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成功了，你就能得到一双崭新的好腿，但要是失败了，我也不保证具体会发生什么，可能只是一阵剧痛，也可能你直接会死……你意下如何？”
男人呆住了。
可能会死？
对于生命的留恋使他犹豫了一瞬间，但是等他看到自己只剩骨架的双腿时，心中一紧。
没有犹豫太久，他咬牙道：
“我愿意，仙人，请您救救我！”
“好。”
苏明一挥手，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整个小屋的所有门窗都同时紧闭了起来。
藏在房顶上的傻鸟见势不妙，想要从窗口逃跑，却被忽然关紧的门窗一下子拍了回来。
苏明走过去，提溜着傻鸟的翅膀，不顾它的挣扎，把它放在了床边的一张桌子上。
“你先别急着跑，等会儿万一真出事了，我还得指望你救场呢。”
苏明说着，又点燃了几支蜡烛，走近床边，手心灵气一吐，将它们紧紧地固定在了床的四角上。
烛火摇曳，光影攒动，让苏明的脸忽然有些明暗不定。
他的影子被四角的烛火照耀着，在身后拖出了几条狭长扭曲的影子。
男人望着苏明，悄悄往后靠了靠。
这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要不是知道眼前正是亲手救下自己的仙人，他真要以为这是什么妖魔准备吃人了。
昨晚一切后，苏明蹲下身，把手摁在地上后，闭上了双眼。
男人正要疑惑，却忽然感到身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他只有半个身体，本来就很难保持平衡。
结果又被突然一晃，猝不及防之间，差点让他翻下床。
幸好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下面挡了一下，不然他真就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谢……”
道谢的话刚要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转头往下面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整块巨大的岩石。
哪来的石头？
男人一呆，环视一圈，发现自己现在正被一圈的岩石包围着。
远处的地面上也忽然多出一堆东西，粗略一看，似乎是一些矿石和木头。
而苏明正蹲在那边，一个一个地检查着。
最后检查无误后，他提着一块巨大的原矿，走到瑟瑟发抖的男人身边，将手里的矿石放到了旁边的岩石上。
注意到男人惊恐的眼神，他善意地安慰道：
“不用害怕，这些都是用来给你做腿的材料。”
他的双手上忽然燃起一阵幽蓝的火光，照得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时间不等人……我们赶紧开始吧。”
男人咽了口唾沫，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啊！啊！唔……啊！！！”
修士们围在小屋外，听着屋中传来的惨叫声，面面相觑。
自从大仙进去后没多久，屋子的门窗就突然齐齐关闭，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挡在了外面。
还没沉浸多久，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然后一声跟着一声，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惨叫太过凄厉，叫得简直比杀猪还惨。
闻着落泪，见者伤心。
本来外面只有几个把人送回来的修士等着，因为这绕梁不绝的惨叫声，把周围的不少人都吸引了过来。
还有不少人以为是妖怪溜进来杀人了，气势汹汹地抄起家伙准备大战一场。
结果到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大仙搞出来的事情？
……既然是大仙，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但是人们凑热闹的本能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消退的。
他们都很想知道苏明在里面干什么，一群人在外面听着墙角，相互之间议论纷纷，心里的好奇愈演愈烈。
起初还有几个担心叫声的主人的，但是等惨叫声持续了一个时辰后，再容易伤春悲秋的人也熄下了这份心思。
叫了这么久还中气十足的，这人指定没什么事。
时间渐渐推移，不少路过的人也被这儿的惨叫和人群吸引，陆陆续续也加入了外面的队伍。
后来，这些人中忽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一只山羊。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些老人们都知道山羊，知道它是从一开始就跟在大仙身边的一个精怪。
况且平日里也有不少人亲眼看见它和大仙一起把酒言欢……反正山下就这么点地，一来二去之下，所有人都知道山羊和大仙的关系不一般。
山羊心里也很无奈。
本来它在山上待得好好的，可是忽然有人上山，说有人需要治疗，然后就匆匆忙忙地把傻鸟带走了。
到这也没什么，偶尔有些磕磕碰碰也很正常。
结果还没过多久，山下忽然隐隐传来阵阵哀嚎。
开始还能用错觉来安慰自己，但是这惨叫声一直嚎了半天，完全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山羊：“……？”
没完没了了是吧？
思来想去，它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下山看一看。
刚走下来没多久呢，远远地就看见这边聚集着一堆人。
听着屋中的惨叫，山羊眉头紧皱，朝旁边一个修士问道：“里面这是在干什么？”
那修士恭敬地给山羊说明了前因后果，但它心里的问题却没有得到丝毫的解决，甚至越发困惑。
什么叫，救回来一个男人，然后走进去没多久就开始叫了？
你说要是个女人它还多少能理解一点，但是男人？
这又是搞什么鬼？
山羊还没疑惑多久，屋中那持续不断的惨叫声忽然变得无比高昂，仿佛穿云裂石了一瞬间，然后便戛然而止。
剩下的，只有空气中愈发凝结的沉默。
这是，结束了？
众人猜测道。
屋中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有人在接近。
但有些奇怪，这声音踉踉跄跄地，仿佛是刚开始走路的婴孩，只听那乱七八糟的脚步，众人就能想象出走路那人的杂乱步伐。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屋子的门被人推开。
瞬间，屋中便传来一阵浓浓的血腥气。
闭着眼睛闻，这简直是一个生意兴隆的屠夫后院。
脚步声愈发清晰。
忽然，一只满是血迹的手抓在了门框上。
开始往下坠了一下，留下一道血印，慌张地又发力一次后，才勉强抓住了门框。
然后，一只涕泗横流的脸从黑暗中探出来，此人的半个身体都被血迹浸湿，无力地靠在那只手上。
看到外面围着的一圈人，他呆住了。
一下子便热泪盈眶，伸出另一只手，朝着众人努力恳求着什么：
“救……”
可是话音未落，就像是被黑暗中的某种怪物抓住了，他整个人被猛地拽回了黑暗中，下面的话也被黑暗彻底吞噬。
众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黑暗中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完全像是刚吞掉了一个大活人的模样。
忽然，有一个修士注意到了盲点，颤声道：
“那人来的时候腿不是就剩下骨头了吗？他刚才……是自己走出来的？”
众人皆骇然。
黑暗中亮起了两个幽蓝的光点，慢慢变大。
一个身影随之渐渐从黑暗中出现，那正是他们熟悉的苏明。
他手上燃烧着两团洞明真火，正是那光点。
看到外面围着的一圈人，他一愣，随即看到人群最前面的山羊，笑道：
“你怎么来了？”
山羊探头探脑，试图看看屋中发生了什么。
听到苏明的话，它没好气道：
“还问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弄出了多大的动静？我这个在山上的都听的一清二楚！”
“哦，这个啊。”苏明说，“我的失误，刚才忘了设置隔音符。”
“不过放心，我现在补上了。”
众人鸦雀无声。
良久，山羊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他们共同的问题：
“你刚才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没什么。”苏明耸耸肩，说，“做了个小实验，结果很成功。”
不过看到众人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讪笑道：
“好吧……可能也不是那么得成功。”
“最开始是我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灵感。”
“当时我正在翻找祖师给我的道藏书库，忽然看到了一篇叫做偃师道的道统。”
苏明慢慢点燃了屋中的几处蜡烛，微微的烛光勉强照亮了屋中的景象。
满地狼藉，到处都是木材矿石之类的杂物。
“那些被称为"偃师"的人，擅长通过一些精妙绝伦的机关，拼造出几可乱真的人偶。”
“那人偶栩栩如生，几乎和真人没什么两样，能唱能笑，能跑能跳，在当时人们非常畏惧他们，甚至还有传闻是有人的灵魂被拘禁在这些人偶中……可惜这只是表象。”
“弑仙道的那位祖师在得知此事后，心里很有兴趣，就去拜访了一下这些偃师。”
“结果却发现，那些人偶原来一直是偃师在背后操控，才能做出如此宛如真人的举动。”
“虽然偃师并没有创造出生命，但是他们的造物确实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苏明拖着一团幽蓝的火焰，慢慢凑近了岩石上的男人。
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但是山羊看到他的第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腿吸引过去了。
那是一双和常人无异的腿，只是在火光下，隐隐散发出一种金属的光芒。
它凝重道：“这就是……偃师道？”
“整体是按照偃师道的人偶术制造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玩意其实和人体相差无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