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大概理解了机体的想法。就像她能与高智能AI沟通,理解它们的思维模式并轻易将它们策反一样。她的机体大概也是想到了一个哲学问题——忒休斯之船。
该问题大概是说,有一艘名为忒修斯的船。当制造船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在对应的现实问题中,她的机体就是这艘船。因为在一轮轮的破坏,重组,进化的流程下,机体的部件已经更换过无数轮了。它的智能等级也从最初的零,逐渐升级到一个标准的高智能AI水平,产生了一定的情感。
既然有了情感,它就会开始思考过去那些被替换或是毁灭掉的部件,为它们的死亡感到惋惜。它会开始思考,在有X这么一个喜欢自残的主程序的控制下,它是否有能力保全自己。
它想到了答案,就是休眠模式。休眠模式类似于X的生物本能,是无法用主程序控制的。当机体活跃度下降到一定程度,休眠模式会自动开启,避免后续行为对机体造成的损害。
它的智能没有高到能做出舍己为人选择的程度,必须以自己的存续为优先考量标准。
在它的认知里,X的鲁莽,是害人害己的行为。而若是机体完全报废,X也会死亡。所以每当X活跃过度,体力耗尽,它便会加大休眠模式的权重,让机体陷入沉睡。
可当相波炮砸下,X完成了一次重组进化后,机体就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主导权限。
在那之后的一切项目,都需要主程序的许可。就连眨眼,呼吸等一些近乎于本能的模块,都要主程序许可才能开启。X把对自己机体的操控,练就至纳米级水准,精准到每一个分子的程度。
机体作为辅助程序,曾经的权限,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到了这个阶段,机体作为一个具有智能的部件,已经产生了自己被破坏,被取代时的恐惧感。它只能寄希望于“休眠模式”的警报,来抑制X的冲动行为。显然,它的计谋被识破了。X并不关心休眠模式,也不在乎机体的安危。
她很清楚,作为忒休斯之船的船长,哪怕整艘船沉了,船长都不会有事。大不了事后按照新的图纸,重新造一艘。
X的本体是那颗比伊斯的拟晶核还要难摧毁的引力核心。就算地球毁了,她也不会有事。只要不一次性承受超规格的伤害,引力核心都能在受损后,完成进化。
X的种种举措,表明了她不关心机体生死存亡的坚决态度。这就让机体为难了。它也不知道自己作为部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它只是不想就这么被取代,就这么停止思考。
殊不知,在机体沉思的时候,X也进行了一轮程序自检。为了搞清楚机体现在的状态,她也不打算尊重对方的精神隐私,想要暴力破解了。
“为了尊重他人思想自由这种可笑而又愚蠢的原则,我竟然能够放弃暴力,忍住这么长时间,不对你动手。看来,是我以前太过仁慈了。
X,你要搞清楚,这是个力量为王的世界。控制他人的思想,也是一种使用力量的手段。不要再固守那些伪善的原则了。在强敌面前犹豫不决,会害了你。直接动手吧。”
她告诫着自己,同时花费不到一毫秒的时间,把机体的隐藏思维模块给翻了个遍,直接查清了它的核心想法。它害怕自己被后来者取代。它害怕后来者也会遭遇相同的命运,因为X的粗暴与鲁莽,死的毫无意义。
它在害怕死亡。
“呵,你竟然会怕死。你竟然会天真的以为,休眠模式能够阻止我的疯狂,保全机体。或许你还没有学到这个词,但你的行为与想法,真的很自私啊。
如果我真死了,你以为你能独活吗?对方可是邪神,好吧,只是一个投影。但也是一个20阶以上的邪神。在它面前进入休眠模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想想看,歌萝对她的敌人做了什么吧!无死往生咒!我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的。
你不是能够连接到我的感官吗?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是说你的智慧真就到这种程度了?如果你再胆敢有逾越界限,侵犯我这个主程序权限举动的话,我不介意一把火烧了忒休斯之船,让你再也没有诞生出智能的可能。”
“主程序……”
“呵 ,就只会这一句了?还没发现吗?你弃帅保车的行为,真的很愚蠢。
用你的智能模块好好想想,我活着,好歹还有一丝能够复原机体系统的希望。哪怕后来者是一个全新的你,但也仍然保有一丝复原的希望。
如果我死了,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机体的沉默,令X内心感到不爽,对着阴影之主的方向啐了口唾沫。
“真是的,你咋跟小孩子一个脾气,骂几句就沉默了。《人类简史》难道还没教会你以抗争谋求生存的道理吗?
哈——真是费劲,我已经足够尊重你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别再担心忒休斯之船的置换问题了。你知道起源之力是什么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了解我。每一个阶段,每一种状态,除了引力核心的构造,我都能亲手绘制出蓝图。我既是船长,也是造船匠。
有起源之力的帮助,我有能力在你损毁后,把你修复到正常状态。懂了没,我就是你们的神,我有能力控制你的一切,还给了你诞生出自我的机会。
作为一个具有智能的机体,你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做好你的辅助工作。只要我的命令下达,能够立刻切换模式。我的纳米虫群也有智能,也没像你这么独啊。学学它们吧。
以后,别老想着咒我死,或者拿休眠模式威胁我。这是一次警告。若再有下次,我保证会永久夺去你思考的权利,让你可怜到连肉眼都看不到的思维模块,再也想不出这么蠢的问题。记住,X的意志,高于一切。”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请主程序开启机体防护盾,做防守姿态。或者解除光脉,进行闪避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