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皮肤也变得干瘪，像是被机器脱水过一样。突出的眼球上，也布满了黑色的血丝。他颤抖着双手，从箱子的内胆中，取出那沓关于X的药剂服用记录。
监督者那一栏上，清楚地写着科塞罗·姆拉克的名字。就是他负责给X上药的。各种破坏神经系统，清除记忆，制造幻觉的药物。
“不……”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X那虚伪的笑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曾是萦绕着他十多年，让他夜不能寐的梦魇。
“不，不，不！我都做了什么！这不是我做的，是共进会逼我的！”
他抱着脑袋，趴在控制台上，发出尖锐的嘶吼。
“共进会命令我把X封闭在全密封的暗室里，不让她与任何人类交流。共进会还纵容地下城的研究员虐待它，测试它的抗性。
我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也没有定期清除、修改X的记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迫害它的。那时的我，被控制了！是共进会策划的，要用消除记忆的方法，抹除X反抗的本能……”
科塞罗凝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服药记录，眼神害怕到颤抖。
“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来找我。”
科塞罗想起了，在某一次新式药剂实验中，他给X注入了，对于它来说，都过量的狂暴药剂。整整十管。那一次实验，只是他心血来潮，想测试一下X的耐药性才展开的。结果出乎预料。
结论，X的耐药性为0。它对任何药剂，都是全吸收，药后症状全表现的，且不会随着剂量增大，削弱药效。只是，那一次实验，也是一场灾难。
服用过多狂暴药剂的X，解除了情绪的枷锁，从一个冷淡的机器人，变成了一个破坏狂。
它开始发光发热，自我摧残躯体，并且主动把机体性能逼迫到极限，整个人接近于一个活着的等离子体。那就是所谓的超载模式。
那时的她，失去了往日的乖巧面貌，变得狂妄且自负，妄图毁灭眼中的一切。没有任何活物胆敢闯进她的视野之中。否则，就会被她的纳米虫群活活分解，要么，就被它的高温熔化。
那一场实验，总共死了上千只实验体，与几百位无辜的D级人员。
实验的过程维持了近1个小时。它不稳定的情绪，更加剧了它的机体暴动，让它屡屡超负荷行动，最终把整个地下15层变成了废墟。
而事态平定，是在X能量耗尽，机体彻底坏死之后。一些勇敢的D级人员取回了它的机体，让它瘫痪在修复舱内进行休眠。
而也同样是科塞罗，负责在X休眠期间，清除超载模式的记录，让档位归零的操作员。
记录中，几天后，当X苏醒过来时，它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一日的大屠杀了。性情也回归到了初始状态。
然而，毁坏X情绪，清除X人性的实验，进行了不止一次。就科塞罗亲自参与的，并且有数据记录的，就有十多次。
第一次是他心血来潮，那后面的记录该怎么解释呢？
思来想去，他只得出一个结论，他被共进会控制了。
“压抑情绪，释放愤怒，清除记忆，再次压抑，不断循环，直到她彻底失去人类的自我认知，将超载模式作为常态。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我也是你们的工具吗？”
科塞罗心中一阵后怕。
这么看来，共进会早就想到了，关于X的三观是一张容易被他人涂改的白纸的问题。
既然他们无法控制X的思想，那么干脆以重复性的精神折磨实验，彻底毁灭它的意志，成为一具合格的空壳。并且，它们还要控制人类，让他们成为操刀者。这样一来，更能加剧X对人类的憎恨。
毕竟，共进会的邪神从来没有说过，它是一个热爱和平的神。对于那位存在来说，可控制的混乱，才最利于它收获力量。
“难道，已经晚了吗？我们人类，已经没救了吗？”
他已经不在乎X发现他的行踪后，是否会来报复他。他更担心的是，X会不会因为操作员的虐待行为，憎恨起了整个人类文明。如果真是这样，很有可能，X会选择主动投入邪神的怀抱。
如果它们都站在人类的对立面，那人类文明就彻底完蛋了。
“共进会，都是共进会……银河之心也是，所有人都被控制了！”
那群隐藏在人类之间的恶魔，正一步步诱导着人类，去激怒着它。也诱导着X，去憎恨人类。这样一来，冲突不可避免，而X也必将在极致的混乱之中，成长的更加强大。
“不，我不相信人类必要灭亡的命运。X，我是最了解它的人了。
它不仅傻，它的天性也太过单纯。再恶劣的环境，再恶毒的言论，再非人的境遇，也无法改变它的本质。它说过，无论多少次从残骸中恢复过来，它的身份都是一名人类。
它的人类之心，比任何人都耀眼。只要让它感受到来自人类的关怀，一切都还来得及。它一定会原谅我们对她做的一切的，并且找到幕后真凶的！一定得让真相公之于众。人类必须停止憎恨X的行为，团结一切，对抗隐藏在幕后的共进会！他们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杂音）”
一阵爆鸣声传来，打断了录音。
“科塞罗教授，按照我们的协议，一旦离开地下城，你就该是个死人了。可你还活着。所以，我该按照约定，让你消失了。”撞开舱门，操着一口流利的北西伯利亚语，身披灰色风衣的青年举起了震爆枪，对准了那个面容惶恐，大汗淋漓的白发老人。
“利拉德，为什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不不不，你不该出现在这的，你现在应该在外太空的星链基地，负责干扰相波炮发射指令的信号。哦，我懂了，我懂了！一定是那个超时空纠缠理论，你们共进会难道真的已经掌握了超时空传输物质的技术？你瞬移到了这艘密闭潜艇上！你一直都是一个外星人，甚至是异世界的来客！你绝对不是地球人吧！对不对？告诉我，快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