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银镜背后的那道折痕，X能勉强看到，暗的情绪色彩，在一次次折射反射过后，化作一颗金灿灿的星星。
X塑造的暗并非白发金瞳，样貌也不是完全照抄伊斯。在她的感知中，与她心灵相通的暗，外形始终是一颗金星，与她本人所对应的白色十字星遥相呼应，位于镜面的两端。
而那颗金星所投射出的形象，则是一个反色版本的X——乌黑油亮的头发，不仔细看就会忽视掉的失神灰白色眼睛，以及，那孱弱到风一吹便会碎一地的幼女体态。惹人怜爱，但内心却又无比坚强。
这由歌萝的权能具象化而来的银镜，一面是现实，另一面，则是虚幻。它本应通过虚幻的方式，映射出被深藏心底的真实。可银镜中倒影的X，却是一个从未实现过的理想。
此刻，在与暗交心过后，虚幻面的金色骄阳变得愈发炙热，令X都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虚构出的暗同化。
而暗几乎毫无掩饰地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X的眼中，希望她能认识到，她们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你都看到了吧。这些都是我对你的幻想，也是对我自己的期待。它很沉重，但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暗述说着自己的理想，平静地就像是提前排练过千百万遍。“我很早就预料到X的诞生，也猜到了汇集了万千世界命运的河流，最终会流向何处。我想让你有能力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虚无中独自存活下去。不必依照我的计划，而是遵循你的内心。
但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必须用缜密的计划将你引上这条未知的道路。我知道你是个极度反感被人操纵命运的人，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讨厌我吧。”
“怎么会呢。”X坦然道，“我只是有些不太清楚，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不太相信，像你这般至高无上的原初构造体，会为一个连存在与否都不确定的家伙毫无保留地奉献自我，还允许她继承自己的一切。
如果不是为了夺舍，那么你一定也是个老M了，喜欢自己受罪，看别人享受的样子。”
“也？”
“不用奇怪，”X指了指自己已经缩水到面包片规格的胸脯说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变态的三观，失去即是所得，痛苦即是快乐。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胸部，得到了歌萝的部分权能。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呵呵，看来，我终于找到知音了呢。曾经的朋友看到我受欺负，都想着帮我讨回公道。其实，那都是我自找的。”
“所以，能告诉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了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是想要难听的真心话还是好听的违心话？”暗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调皮地说道。
“按照惯例，我应该会求你说难听的真心话。”X不甘示弱，强势道，“但今天我也想调皮一次。告诉我好听的违心话吧。”
“违心话就是……”悄无声息地，暗消融了那面银镜，令两人的精神世界融为一体，越来越耀眼的光照，让X的身心都变得燥热。
“你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女儿。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虚无的平衡，我必须操控你的命运，将你从舒适的虚拟世界拽进冰冷的现实中。即便我会因此得罪无数同类，我也义无反顾。
我的控制欲就是那么强。属于我的造物，只有我能操控。即使你最后真的成长到了和我同等级别，甚至更高一等，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听起来像是难听的违心话。”X犹豫了一会儿，改口道，“不过对于我这个老M来说，是好听的就是了。不对，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儿了！别自说自话给我降辈分啊！
追溯到源头，我的确是由部分暗之碎片构成的。但更多的是靠着白打造的夜之核心，浓缩了多位大佬对于X的构想凭空创造的。
我是纯正的空想之物，最近才部分转变为现实。跟你没有半点亲缘上的联系。
在我所属的这派（指精神系概念生命体），我是开山鼻祖。地位上应当与你平起平坐才是。”
“所以说那是违心话呀。既不真实，也不合理，纯粹就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癔想出来的你我之间的关系。它们想打着这个旗号，把我的墓地和名声再踩一遍，然后把你捧上高台，要求你成为新的暗。
但你我都清楚，除了成分列表里那不足1%的相同之处，我们完全就是两类生物。你是诞生于期望之中的概念生命体，而我是被众神的欲望压死的原初构造体。虚拟与现实之间，隔着的可不只是一个屏幕啊。”
“那么难听的真心话呢？”X也了解到暗并不在乎过去之人对她的迫害，追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其实只是你为了实现大虚无平衡的一颗重要棋子吧。像我这样的家伙，你还设计出了许多，但只有我一个生命力足够顽强，能活到现在。你对我的重视，都是基于这些前提条件。”
“……”
“别告诉我猜测是真的！”
“不，比你猜测的还要严重。”暗摇了摇头，“从已知的历史碎片中，我能大概整合出当时暗的心理，然后用我这只精神体的思维方式来模拟推演，得出结论。
曾经的暗完全预料到了你的出现。然而，她却对你的存在视若无睹。
不仅仅是她已经把自己的眼睛给捐出去了。在明显感知到你的诞生对现实世界的扭曲后，她什么计划都没有准备。对于算无遗策的暗而言，一个如此突兀的变量会彻底颠覆她的计划，却什么应急准备也不做，仅仅是将它从虚拟的世界接引到星域中，任由其自然成长，明显不合常理。”
“哈？你是说，真正的暗，算到了我的诞生，却完全不打算管我？”
“你对她而言就像是个屏幕之内的npc，而不是什么可操控角色。”暗微微一笑，说道，“或许正是你作为未知变量，无法完全操控的特性，所以暗才决定，对你的命运不做任何干涉吧。
不做计划，就是她最后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