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偃师确实有点东西，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人体结构如此的了如指掌，嘻嘻……”
昏暗的火光下，苏明忽然怪笑了两声。
“话说过来，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后，心里的灵感其实和我的另一个东西有关系。”
“那就是仙砂还魂箓。”
他从林立的岩石上捡起来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画着道道玄妙的纹路，只是上面沾染的血迹破坏了这种感觉，给它染上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仙砂还魂箓当真是世间一等一的神秘符箓，可以收拢世间一切生灵的魂魄。寻常这些魂魄懵懵懂懂，只会按照本能附身在各种尸体上，但是这个过程并不绝对，完全是可以被人影响的。”
“被魂魄附身后，毫无生命的尸体都能站起来重新活动，那我为什么干脆不试试其他的死物呢？”
“然后，我就惊喜地发现，这个想法确实是可行的。”
“等会儿。”山羊的身体隐隐有些颤抖，慢慢问道：“你把活人的魂魄塞进这人的腿里了？”
苏明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那他的腿？”
“哦，这个啊。”苏明一挥手，漫不经意地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是生灵的魂魄，不仅是人的，动物的，妖怪的，全都能把符箓收走。”
“现在这家伙腿里的，就是我特地选的一个妖怪的腿部魂魄。”
“那是一只食人的猿猴，我通过死前的折磨，将它的魂魄慢慢撕碎，只留下一双完整的魂腿。”
说着，苏明忽然有些尴尬，说：“虽然可能会有点后遗症，比如说想用脚抓东西什么的……但也无伤大雅。”
“那之前他叫成这样是怎么回事？你总不能连镇痛都不会吧？”
看山羊的眼神依然有些不信任，苏明连忙解释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时这人的腿只剩下骨头，上面被啃得干干净净的，连顶点肉丝都没有。”
“我总得想办法把腿上的只觉接上吧，不然他怎么走路？让腿看着办？自己看着走？”
“神经都没了，我只能一点点试错，慢慢调整肌肉筋脉，最后才能让现在的腿完全和原来的腿一模一样，没有延迟和迟钝之处。”
“这事可马虎不得，根本不可以屏蔽他的痛觉。要是期间出了什么差错，以后瘸腿跛脚都是轻的，严重点甚至还会直接瘫了。”
“所以只能委屈他一下了，他这不是也没有意见嘛。”
苏明努努嘴，指了指昏迷的男人。
山羊看着面容扭曲，在睡梦中也时不时打个哆嗦的男人，忍不住沉默了。
再想到之前男人那副隐隐求救的模样，它心中不禁问道：
“他这可不是没意见的样子啊！他明明意见很大好不好！”
但是现在都已经完事了，再追究这些细节上的问题，除了只会徒增争吵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所以它就算非常心累，也只能异常疲惫地点点头。
“你开心就好……我先走了，你别把人搞死就好。”
苏明一愣，讪讪笑道：“怎么可能，我心里有分寸的。”
山羊注意到旁边桌子底下的蜷缩成一团装死的傻鸟，过去用鼻子拱了拱它，示意它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傻鸟的眼睛眯起一条细缝，发现眼前的是山羊，这才如蒙大赦，一下子活跃起来，扑腾了两下翅膀，赶忙趴窝在山羊的头上。
“你看看你，把傻鸟都吓成什么样了？”
它埋怨了苏明一句，带着鸟离开了房间。
就在快要出门时，它却忽然回头一望。
“苏明。”
“嗯？”苏明从沉思中惊醒，“怎么了？”
“你祖师在沉睡，现在确实没人能管你。”
山羊认真地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恪守本心，不要太过乖张，寒了祖师的心。”
苏明愣了许久，过了半天才慢慢挤出来一句话。
“……好。”
在山羊走后，房间中的苏明半天一动不动。
他在黑暗中犹豫了很久，脸色变化反复变化，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心里阴暗处的一切想法。
原本，他其实是打算继续在这人身上做一些更过分一点的实验，更深层次地探究一下魂魄和人体之间的关系。
但是山羊临走前的话确实是提醒了苏明。
他的行为，有些越界了。
独自伫立的苏明一挥手，房间中突出的岩石一阵颤抖，泥土翻涌，像是有生命一样把地上的杂物吞了下去。
到最后，地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正是土遁之术的妙用。
在经年累月的修行后，苏明对五行遁法也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他将各种材料都事先放进了土里，等到想用的时候，再用土遁之术镊来。
这种储物之术非常粗糙，只有在这一山之地以内才用起作用，要是再远一点，就会马上失效。
其次，苏明还初步掌握了另一门遁法。
那就是木遁。
在刚才的人体改造中，不少的地方也用上了贴合万物生机的木遁之术，让金石死物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总之，苏明越是沉心研究，就越是感觉到这五行遁法的博大精深，五行相生相克的奥秘，更是让他深深为之叹服。
修行之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双腿没有出现排斥反应，普通地坐卧行走也很正常……”
苏明沉吟片刻，对眼前的男人命令道：
“你现在试着跑两步。”
男人点点头，在空地上开始奔跑。
阳光照在他双腿上，闪过阵阵金属流光。
这双腿没有皮肤，所有内部的结构都暴露在了外面。
黄铜为骨，木为关节。
在男人的奔跑中，各种结构相互啮合运转，无比和谐自然。
他越跑越快，机械双腿也运行得越来越快。
到最后，甚至开始散发出隐隐的蒸汽。
见此情形，苏明一皱眉。
看起来，自己还是有没注意到的问题。
他一抬手，向男人示意。
“好了，可以了，你可以停下来了。”
“正常使用没什么问题，就是以后记住要多休息，多停下来缓缓。”
“人造的腿没有知觉，但承载负荷太大了依然会断，使用的时候不要太过。”
苏明又给男人讲了一点保养上的问题，等说得差不多了，便挥手道：
“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慢慢下跪，向着苏明深深拜下。
“仙人今日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意思一下就得了。”
苏明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他对这个残次品完全没有兴趣，现在只想着赶紧整理一下收集到的数据，进行下一步的研究。
男人保持拜倒的姿势久久不动，等他再抬头时，眼前早已没有了苏明的身影。
这几日的经历如同梦境一般，跌宕起伏。
先是在原本的死域内遇见了一群仙人，虽然全身而退了，结果转头却碰上了一堆虎头山的妖怪……
村子里一起出来的樵夫们死伤惨重，只有自己被一个慈悲的仙人救下，还意外获得一双用仙法制造的腿。
消失了三天后，他忽然回到了村子，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本来靠山吃饭的人就很容易出事，一般只要失踪一两天就是死定了，尸体估计都被吃得差不多了。
当初外出砍柴的樵夫们的家人们都以泪洗面，准备开始失去主要劳动力的新生活时，竟然有人回来了？
更不要说，他的那双腿。
就算是瞎子，听到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都能意识到这事并不简单。
这个砍柴小子，怕不是得了仙缘了。
而仙人这种东西……
不能说人嫌狗憎，只能说是凶名赫赫。
出于对自己小命的担心，所以即使对自己亲人的情况非常心急，男女老少们也不敢凑上去，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男人直直地朝着自己家走去，望见家门前热泪盈眶的母亲和弟弟，忍不住冲去过，相拥着痛哭。
只是三日的功夫，母亲却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满头白发。
而小弟也蓬头露面的，身上也满是伤痕。
“娃啊，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迟啊！”
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们去了外山，没想到遇见几个仙人。本来打算绕远路离开，结果被一群妖怪抓住了……其他人都死了，那妖怪打算一点点吃我，我运气好，被一个路过的仙人救下来了。”
几日不见，却像是久别重逢。
三人相拥而泣。
只是男人看着自家门前的景象，还有母亲和弟弟身上的伤痕，眼神忽然晦暗了几分。
见似乎没什么危险，周围在门后窗下偷偷观望的村民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村子的村长率先出现在明面上，拄着一根揣摩的油亮光滑的拐杖，笑呵呵地走到男人身边，问道：
“李家小子，你这双腿是怎么回事？”
身为这个村子的掌控者，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面对一个穷小子还好声好气的。
他自以为已经很给男人面子了。
没想到的是，男人突然一拳把他打翻在地，拐杖都抓不住了。
男人捡起掉在一旁的拐杖，一边狠狠地敲在地上抱头鼠窜的村长身上，嘴里一边怒吼道：
“你竟然还敢主动冒出来！”
“老逼登，我忍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