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小巷又恢复了宁静祥和的午后时光。
大概......
比起先前满是死灵的景象，应该还算宁静祥和吧？
墙上、地上、屋檐下，腐烂的老鼠尸块粘得到处都是，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恐怖恶臭，光是闻上一缕就足以失去一整天的食欲。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在餐厅老板娘发现前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解释起来很麻烦是其次，关键是......我也不想帮忙清理这些东西。
......
“呕......”
阿德里安从巷角探出头，发出一阵干呕。
“这也太臭了！呕......小，小哥，完事了吗？咱赶紧的吧......”
“嗯。”
帮捂着鼻子的米娅小姐戴好兜帽，我转头看向银发少女。
她放弃了抵抗，在黑手里扭动几下，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脸上却还是一副不正经的笑容。
“诶嘿嘿，小先生不要杀我啊，大家都是同行......”
“......”
对待女孩子娇弱的身躯，哪怕我对死灵力道的控制很有信心，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就像我从来没用黑手抓握过米娅一样。
不仅是因为黑手作为死尸多少有些气味，更是因为少女的身体比较脆弱，我怕一不小心会弄伤她。
再解释一次，绝对不是因为我喜欢抱着女孩子到处跑。
至于阿德里安那样身体结实的大男人就无所谓了，把他捏死了都是活该，一点臭味算什么......
“您善良又有绅士风度，肯定不会杀我一个小姑娘的，对吧？......您别不说话啊，怪吓人的。”
“放心。我不喜欢杀人。”
“啊。我可以理解为放过我了吗？万分感谢~，同行间的这份情谊，我会铭记在心的。”
刚刚下杀手时那么果断，现在反倒念叨起同行了......要不是我实力够硬，现在摆在这里的已经是三条尸体了吧。
不过。
好在结局无伤大雅。看在她承认我绅士风度的份上，我就不以牙还牙了。
通常而言，杀掉对方是大部分人解决争端的方式，像我这样以绅士自居的，只是不信邪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位女士有一副好皮囊。
如果她不狡猾和果决一点，哪怕会点死灵术，也很难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的。
因此，我才不愿对她有太多苛责。
......
想到这里，我带头往小巷深处走去。
“先换个地方说话......女士，如果你不想被当成清理墙壁的抹布，最好安分一点。”
“遵命哦~。”
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个足够僻静的地方。
成片枯黄杂草的在砖缝间生长，高至膝盖，被行走带起的微风轻轻触动着。
“......小先生，我之前说的可都是算数，这回是真投降了，以后就让我跟着您好不好？还有，被这个大手抓着很难受的，能放我下来吗？您那么厉害，我肯定跑不掉的。”
银发少女显然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满脸让人恨不起来的笑容。
“先别说这么多了，女士。展示一下你的诚意吧。”
我把她放回地面，对她腰间的黑袋抬了抬下巴。
少女也没再耍什么花样，拿出阿德里安的钱袋，两手一抬抛给了站在旁边的瘦高青年。
“......嗯？是不是少了一些。”
阿德里安检查着钱袋。
“那个呀......嘿嘿，我想着发了财，就到喜欢的餐厅消费了一把......哦对，就是刚刚那家猎兔餐厅，要我帮您去找老板娘讨吗？”
“啧......算了算了，当我请你的。”
“谢谢~！好先生您可真大方。”
可能是受了少女外貌的影响，阿德里安收好钱袋，扭过头不再追究。
偷偷瞄了一眼那位“好先生”的脸，被夸得飘飘然的神情已经是掩饰不住了。
长得好看是一把双刃剑。
那位女士很清楚这点，也很好地利用了这点。
演技自然，头脑也灵活，如果我想收个学生，选这样一个有基础又有天赋的倒也不是不行。
但感觉米娅会不开心，还是算了。
......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克拉拉（Clara）,不知三位是？”
“啊，我叫阿德里......”
“——克拉拉小姐是吗？我们叫什么不重要。如果你识趣的话，现在就应该赶紧离开，继续你的午休时间。”
我打断阿德里安的回答，带着米娅往巷外走去。
“诶诶诶！小先生别走啊，您可是绅士，怎么能丢下女孩子的请求不管呢？”
克拉拉迅速绕到我面前。
“请让开。”
“呜......小先生，不对。导师大人！求求你了！”
她一个健步贴过来，来自胸前有形的压迫感硬是把我吓退了半步。
“导师？”
“对！以后我就是您的学生了！您说的那个定向异化的方法，我真的很想学！求您教教我......”
“你先离远点......”
“——不走！导师大人不答应我就一直粘着您......”
我再往后退了半步，克拉拉却变本加厉，直接贴到了我身前。
罢了，我教你就是......
不对。
差点被带进对方的步调了。
我可不是被美色吸引，我并不吝啬自己的学识，加之绅士的原则之一是尽量满足女士的请求，我对此有所顾虑而已。
但是......
导师这个称呼，我还从来没被这么叫过。
说实话我有些动摇了。
如果只是当学生收着的话......
——那也不行！
这位克拉拉小姐又不是米娅，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收了她还得了。
......
“伊悠......导师。”
危难之际，身边传来米娅弱弱的嗓音。
“我，我也想学魔法......可以吗？”
侧头看去，她不知何时又脱掉了兜帽，脸色羞红，正在怯怯地看向我。
“......”
米娅小姐，你是准备把这招当成常规手段吗？而且就算你不特意这样做，我也会认真对待你的请求的......
不过谢谢你。
不管你的话是不是认真的，都成功坚定了我的想法。
伊悠导师......嗯......
抱歉。
虽然哪里怪怪的，但不可否认，从米娅口中说出来很有意思。要是没有其他人在场，我说不定会旁敲侧击地让她再说一遍。
......
“小哥~，别犹豫了，快答应克拉拉小姐吧！啧啧，我要也是大魔法师该多好，这左拥右抱的......”
忽略阿德里安的打趣，我轻抚米娅的头发。
“我不会收留她的......”
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我是指学生......
好险。
还好我没把后半句说出口，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怎么这样？！导师大人！伊欧导师，给我一次机会吧......”
显然，这位克拉拉小姐并没有听清米娅如何称呼我。
“抱歉，女士。如你所见，我已经有学生了。如果你现在放弃胡搅蛮缠，下次见面时我们至少不会是敌人。”
“呜呜，好无情......我知道了，再见，导师大人。”
克拉拉和我之间总算变为了正常的对话距离。
她做出一副落寞的样子，满脸不舍地离去，经过阿德里安时，还特意朝他道了个别。
“再见，阿德利先生......”
“呃......我叫阿德......里安。”
没等青年说完，克拉拉已经消失在转角，只剩砖缝间的杂草在摇曳了。
“唉......小哥，不是我说你，就算你不想以那种关系收留克拉拉小姐，起码也收她做个学生吧。多好的女孩子啊，还那么漂亮......胸还大......”
好女孩？
阿德里安先生，您这么快就忘了她的所作所为吗？
等下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阿德里安，你不觉得又少了些什么吗？”
“啊？少了什......〇你妈！我的钱！”
“喏，抓回来了。”
没等阿德里安追出去，巨大的黑色手掌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如之前被黑手吓到的克拉拉，阿德里安发出一声怪叫，也被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而那黑手抓着的，就是刚刚才离开的克拉拉小姐。
“诶嘿嘿，抱歉抱歉，好先生，导师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银发少女尴尬地笑着，从束缚中抽出双手，轻车熟路地拿出阿德里安的钱袋，啪地扔到地上。
“你看，都在这里了，放我走......好不好？”
“还有呢？”
我淡淡问道。
“诶？还，还有什么呀......”
“别考验我的耐心。”
“呜呜——，对不起！我错了.....请不要杀我。”
克拉拉顿时哭丧了脸，从黑袋中拿出一本书，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黑色的硬质书皮，上面点缀着古朴的银色线装，不用多说，正是我平日用于记录研究成果的笔记。
“偷盗者之手用得不错，我也是在黑袋被打开的时候才发现的。”
“诶......那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吗......”
作为平日里最常使用的东西，这本笔记被我放在了黑袋中很容易拿到的位置。
克拉拉小姐应该是用死灵术随手抓了一个东西吧。
她的运气很好，直接就选中了价值不菲的玩意儿。如果真的想学习引导生物异化的方法，这本笔记的开头就有很详细的记录了。
因为这本笔记就是从我学习异化相关的东西时开始写的。
......
“倒不是虚夸你，能启用魔法而不被我发觉已经不错了。不过后面的步骤做的不太好，如果是我，可能会把书放到下水道之类的地方，之后再来取。”
“啊哈哈，学到了学到了......”
克拉拉满脸堆笑。
“那......可以放我走了吗？还是说，作为惩罚，要对我做些难以描述的事情？”
“我想想，让你做这位阿德利先生的贴身女仆如何？”
这两人倒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
“小哥，怎么你也叫我阿德利......啊？真的吗？那可太好......咳，不是，我是说这不太好吧？嘿嘿。”
“诶~，不要嘛！要做我也做导师大人您的女仆，每天侍奉您洗澡穿衣，您让我暖被窝都行。”
克拉拉小姐极其自然地说出了令人羞耻的台词。
“呃咳——克拉拉女士，我劝你好自为之。小哥为人正直，才不稀罕你胸前两块肉呢，不如跟着大爷我，以后绝对不亏待你。”
“......就你~？魔法都不会的杂鱼，瘦得跟异化山羊一样，小心下面被我弄断了喂老鼠哦~。”
她的话让我和阿德里安都为之一愣。
“——好啊，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是我先断，还是你先求饶！......”
......
我的本意是开个玩笑，但两人左一言右一语，让我感觉脑袋都大了。
“闭嘴。”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米娅还在场呢！
还好我阻拦得及时，不然天知道他们会说出多少污言秽语......
趁机偷看了一眼米娅，她可能是没听懂，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但我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如果不拿点好处，都对不起我今天浪费的时间和精力......
“黑袋给我。”
我对克拉拉伸出手。
“诶？导师大人，您要干嘛？”
“别叫我导师......算了，我自己来。”
黑手的手指一勾，少女腰间的黑袋就到了我手里。
“不要啊！里面有很多女孩子的小秘密。”
“......”
一翻黑袋，我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女式内衣，各种各样的。
看来什么东西都往黑袋里装是死灵术士心照不宣的做法。
虽然这些天我一直在跟女孩子的贴身衣物打交道，但关键在于，这里头的款式和米娅穿的的并不是同一水平。
这也太轻薄花哨了......
米娅小姐要是穿着这种内衣，我怕不是得从帐篷里搬出去睡。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嘿嘿......导师大人，有您喜欢的吗？可以尽管拿去哦。如果要我现在穿着的这件也可以~。”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迅速翻找了几下，我从中掏出了一个分量不小的钱袋。
“那我要这个。”
“诶，等等......”
“还有这些。”
我又掏出了些食材食品，一一放到了自己的黑袋里。
“导师大人！给我留点！！！”
之前一直被她作弄，现在总算有出口气的感觉了。
嗯......
我知道这很不绅士。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是不是该给她留一些？感觉有点可怜。
罢了。
绅士也无需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但作为她喊了我半天导师的奖励，把定向异化的方法留给她吧，当是收学费了。
虽然只是几页纸，但真要论价值，那可一点不比我拿走的东西便宜。
......
“呜呜呜......不要全拿走啊......”
克拉拉小姐好像真的哭了。
不顾她的悲鸣，我搜刮了所有用得上的东西，才心满意足地帮她把黑袋挂回腰间。
“定向异化的方法留在你黑袋里了，自己慢慢参透吧。”
“......诶？”
没等她回答，我已带着米娅和阿德里安迅速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