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的代价(二)

作者:黑朱砂 更新时间:2023/9/29 20:38:22 字数:2716

细看之下,这对眼睛上刻写着细弱蚊虫的复杂纹路,似乎也验证了她掌控着观测与记录的真理。

与她娇小身材不相称的是,她的穿着透露着轻灵与美丽的风韵。手捧轻薄的书本,身披一身宽大的青蓝色披风。轻飘飘的披风之下,裹着轻薄的灰白色纱裙。全身上下,唯有饱满的小腿和白皙的小脚半露在外。这身衣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为了掩盖皮肤上的伤痕,从而裹着一圈圈绷带的伤患。

当然,这是一个障眼法,毕竟由尘埃之神所打造的完美躯壳不可能出现瑕疵。她只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力量泄露,对现实造成破坏。

“他们总说,尘埃之神是个谦卑且无畏的存在,可他们又不是我,怎么能随便下定论呢?我的本性其实狂妄的狠呐。要不是受迫于形势,我早就想把那群傻帽干翻了。”

歌萝的身影正在不断加速闪烁,说话的频率也变快了许多。

“都怪制定理律的这群天杀的崽种。秉持着用不死人就用到死的原则,对我的灵魂敲骨吸髓,都快把我榨干了!整整4个星域周期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星域的演化,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每一份算力,都用来完善星域的历史,用于推算它的未来,用来强化理律的强制力了。而我的真理之一,则用来制造了破灭境,用于毁灭我曾经的子民。真是何其悲哀!自身的力量竟然被用来强大敌人,能想出这种处罚方式的绝对不是个人,是个畜生。”

歌萝一开口,先前的理性智慧形象便荡然无存。她像个泼妇一样,用不同的语言咒骂着惩处她的理律,词句中的愤怒与恨意,似乎不把理律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就不会休止。

“但,这永恒的缧绁之苦,马上就会迎来终结。”边界前,她用双手画框,举在眼前,咔嚓一声,将无暇境定格在了一瞬。

下一刻,位面翻转,小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破灭境的边界外。

滔天的紫色雷霆与数道从天而降的白色极光,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禁区。而在这之下,更有蛰伏的混沌与躁动的虚空,随时都会吞噬妄图跨越它们的存在。

这便是由执掌理律的限界者们,对歌萝所设下的禁制。他们无法彻底杀死她,却能将她困于永恒的律之中轴中,削弱她的力量,让世人完全遗忘她的存在。

“暴力是关不住我的,”歌萝冷声嘲讽道,“真想知道,如果你们失去了赖以为生的神力,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像你们这群只懂得依赖理律之力的蠢货。从古至今,我从凡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学会利用自己的脑子,从困境中开辟出真正的救赎之道!”

她遮掩着眼眸,低声述说着自己的宏图大计,“尘埃之民的数量已经积累到了临界值,与观测者位格的磨合程度也趋于完美,达到共鸣的程度。它们已经能够完全取代我的单个子体的效用,以假乱真,欺瞒理律,代替我,承受这缧绁之苦。

而我,将分割出最小限度的灵魂,寄宿在这具完美躯体中,与星域观测者的位格彻底切割。之后,真正的星域观测者便是那只巨大的空壳与亿兆尘埃之民,而非曾经的亵渎魔神。当她挣脱囚笼的一刻,名为歌萝的个体,将获得真正的解脱,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降临人间。”

虽然这个计划会让她本就不多的力量,损失掉更多,对于逃亡后的旅途十分不利。如果碰到一些世界的土著神明,都有可能打不过。但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任何神界的家伙,都认不出她来。

“至于尘埃之民?哼,无偿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好了价码,你们灵魂中的欲望也倾向于与我定下契约。这你情我愿的买卖,从来没有毁约一说。能成为我通往自由的垫脚石,这是你们的荣幸。”

她上前一步,站定在那闪耀着不详紫光的结界外一米,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伪装出来的弱小和真正的弱小从来都是两码事,这种程度的结界……”

她缩回小手,转身跳入到一个泡泡当中。

“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这其中包含的力量,可是有她的一份名为终焉的真理在里面啊!

曾经的她,倒是有五成的把握暴力破解结界。但被重伤,又被压制实力,变成小萝莉的她,没有一丝胜算。不然,她也不会花费四个星域周期,构思了这个能够完美绕过结界的计划。

这是她耐心观测后得到的结论——每一个星域周期,当它运转到四分之一的时刻,所有的相位会完美错开。这也是律之中轴的力量最薄弱的时机。

若是有人能够从星域外观测此时的星域,便能发觉千万个相位竟然完全平行,而狂暴的律之中轴会陷入一瞬间的死寂。

在这时,利用相位跃迁仪,歌萝便能让灵魂的本体彻底离开律之中轴的束缚,而不是像在职时那样,只是留下一个神神叨叨的灵魂投影。

“风暴已至,千万相位已按我的计划,运转至固定的方位。最完美的相位迁移装置已被我打造得至臻至善。碍事的家伙们也都因为我百年如一日的勤勤恳恳,而对我放松了警惕。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今日,便是亵渎魔神重获自由之日。不,是全新的歌萝!”

泡泡内部,一台材质不明的容器正忽隐忽现,频繁校对着相位的数据。对于这台亲手打造的杰作,歌萝有着十足的信心。

她的天赋能让她计算出事物的最优解。于是,这台山寨版的相位跃迁仪远比正版更加精致,功能也更加完善。不仅能精准跃迁到某个特定相位,还能设定各种常数与参数,让铰接点不至于漂移到太空中心黑洞或是虚无区里。

虽然以歌萝的本领,掉进黑洞里就跟掉进海里差不多。但多一手准备就多一手保障。

“顺带一提,歌萝大人可不是你们这群连历史都要篡改的无耻之徒,”她轻轻戳着机器外壳上的四叶草图标,“我有好好地把那些古老文明的辉煌与荣耀保留下来,认真记录成册的。我擅长临摹,借鉴,是个谦虚的学徒,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我的老师。而我,也永远不会去干杀鸡取卵这种事。这就是我和你们至高神界的区别。”

半虚半实的机器完成了数据的设定,形状渐渐稳定下来。

“相位偏移度校准成功,群链铰接强度达标,随机世界选定完成,宇宙常数设置完毕,伪随机变量已添加。请设定引力加速度,便可开始相位跃迁。”

巨大的胶囊中部,打开一个弧形缺口。歌萝一跃而入,开始与机器进行灵魂同步。

“将参数设定在10.04。不出意外,我会落到某个偏远相位犄角旮旯里的固态星球附近,一个连我都没有观测过的无人区。我会在那里重新开启我的计划,一步步夺回本该属于我的真理,取回我的真名。这笔存了许多年的坏账,终究是要清算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着在呢。”

语毕,她闭上眼睛,通过灵视,透视到了硕大的母体水母与亿兆尘埃之民闪烁的灵魂。它们依旧在勤勤恳恳地履行观测者的职责。

“除非是有那个大病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哪个囚犯会对监狱产生依恋呢?嘛,虽然跟你们这群狱友相处的很开心就是了。反正我不会怀念你们这群垫脚石的。”

头顶的呆毛倏地弹起,变成感叹号。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从泡泡中,她探出小脑袋,对着危险的灭神结界比了个星域友好手势,“崽种们,擦干净屁股,给我等着。等你娘去新世界冒险,一步步取回力量,回来清算你们!”

伴随着一阵炽热白光从虚无中升起,诡怪的泡泡迅速缠绕上密集的金黄色光圈。而后,无形的触须从层层叠叠的光圈中伸出,释放出绞碎一切物质的黑色震荡波,歌萝的痕迹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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