里的一个念头。
但是祖师对此的态度一直非常微妙。
虽然他三番五次地强调，绝对不允许苏明自己一个人练习这门秘法，但是每次苏明练习秘法时，他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苏明心里蛮奇怪的。
就像是毕业答辩时，老师看着你的材料一言不发。
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底。
只是碍于莫种畏惧之情，他一直没敢开口问为什么。
“停一停吧，韬光。”
看着自己胸前又在蠢蠢欲动的肉芽，苏明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阻止。
话音刚落，原本那些肆意纠缠生长的肉芽直接停了下来。
并且迅速枯黄衰败，变成飞灰消失不见。
只是在肉芽消失后，底下的位置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一张嘴。
那张嘴一张一合，竟然开始直接说话。
它意犹未尽地说：“这就停了，我还没出来透口气呢！”
“得了吧。”苏明正收拾着地上的残肢，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想出来，什么时候不行？非得有个身体不可？”
它讪讪无言，默默闭上了嘴。
本来作为一个没有身体的元灵，它自己在外面飘来飘去也挺快乐的。
结果苏明打算用转生秘术给它长出来个身体后，发现了有身体的好处，它就死活赖在苏明身体里不走了。
……这就蛮让人蚌埠住了。
苏明叹了一口气，抱着一堆胳膊走出了后门，随便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全都埋了进去。
周围已经满是大大小小的土包。
里面的，都是他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深山老林，荒野土包。
要不是身边旁边还有人陪他说话，不然还真有些可怕。
他环视了一眼，心里有些发愁。
“走吧，回去练太阴炼形吧。”
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里，苏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祖师传授的三门秘法。
除去最后那门祖师也摸不着头脑的“我无”，太阴炼形和五行遁术都已经练得小有所成。
在十年如一日的月华冲刷下，苏明的身体已经莹莹如玉，宛如月华凝为了实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