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闲逛采购一番后，我和米娅如约来到黑市拍卖会。
这是一处构建在地下的空间，内部宽阔，前方是展示拍品的舞台，亮起几盏魔法灯。中央是间隔宽阔的诸多座位，两侧粗大的承柱上刻满浮雕，挂有红色的布帷，给人以华贵感。
身下座位很宽，有着柔软的棉质坐垫，米娅和我在上面绰绰有余，难怪拍卖会的人说可以带进两名伴侣。
耳边能听到竞拍者们压低音量的交谈声......
“诺亚大人，以及他的妹妹小姐，二位来得很准时。”
达尼尔身着传教士白袍，在过道上向我们低声问候。
“您也是，达尼尔先生......”
一番令人厌烦的社交辞令后，达尼尔再次与我确认了协助竞拍的细节，发现我对答如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会将于五分钟后开始，请各位返回自己的座位。我们将开启术式为各位创造私密的空间。”
舞台上亮起灯光，穿戴白面具的司仪向众人行礼。
身材和着装都与送我邀请函的人相同，声音却有细微的差别......这样的工作人员大概本就不知一名，倒没什么好在意的。
达尼尔向我们告别，去往了离舞台最近的贵宾座位。
短暂的等待后，座位上有术式亮起，给整个会场罩上了朦胧的迷雾。所见之处只剩每个座位的座位号，以及显眼的舞台。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会正式开始......多余的寒暄恐惹诸位厌烦，如此，让我们马上来看第一件拍品。”
面具男向身后示意，几个同样穿着的人便护送着一件物品来到舞台上。
“现在诸位看到的，是一颗重达480克拉的深红宝石。总所周知，宝石的魔力传导效率很高，适合镌刻术式制作成各种魔法器具，哪怕只作为观赏，送与心爱之人也是极好的选择......如此稀有的巨大红宝石，仅作为今日暖场，起拍价900金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0金币......”
“1000金币！”
“1200金币。”
“我出2000金币......你会喜欢的对吗？美丽的夫人。”“——噢，我可太喜欢了，亲爱的......”
“45号出价2000，还有更高的吗？”
......
耳边响起纷杂的竞拍声。
米娅小姐开始摩梭胸前的戒指，却只是默默贴着我，什么都没说。
但她这样，我反而觉得更紧张了......
“——恭喜45号先生以3000金币赢得此次竞拍！请于拍卖会结束后至后台交易......接下来是第二件竞拍品，质量极高的爆破术式卷轴共计10份，出自某位大魔法师之手，起拍价500金币......”
拍卖会如火如荼地进行。前期展出的都是些不算稀有的商品，却依旧阻止不了有钱人们消费的热情。
坐在前排的大人们比起自己使用，更多的是想讨得身边之人或上位者的欢心，只有类似卷轴那样的实用物品才会被我们这些后排座位的人购得。
到目前为止我和米娅都是静静看着，完全没有竞拍的欲望。
“接下来是第12件竞拍品——一只黑龙的角。龙族已于灾变之后灭绝，此物取自一具黑龙的尸骸，几经辗转才能来到诸位面前。龙族骨骼也是魔力传导效率极高的材料，有很强的收藏与观赏价值，起拍价500金币。”
拍卖台上摆放着一条长接近一米的粗糙龙角，需要双人合抬才可搬动。
“亲爱的......那是龙的角吗？”
进入拍卖会来，米娅第一次在我耳边开口。
“......”
米娅小姐是刚刚在地面叫顺口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那样称呼我......
好在我稍微习惯了些，至少不像一开始光听到就会心跳加速了。
“嗯。看这个长度，它的主人死的时候还是幼年期。”
“噢......”
“怎么了？”
米娅对此好像有些在意。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熟悉。”
“要买下来吗？”
“欸？不，不用了，太贵了......今天在我身上花了很多钱了，我们用这些钱做些别的事吧。”
“......好。”
米娅并不是那种会向我讨要礼物的女孩，如果不是我提出，她很少会主动开口。
但这次的东西确实是又贵又不实用，我也就没做太多的坚持。
更何况这东西好像会让她想到什么，我已经尽可能让米娅忽视自己的身世了......
很快，这根龙角以1800金币的高价被别人买下。
紧接着，就轮到了达尼尔嘱咐的竞拍品之一......
“相信诸位都已提前了解。教廷近日发现了残存的精灵族栖息地，其中大多战利品已被大人物们瓜分。我等不才，却也为在场的诸位争取了一些......大家请看！”
另一名面具人小心翼翼地端上一个托盘。
那托盘上放着一只造型精美古朴的大号黄金杯，杯子外侧镶嵌各色宝石，在魔法灯的聚焦下熠熠生辉。
“诸位，经鉴定，此物乃是精灵族的重要王器，不仅有极强的收藏价值，更是能储存大量魔力的稀世珍宝，起拍价5000金币！每次加价不低于500。”
此物一出，竞拍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神啊......我听说精灵族的王器总共只有3个，难道这是其中之一？”
“会不会是假的？”
“怎么可能？假的还敢拿出来拍，拍卖会的人想不想干了？”
“可惜，我肯定是买不起了......”
面具人静静等待众人停止议论，再次开口：
“诸位对此物的真实性无需质疑，拍卖会愿以名誉担保，此物就是从精灵栖息地获得。更何况，此物之后，还有更具说服力的竞拍品等待大家！”
“我出5500金币！”
开始有人参与竞拍。
“听声音是伯爵先生吧，出门时可带够钱了？我出7000金币。”
“咳。不好意思两位大人，我出10000金币！”
这是达尼尔的声音，同时也是暗示我与他竞价的信号。
“11000金币。”
我的话语简短而平静。
“噢，不知名的大人，此物我势在必得，还请您放弃吧——13000金币！”
“13500金币。”
“15000金币！”
会场再次议论起来，为这瞬间翻了3倍的价格啧啧称奇。
“这王器再好，也不过是个好看点的杯子，你自己去花这冤枉钱吧。”
我最后抛出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唬住，原本几个有竞拍意愿的有钱人也顿时失了兴致。
“没有更高的价格了吗？”
面具人作为拍卖方肯定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却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就草草宣布了达尼尔所在的2号位赢得竞拍。
随即，会场的灯光突然改变，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舞台上。
人们屏住呼吸，知道最重量级的竞拍品要来了。
两米高的铁笼子覆盖着红色的幕布，被缓缓抬到灯光聚集的舞台中央。
司仪用力解开幕布，露出笼内娇小的身影。
那是一名容颜倾国的小孩，按人类年龄判断也就十岁左右的长相，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却是一脸死灰。他有着淡金色的短发和红宝石般的瞳孔，以及两只尖尖短短的耳朵。身上穿着亚麻制成的奇特衣物，点缀有树叶和花朵等装饰，皮肤如同街道上的白雪。
精灵族少年因为突然出现的强光下意识闭眼，回过神来，惊恐地看向四周，手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诸位，这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项竞拍品——一名健康的精灵族！此次远征军抓获精灵足有上百名，我们侥幸获得了这只地位最高的年轻王子。为了让它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各位面前，我们特意好生喂养......”
“——别说了，快说起拍价！”
达尼尔身旁的3号位突然出声，话语中透露出兴奋的呼吸声。
“大人请稍安勿躁，此物太过稀有珍贵，还是有必要介绍一番的......”
“有什么好介绍的？这么难得的精灵族奴隶，还是个男孩，我一定要把它纳入自己的收藏！我出20000金币！”
司仪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妥协了：
“......20000金币，每次加价不低于1000金币。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不好意思，这位大人，我出21000金币。”
达尼尔用讨好的声音再次竞价。
“你这家伙！刚刚买了王器还不知足吗？和我抢精灵奴隶？”
3号位对着身旁的达尼尔大骂。
“噢，大人，请您别为难我。光明神在上，我也是替上面的大人们办事呀。”
“啧......”
似乎是察觉到那股传教士特有的口吻，3号位的气场顿时弱了下来。开始犹豫是否继续加价。
“23000金币。”
我突兀地开口。
“哈哈，又是183号的先生，您也对这位奴隶感兴趣吗？但我是不会让给您的。——25000金币。”
“〇的......这么多钱你们付得起吗？26000金币。”
3号位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27000。”
我再次开口。
“两位，我背后可不只一名大人在支持我。钱是否足够，应该是你们才需要考虑的问题......我出30000金币。”
“你这家伙，真以为我付不起吗？！我......”
“——行吧，我放弃了。帮你背后的大人们少花点钱，算是交个朋友”
我瞅准时机说出最后一句话，任务就此完成。
“噢~，太感谢了，183号的先生。光明神大人会铭记您的慷慨。若他日有缘，我请你去布诺卡尔最好的餐厅。”
达尼尔也和我一唱一和。
“啧......算你们厉害。”
3号位在粗重的呼吸声中犹豫几许，最终还是没继续加价。
面具男司仪如赶着下班一样，马上宣布了达尼尔的胜利，以及此次拍卖会的结束。
达尼尔整整省下了10000枚以上的金币，现在估计要乐疯了吧......
我转头看向米娅，发现她在默默观察舞台中央的精灵，仿佛正在看着曾经的自己。
而那精灵少年蹲坐在牢笼里，低着头，双手不停擦拭泪水。
啜泣的哭声被宾客的谈笑掩盖，只有仔细聆听，才能察觉到那无人应答的痛楚。
“抱歉。我可能救不了他。”
我低声在米娅耳边说道。
“没关系，我懂的......亲爱的。”
“......米娅，待会儿在传教士面前，你可要记得叫我哥哥。”
“好。”
而后，精灵奴隶被带下舞台。参加拍卖会的人们也纷纷离开。
达尼尔以及其他赢得竞拍品的主顾，在数个面具男一对一的带领下，一起去往了拍卖场后台。
而我和米娅如一开始说好的那样，继续坐在座位上，等待达尼尔归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