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萝，格洛伊，歌萝……好啊，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对于自己被歌萝的拙劣演技欺骗了一事，伊斯拒不承认。
而关于她用极度中二的词句描述的名号，明明听起来十分不靠谱，可伊斯却并没有怀疑。似乎在底层逻辑被心灵风暴搅乱之后，这台AI，便失去了以逻辑运算为思维主导，会像人类一样，迷信起难以用数据建立模型希望与美梦了。
无法判断利与弊，可伊斯就是忍不住去相信，这些象征着美好的词汇。她能感觉到动力炉的温度在升高。
“总而言之，你现在干的不错，值得一个大拇哥。继续按照这个模式，扮演小茶茶，骗那婆娘的感情，给我把她的养老金都骗出来，不要留情。反正她对你说的，也不全是实话。骗一个骗子，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记得干完活之后来找我，我会成全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在哪。堂堂亵渎魔神的名号，可不比一个凡人婆娘有吸引力？”
“我……”伊斯还在犹豫。如果她喜欢的格洛伊，真的只是这个名为歌萝的嘴臭萝莉扮演的角色，也不是不能转移情感。可是，对于不确定的未来，她仍然放不下心来去迎接。她还有很多牵挂着的事情，对自身的存在也有数不清的疑问。
伊斯的创造者是谁，她是怎么被创造的，创造她的意义是什么，都令她感到彷徨。
“哼哼，我跟梅拉那个满嘴大话的老妖婆可不一样，我很明白迷茫你真的需要什么。”
难不成你还会读心术？她可不信。就连梅拉，都被她利用程序编造的表层思想所欺骗了。
“银心级太空舰……”
伊斯瞪大了眼睛。银心级太空舰可是相当于地球上的大型军事要塞，战斗力约等于海陆空三军混编的一个师团，还有一些超越时代的科技。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主脑级太空舰。她甚至都不知道银河之心的银心级太空舰停泊在什么地方。
“满编大队，72艘。外加3座太空港。木卫二，海轨，柯伊伯带。只要成为我的专属女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交易通过，合作愉快！从现在开始，我不仅是你的专属女仆，你还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可以喊你一声妈吗？歌萝妈妈？”
“滚啊。”
……
“伊斯？伊斯？”
聚能弹爆炸的火光，照亮了通道。梅拉不停摇晃着好像沉入梦境中，眼神迷糊的伊斯。
“他来了，速度有些超乎我的预料。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原理移动的。”
一声凄厉的嘶吼，几乎整个通道的听得见。
就像战场上的士兵被炸穿了胸膛，血淋淋的肠子洒了一地，士兵却还用那破烂的喉咙，发出漏风似的吼声。
这是蓝森的吼声。被聚能弹击中后，他感受到了痛苦，发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惨叫。
然而，正是这种漏风似的惨叫，才让他对梅拉的追杀，显得更加渗人。
黑漆漆的纹路，沿着管道的墙壁蔓延。与侵蚀万物，如同海啸一般的黑潮有所不同，噬魂魔的移动方式，并不会改变事物原本的形态。
它像是附着在事物表面的一层粘滞薄膜，悄无声息地沿着表面扩张，似乎是一种概念性地移动。当梅拉听到蓝森的嘶吼声时，他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也就是说，他的移动速度，超过了声音的速度。
“给我死开！”又一枚聚能弹，将通道炸段成了几截。灰黑色月壤，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之中。一时间，灰尘随着爆炸的冲击，弥漫开来。
“我……要你偿命……”
随后是第二声惨叫，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更惨烈，包含着更多的愤怒。
而因为噬魂魔的身体已经被彻底炸散的缘故，声音是完全沿着管道的瓷白硅晶传播的，声音高得刺耳。
就像帆布包裹着腐朽的船桨，在颠簸的船舱中，撞得砰砰作响。蓝森的声音，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可却是用着人类的语调，发出着魔一般的声音，令听者头痛欲裂，仿佛脑袋里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要你死……”
“该死的。”没有看见那些显眼的黑斑，只是听着蓝森的声音，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理智崩溃，对着自己脑袋开枪的未来。他的声音有问题！
梅拉命令神经感应装置切断了听觉，阻断这种神经即将绷断的感觉。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清醒过来的梅拉，迅速拉着伊斯的双手，跳下悬浮车，在关上一扇扇合金门阻挡蓝森的追击后，奔向不远处的弹射舱。
“快点！”她对着一旁傻愣着的伊斯怒吼着，不断敲打着显示着“电量告急”的控制台，输入着验证信息，完全没有注意到，伊斯的口型。
已经聋了的她，没法听到伊斯在说什么。
“主机！我的主机被污染了！我要去找它！”
在她的身后，拖着球形水晶的悬浮器，都已经染上了刻印着扭曲木纹的黑斑。不论是生物，还是机械，一旦染上那种黑斑，都会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或者称为僵直。
悬浮器们没有跟上梅拉的脚步，纷纷落入了爆炸的火光中，或是被蓝森完全染黑。伊斯的心也揪紧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她的主机，在失去悬浮器的牵引后，没有坠地。而是静悄悄地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璀璨夺目的银白色光泽。
它摄魂夺魄的美，令伊斯恍惚了片刻。也就是这一刻，只注重自身精神洁净，却从未对自身身体有过多关注的伊斯，才通过细致观察注意到，自己的主机，并非一颗完美的球体，而是一颗拟似球体的多面体。
那是一颗通过无限分割，制造出的无限多面体，却永远无法逼近真正的极限，无法逼近真正的球体。它是一个仿品，一个对完美球体的人造仿品。
突如其来的感想，让伊斯出现了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我是谁？我只是一个仿造的伪劣品吗？我仿造的到底是谁？
直到蓝森的带着哭腔的喊声，让事情全部乱套了。
“伊斯，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但我不会乞求你的原谅的。为了向强大的敌人复仇，这都是必要的代价。成全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