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各牵一名少女，我们隐秘身形走在小巷里。
积雪有些厚，行动并不方便。所见之处也透不进阳光。
本想继续带着娜娜小姐离开皇城，但她以不想和我进行太多身体接触为由，拒绝了。
于是我们只能继续悠闲行走着。
我倒是不介意，刚好能推迟向米娅的告白计划，让我做更多心理准备。只是担心娜娜在皇城滞留太久，会有风险。
......
“娜娜，你在拍卖会一直被当作男孩子吗？”
米娅和娜娜隔着我聊天。
“我也没特意隐瞒啦，可能是头发短了点吧......主要是那些家伙没怎么检查我。说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怕弄坏我身上的衣服。”
“那真是太好了，我被抓做奴隶的时候......唔，还是不说了。”
米娅也不想回忆以前的经历。
“对啊，别说这个了。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娜娜小姐也结束了话题......
空气安静下来的微妙当口，前方却传来他人的谈话声，以及铠甲碰撞的声响。
只见两个圣骑随之经过拐角，走向这里，一边交谈着。
“骑士长大人对这次任务还真是看重，不过是闯入几名异化者，让那些传教士解决不就行了。居然让前辈与我走街串巷，真是丢骑士的脸。”
“这不挺好的吗，难道你更想去南方的战场杀敌？”
“我等圣骑士，就是为铲除奸佞而生，为光明神献出生命又何妨。”
“你呀。有一腔热血是好事，但这样是走不远的。骑士长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你猜他为何能爬上现在的位置......”
我们停靠在墙边，防止移动产生破绽......
两人从我们身边经过，逐渐远去。
我却没有放下警惕，继续站在原地。
“喂......”
娜娜见我没有动作，似是想提醒我。
可她刚刚出声，一道光矢就快速朝这边袭来。
我迅速构建护盾术式挡住，一手一个抱起两名少女就往外跑。
“混蛋，别跑！”
圣骑士从后面追来，却只有其中一名，听声音是比较年轻的那位。
与他同行的老骑士则已绕到前方进行拦堵。正是察觉了这点，我刚刚才不敢轻举妄动。
打斗已经在所难免，我构建出鬼窥。
老骑士的动作只是稍作停滞，就抽出腰间的十字剑，迎面冲杀过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头顶却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手掌，直直拍下。
“——前辈，小心上面！”
年轻骑士急忙大喊。
但为时已晚。
“你快走！”
老骑士大吼着壮胆，快速构建防御魔法，却在下一瞬间连人带盔甲被砸扁在地，溅起红与白的雪。
“啊！可恶！！”
眼见着前辈死亡，后方骑士不再继续冲刺，刹住脚转身离去。
看来他还是听进了前辈的教诲。
但可惜，我不能放他走......
下一刻，在那位年轻骑士路过巷口拐角时，一颗巨大肉球张开大嘴，咬住他的上半身。
惨叫声受困于猩红的口腔，他也随他前辈一同走了......
我不敢停留，带起两名少女跳上屋顶，快速远离。
附近有其他圣骑士听到了声响，迅速往这里靠近......
“呜啊，我不该说话的。”
娜娜小姐挂在我的背后，话语中尽是懊恼。
“人类有很多感知声音的魔法，比你们精灵的耳朵还要灵敏。就算你不说那句话，他们也已经发现我们了。下次注意就好。”
但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要是多来几次，保不齐体型特征就会被记下来，彻底没办法在皇城生活。
先这样一路冲出去吧，出了布诺卡尔，搜查力度应该会低很多。
“......”
娜娜没有回答，两只耳朵耷拉下去。
“别内疚。抓稳，要加速了。”
说话间，我脚下速度暴增，只留下一条灰黑的拖影。
死灵术，魅影。
圣骑们的呼喊被甩在身后，很快就听不到了......
我却在心中暗啧了一声。
又有个挡路的。
只见正前方的一处屋顶，出现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家伙。
他的铠甲和寻常圣骑士不同，花纹更加瑰丽，头盔顶部也有更浮夸的装饰，极为突出。
是那位圣骑士长......
我迅速突进，下意识想召唤千足，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可没想到，他却主动脱下头盔放到脚边，举起双手表示了投降。
“停一停，死灵术士大人。自己人。”
男人英俊的脸庞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好似只是在跟熟人寒暄。
我有些诧异，准备好黑手停到他面前，等待他的回答。
“哈哈，还好您没有直接发动攻击，不然以我的那点破本事，怕是撑不了几回合。”
圣骑士长对我行着礼。
“......你愿意放过我们？”
我试探道。
“噢，请别那样说，应该是请您放过我才对。大人的实力在整个皇城都无人能敌，难怪因佩妮娅大小姐会对您如此敬重。”
“因佩妮娅......”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面前这位圣骑士长，竟从一开始就是纽特兰的人......
“没错。说来也是凑巧，我前段时间选在城门口工作，还特意把那个贪财的达尼尔一同叫来，为的就是让几个肃清队的成员进城。却没想顺道遇上了您，我还在思考怎么把您放进来呢，结果您很上道，根本不需要我帮忙。”
圣骑士长构建出隔音术式，侃侃而谈。
“但你不是异化者。”
“您也并非异化者，不是吗？我的母亲就在南边的村庄生活，您可能还和她碰过面。”
“......原来如此。”
我放下米娅和娜娜，回忆着之前和这位骑士长见面的种种细节。
“您理解就好。昨天我不是故意在旅馆与您打哑谜的，毕竟有外人在，我不能显得太不尽责。不过那位老板娘很有技巧，大人可以找她试试，哈哈哈。”
“还是免了......我要再声明一次，不管因佩妮娅如何奉承我，我和你们纽特兰都不是一路人。你那偷放进来的肃清队成员可有一位已经被我干掉了。”
“这我当然知道，死灵术士大人。您身边多出来的那位不就是拍卖会上的精灵嘛。”
圣骑士长笑着看了眼娜娜，把她吓得躲到了我身后。
“你想把她讨回去？”
“噢不不不，那是别人的任务，与我无关。”
他连忙摆手否认。
“我人生的三大信条，便是不做那本分之外的事、不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不做没好处的事。如此，人才能活得足够长久，哈哈哈。”
“......那你可比我上道得多。”
我曾以为那也是我的三大信条，但我却没一次真正遵守过。
“感谢大人夸奖。我十分敬仰有能力的人，哪怕您不想和纽特兰交朋友，应该也可以与我以人类身份交个朋友吧？往后若在皇城生活，我也会尽可能予您方便。”
“......好。”
稍作思考后，我答应了。
说实话，我并不想和这种奸猾者打交道。这类人就像滑腻的鲇鱼，一不留神就会钻人的空子，再反咬一口。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打动了我。
就当是为了和米娅平稳的生活，我妥协了......
“哈哈哈，那真是我的荣幸。我叫理查德。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叫诺亚。”
“诺亚大人......行，就当这是您的真名吧。”
他无所谓地笑笑。
我懒得挖他话中的深意，转移话题借机询问：
“理查德先生，你知道因佩妮娅何时会进攻皇城吗？”
“那可不好说。可能是十年后，可能是一年后，又或许就在明天？这取决于大小姐的心情，和某些特殊的契机。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圣骑士长重新戴上头盔，掩盖了表情。
“那我也姑且当你说的是真话吧......”
我轻吐一口气，准备带着米娅和娜娜离开。
“感谢您的信任。后续我会嘱咐下属搜查宽松一些，但也请诺亚大人您收着点手，不要杀掉太多人。不然我不好和上面交待的。”
“行......顺便问一句，我都被放走了，你准备拿什么向教廷交差？”
“简单。于近日惨死的圣骑士与传教士、以及黑市拍卖会的权贵们，均是潜入皇城的异化者所杀。我已将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全数截杀，可惜没能留下活口。拍卖会中的商品和财物也不知所踪，应该是被它们藏起来了，以后慢慢找也不迟。”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波动，撒谎的功力和因佩妮娅有一拼。
“你打算把纽特兰的同僚全卖了？”
“哈哈。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他们办事不利是他们的错，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毕竟对大小姐来说，肃清队的人可以再培养，但成功打入教廷高层的家伙可就我这一个，不是吗？”
理查德再次行礼，用魔法唤来一只狮鹫，坐上离开。
“再会了，诺亚大人。下次见到您的时候，我说不定又要升职了，哈哈哈......”
耳边响起他爽朗的笑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