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空稍微明亮了一些，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却依旧让人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宽广的平原很容易滋生厌倦感。
好处是视野清晰，很容易发现远处的事物。
就像现在，地平线上开始出现大片枫红色的树冠，吸引旅人的目光。而树冠象征着树林，树林象征着水源——可以洗澡了......
“今晚在前面落脚，我们加快速度。”
“啊......嗯。”
米娅明显有些困乏。
她努力加快双腿摆动的频率，短短的步伐却无法延长。哪怕我放慢速度，也有种拖拽着她的错觉。
这不怪她，不能强求女士和自己有一样的体能。况且她还是大病初愈。
只是时间不等人，这样就算天黑前到了树林，也没办法做其他事了......
“......我带你走吧。”
“诶？”
不等她回应，我已一把将她抱起，冲了出去。
考虑到米娅说不希望被拽着跑，我决定以后改用抱的。
虽然人们普遍认为这种方式容易滋生出男女间的暧昧情绪，但只要能带着她移动，我并无所谓......不是我喜欢抱着女孩子，少女的身体再柔软轻巧也是个负担——我是指物理意义上的，只不过这是相对而言比较便利的携带方式。
我也考虑过用扛的，但想象了一下，还是算了。
三四十公斤的重量完全在公主抱的可控范围内，如果是七八十公斤的汉子——那样的人难道也要我抱吗？被黑手抓着吧！
总之，我不像某些癖好奇怪的人觉得这是一种奖励，也完全不觉得这种唐突的行为会不好意思。
对，就是这样......
视线两旁的风景飞速后移，少女娇小的身躯被我捧在身前，本就不多的重量在魔法的加持下变得所剩无几。
不到半个小时，本应行走三个钟头的路程就完成了。
米娅成功着陆，却还是一副没搞清状况的样子，迷茫的表情配合凌乱的头发，有趣到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抱歉......你先整理一下头发。”
下一刻，我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一片年代久远的森林，巨大到惊人的树木静静矗立。因为是深秋，树叶呈现出完美的枫红色，树冠犹如落日下的穹顶，能看到红叶在不断飘零。
“啊！好漂亮......”
米娅回过神，不顾凌乱的发丝，兴冲冲跑到前面。小巧的双脚卷起厚厚的落叶，如红蝶般飞舞坠落着。
人的跃动与轻笑，往往会使美景更加完整。
这份少女应有的心性，是脱下奴隶的外壳后才展露的吗？
那还真是再好不过。
......
我跟上米娅。
总在吹拂的风到这里就如停止了一般，静谧的空气中带着微凉，掺杂着植物与泥土的气息。
我却知道这片树林还有着其他特殊的含义。
“......这里，是坟场。”
“坟场？”
米娅停下脚步。
巨树上时不时飘下巴掌大小的红叶，我随手接住一片，防止它落上少女的头顶。
“这是一种橡树，被名叫‘喀尔斯’的少数民族敬奉为神树。喀尔斯人不使用棺材，人死了就在身上放一颗橡子，埋进土里，这片森林就是这样形成的。”
这是我在一本颇有年代感的游记上看到的描述，作者手绘了简单的插图，才能让我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坟墓吗？”
“除了少数自然落种发芽的，几乎都是。”
耳边回荡起不知名鸟儿的鸣叫，除此之外听不到更大的声响。在这种环境下，人也会跟着平静下来，忍不住去思考一些平常不会思考的事情。
“伊悠，这里好神奇。明明有那么多逝者，却不让人害怕。”
少女直直望向天空，树叶间的缝隙投下柔和的阳光，照射上她的脸庞。
我也跟着抬头。
高大笔直的树干形成夸张的透视感，人的灵魂仿佛被吸上半空，在树木与落叶之间摇曳。
“橡树原本的名字已被人淡忘，但喀尔斯人称其为‘生命之树’，象征其对生灵的敬畏与祝福，他们认为这种树能寄宿灵魂，逝者会在树上得到新生。”
“那喀尔斯族的人呢？在附近住着吗？”
米娅的瞳孔中映出柔和的光芒。
“已经不在了，因为不愿改变信仰，被灭族了。”
“......”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个敬畏生命的民族，就这样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明明躲过了百年前的天灾，却无法躲过人祸......
少女望着头顶的树冠和天空，好似在想些什么。
“......是早上穿白衣服的人吗？”
许久，她转身问我。
虽然问得没头没尾，却能明白她想问什么。
“嗯。他们是光明圣教教廷的人，我们所处的这块大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的领土。”
“光明不是美好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凡事都有例外吧......”
米娅再次陷入沉默。
不多时，前方隐约传来清脆的水声。
空气也变得湿润起来，令出生在多雨南方的旅人倍感亲切。
......
人这种生物，哪怕身体还称不上劳累，精神却是需要花时间整理的。
当清澈的流水出现在面前时，我的情绪也随之开朗。
迅速在平坦处固定好帐篷，处理完无关紧要的杂事后，我看向米娅的方向。
“我要去洗澡。你可以在帐篷里休息一会儿，晚餐时间再叫你。”
“伊悠，我现在已经不困了。我也想洗澡，可以吗？”
少女跑到溪边，把那只没扎绷带的小脚伸进水中，似乎被凉到了一般迅速缩回，然后又试探性地浸入脚趾，拨弄出小小的涟漪。
“那你先把绷带拆掉，伤口好了才能洗......记得到帐篷里拆。”
她点点头，一路小跑进入帐篷。
这时候我可不敢帮她拆绷带，不管伤有没有好，那肯定都是对健全男士的理性有足够破坏力的躯体了。
我不禁联想，少女曾严重腐烂的身体，把坏死的皮肉替换成洁白嫩滑的皮肤，是怎么样的光景......
停。不能再继续了。
为了解剖尸体，我也是深知人体构造的，知道哪些器官可以用来干哪些事情，多余的想象容易产生生理反应......还是赶紧下水吧。
留下一条宽松的短裤，我把其他衣物脱在岸边，一口气跳入水中。
噗哗——
冰凉到有些刺骨的溪水刺激着皮肤。
水面反射着红叶间落下的光点，倒映出我的身影：一个黑发的少年，因为长期不晒太阳，皮肤十分白皙。
为了节约用水，平常我总是用一些小魔法清洁身体，但终究没有水洗来得干净。
至于热水澡，等会儿再泡也不迟。
头发好像有些长了，要不要剪短些？再这样下去都可以扎辫子了。可我平时总习惯戴着兜帽，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米娅和我一样都是黑发黑瞳的人，这种少见的特征，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种。
罢了......
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外貌，我从黑袋中拿出毛巾，仔细清洁起许久没碰水的皮肤。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米娅蕴含喜悦的嗓音。
“......伊悠，我的伤好了~。”
正好，我也洗得差不多了。
“啊，那你......”
转身看到米娅的瞬间，我才思考起这个问题。
少女的伤口既然已经痊愈，自然不会再把绷带缠上。如今的她站在岸边，而此时我还在水里，视角比较低。
综上所述，看到眼前的光景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洁白纤细的双腿毫无遮拦地立在面前，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辉，延伸到少女私密的部位，这个角度短短的斗篷根本无法遮掩，好在因为是背光，才无法看得很清楚。
“......！”
一瞬间我赶紧移开差点粘在上面的视线。
糟糕，这也太刺激了......
米娅小姐你是认真的？！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你穿的是斗篷，斗篷啊，抬手会把下摆掀起来的，请注意一下。
和冷冰冰的尸体不同，这可是活生生的少女身躯，已经不是寻常绅士能从容应对的事情了......
“伊悠，怎么了？要拉你上来吗？”
“米娅，别抬手！”
我的脸颊一阵发烫，努力将视线往一旁的地面上偏移。
尽管如此，少女洁白的脚丫还是出现在我视野的角落里，逼迫我把脖子固定在一个难受的角度。
......
米娅被我的反应惊吓到，随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刻，她红着脸夹紧双腿蹲坐下来，发现我正在看向地面，这样反而暴露得更严重，又急忙用手拉住斗篷的两边，试图遮挡在我视线范围内的下半身。然而斗篷并不够长，遮不到关键部位，慌张地决策半天后，她才像鸭子一样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按住斗篷的下摆。
“唔唔唔......对不起。”
这一通操作简直是猝不及防。
原本还只是隐隐约约看不清的感觉，在我下移视线后反而突然蹲下来让我看全了圆润的轮廓，之后还乱动起来，让我不知道要往哪转视线。
不对，我直接转过身不就行了！
狼狈，太狼狈了，这绝对是我这半年以来......不，是我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了。在死亡边缘游离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慌张！
米娅小姐，这样的事可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
此时的米娅，脸红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跪坐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发出如受伤小动物般的呜咽声，斗篷因为太过贴身，甚至展示出了身体的曲线。
“抱歉。我先擦干身子......”
我慌张地从水里起身。
刚爬上岸，坐在地上的少女却突然抓住我的手。
“伊......伊悠，我起不来了......下面......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
我的身体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不仅是因为少女带着喘息和哭腔的发言，更是因为她又忘记自己只穿着斗篷的事实。
如此“高抬贵手”的姿态，现在转头肯定会不可避免地一览无余吧......
冷静。
好好思考一下，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只是块石头，严重点的有只虫子什么的——等等，不要做多余的幻想了，拉她起来！
迅速转身，我把少女的手往上一提。
她被我一把拉起，斗篷瞬间掀到头顶。少女的气息猛然冲进鼻腔，从我眼角无法避免的余光里，一颗棕褐色鹅卵石大小的物体从她两腿之间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不用担心，是颗橡子......”
米娅貌似还是双腿发软，能感觉到如果松开手，她就又瘫坐下去了。
不敢看那与我坦诚相见的身体，我从黑袋中拿出最大的毛巾将她包上，抱她冲向帐篷，放到床上。
温暖柔软的质感冲击着感官，和隔着衣物有很大不同。
胡乱扔出一堆衣服裤子，我慌乱中不小心掏出一条自己的内裤，被我赶紧塞了回去。
“......你找一套穿得了的衣服，把该遮的地方遮好。水有点凉，我帮你烧洗澡水。”
我现在倒是够热了。
头也不回的，我逃开了，直到溪边才停下脚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来我也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吗？刚才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为什么我直接把她提起来了呀......
意识到自己只穿着湿透了的短裤，我连忙擦干身子换好衣服，然后找到合适的地点，拿出泡澡用的大桶，开始生火。
在原本的计划中，我也可以泡一泡热水澡，体验一冷一热的极致放松感
但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少女身体的轮廓时不时浮现在脑海里，让人心潮澎湃......不对，心旷神怡......不是，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双手用力拍打脸颊，我走回到溪边架起篝火，清洗衣物，补充生活用水。
一系列工作才慢慢让我找回往日的状态。
看开点，慌张是经验不足的表现，这也算是难能可贵的经历，下次遇到色诱的时候我的抗性就更强了......大概。
......
不多时，身后传来少女脚踩落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略带颤抖的说话声。
“伊......伊悠，我穿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