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无尽的逃亡。
追在她身后的,是一只浑身长满骨质尖刺,质地如同黑曜岩一样的竹节虫。对于伊斯来说,普通的竹节虫,已经很可怕了。
然而这只竹节虫,身体扭曲的如同一根螺丝钉。硕大的头部上,长满了十字形的暗紫色眼睛,还有数不清的如同孢子囊一般的瘤子。
眼睛凝视之处,不断从虚无中生成能够吞噬精神力的漩涡。而身上的瘤子一旦破裂,也会炸裂出堪比电磁飞弹的骨质尖刺。
竹节虫强大的火力,还不是让伊斯最绝望的部分。最让她绝望的是,凝玄本来是一根插在地上不会动的防御塔形boss。可随着她那一钢管砸下去,骂了几句,这跟柱子的周围,瞬间延伸出了上千条细而长的腿,在螺旋体表面随机分布。
整根千米高的柱子,就那么直直地对着伊斯砸了下去,造成了整个异空间的震动。幸亏她跑的快,只是被溅了一脸灰而已。
然而,还没等她喘口气,这只竹节虫,便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运动了起来。那上千对腿,看似坚硬,实则在运动时,如同电动毛刷上的软毛。
整个boss,仿佛被注入了核能,就这么一路飞速自旋着,如同蛇一般游动,轰轰烈烈的,把地面都挖出了一条巨大的裂谷,以电磁浮列车的速度,死命追赶着伊斯。
“别追啦!别追啦!”凝结出矩形晶盾,抵挡了一根朝她后脑勺飞来的飞弹。剧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把只有5kg重的伊斯,炸得飞了百米多高。
而就在这悬空的几秒钟,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回头。
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竹节虫的正面对上了。
“那是什么玩意儿?”
她看到了一张脸——应该是脸。一张彻底歪斜扭曲的腐烂脸,圆形的嘴里,吐着锈蚀的尖牙。十字形的眼睛里,是黯淡的红光。脸上的毫毛,是一些紫色的滴着黑色黏液的石笋。困苦的面容中,充满了绝望与扭曲。它疯狂追杀伊斯的行为,又述说着一位疯子的绝响。
她好像明白了,这是凝玄的脸,是被无死往生咒折磨了一万遍的邪教徒尸体的面容。它的疯狂行为,不过是在透支灵魂的残骸之中,最后的生命火焰了。
她意识到,其实不需要真正打败它,只要她一直跑下去,这个boss就会自然死亡。
凝玄的意识已经被杀死了。但是它的怨念与悔恨,满溢了出来,残留在了尸体上。让只是看着它的伊斯,都不禁感到灵魂发凉。
“歌萝大人,您下手也太狠了吧?能把十恶不赦的邪教徒给折磨到精神崩溃……”当然,伊斯这么说,不是为了给恶人洗白或说好话什么的。她只是到现在才正式发觉,原初之恶的意义,便是凌驾于一切恶行之上的极恶。
间接杀害了几亿人的战争犯放在魔神面前,也不过是个初入门户的小婴儿罢了。
若是地狱存在,歌萝大人哪天心情好,前去拜访,地狱之王也得胆战心惊地想办法把她赶走,但表面上还得笑脸相迎。想想就很有意思。
然而,就在悬空的这几秒,伊斯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她与这只怪物对视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凝玄离她只有几百米时,她仍站在悬空的晶化平台上发呆。
哗啦啦——
一群纯黑的怪鸟从笼子里飞了出去,扑腾地落了一地的羽毛。伊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发现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
她被关在了笼子里。而笼子外,是漆黑的夜幕。星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眼睛,许多许多十字形的眼睛。全部都在望着她,眨也不眨。
那种眼神,不是在看一只即将被端上餐桌的猎物,而是观看前所未见的奇特生物。
被这些星星大眼睛注视,伊斯本该感到恐惧。可由于圣灵祝福,她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额外补正过的精神抗性,能够让她把这些眼睛视为一种难以解析的数据。只要她认真分析,便能褪去它们的神秘面纱,发现它们的真相。
“小怪物的勇敢性格,是这样锻炼出来的吗?把恐怖之物,比作身边常见事物,再进一步转化为可视的数据,这样就一点也不可怕了。本小姐似乎学会了呢!”
那么,开始攻略吧。
“射影。”她的灵视穿透了黑色的夜空,看到了藏在这些眼睛后面的庞然大物。
瘦长的腿,支撑着螺旋柱形的身子,在斑驳的大地上踟蹰。它张开了黑洞洞的嘴,露出了锈蚀的利牙,想要把她吞噬,嚼碎。
可不知怎的,凝玄的速度很慢,慢到她能清晰地看到,粘稠的唾液从祂扭曲的口腔中滴落。
“这是……现实空间里的情景?本小姐被精神魔法控制住了?”她瞬间搞懂了现状——她的精神被震慑住了,现实中的躯体也无法移动。换言之,她中幻术了。
而由于精神空间的意识流速远快于现实中的运动速度,尤其是伊斯这种虫群智能,凝玄在现实中的动作对她来说,自然就会像慢放一样。
可如果就任由画面继续慢放下去,她的躯体肯定会被那些肮脏的牙齿嚼碎。最坑的是,小怪物还封闭了她的伴生水晶,无法做到与迪斯科球互换位置,来保命。这是逼着她破釜沉舟啊!
当务之急,是从这种精神魔法中,挣脱出来。
“不就是血冷眼嘛,看我的。”被拖入他人精神空间的伊斯,本不应该有能力使出魔法,但她却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晶化天赋,从手中凝结出了一根晶体制作的L型钢管。
“呜呜,希望不要太疼啊。”自言自语着,她把钢管的弯折部分对准了自己的脑袋,随后在眼睛星空惊奇的注视下,高高抛起。
“嘿咻——”
咻——咚——精神空间,如同玻璃一般,一块块碎裂。
“诶呀!”
像是后脑勺被烈马踢了一脚,剧痛让伊斯从死结领域中,挣脱了出来。
“果然呀,比起骇人的怪物,本小姐还是更怕痛一些,嘿嘿。”面对着眼前发怒的庞然巨兽,她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吼——”因领域技被破解,怪物发出怒吼。然而等到它吼完了,它才发觉到,它的猎物早就溜得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