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梅花女士,我是真的建议您,尽快弃暗投明吧。”身着太空战斗服的军官嚷嚷着,却又紧张兮兮地用宽大的衣袍遮住手提灯笼发出的光,让自己在危机四伏的暗夜花园中,尽可能不显眼,“我能感受到,你与那些高傲的白面具不是一类人。虽然您也是月灵族,但您的内心,却有更高尚的追求,而不是愚蠢的家族利益。只要您肯出力,您有大把机会,将这一切纳入您自己的掌控中,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他站在钟楼的大门前,踟蹰不进。那散发着黑暗力量的石英门框上,雕刻着许多丑陋怪异恶魔。明明只是死物,却让这位军官有了被人盯上的错觉。而在那大门之内的黑暗,却比暗夜花园中的黑暗,更加阴森恐怖。
“黑域。”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怪鸟发出老人般的嘶哑声线。而后,军官视线中的一切,都瞬间沉没在了纯黑的海洋里。
他看不见面前敞开的大门,也看不见漂浮在身边的天界符文,更看不见脚下石砖上散落的尸骨。他的感知被完全遮蔽了。他误入了陷阱。
这位名叫沙勒·艾尔索的长官,吓得浑身的汗毛统统竖起,却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走错一步,就掉进深渊。
他的背后虽然有深不可测的脑核组织,但他只是一介活跃在组织外层的三等武官而已。这次的任务,也是他的隐线上级以灵能密令的形式,传递给他的。密令的内容也简单到只有一句话——“那位偏向人类的金,或许对我们的预言书感兴趣”。
在拜访金梅花女士之前,他可不知道,一次公务拜访,竟然会有死亡的风险啊。
还没等他从恐惧中恢复过来,让沙勒更加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刺骨的冷笑声。不是形容层面,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刺骨。一把冰凉的锐器,顶住了沙勒的后颈。
“你们这样,能自称是光明阵营吗?”米拉笑着说道,“裂影,你可以把透心刃刺深一点。如果我的这位客人能做到心口如一,灭魂利器,是伤不到他的。”
沙勒不敢动弹,因为他看到,一双宽大的半透明手臂,环绕住了他的身体,在他眼前缠成了一团。那是一只长相可怕的魅灵。
而后,他便感到一柄异物,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中。
她是认真的!
“别跟我一介凡人计较啊,金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知道我光是站在这里,就冒了多大的风险。而且,我也只是脑核的狗腿子而已。您真要追究当年的事件,您就应该去问责脑核真正的负责人!”
“哦?那么,沙勒阁下,你说的那位负责人,在一个月前,不肯赏光来我的花园参加暗夜舞会。其他来自大犬星区各处的尊贵客人,可是都到齐了呢。他是看不起我这位暗夜议会主席的脸面吗?要是他肯出席,他当时人在哪呢?”
我怎么知道啊!脑核的家伙,一个个都喜欢做假身份,从不在外界露面,都是跟您一个等级的传说人物。我接受到的密令,都不知道是转过几手,才传达到我这的。您一介大人物为什么要刁难我这个小人啊!您是有什么毛病吗?
沙勒不甘地想着,却也不敢把失礼的话说出口。
“我也是那场侵略战争的亲历者。当年,在脑核的密令下,卡卡将军启动了灵能结晶炮,消灭厄尔星上的‘叛军’,也一同毁灭了咏叹绿海。之后,派大军压境,以正义之名,发起平叛战争。后续的十几年,厄尔星的本土生物被屠杀殆尽。而艾尔索公司,则在厄尔星上陆陆续续建立了大型灵能开掘场,开始无休止透支厄尔星的地脉,让当地的原生文明陷入毁灭边缘。
最后,还是我手底下的月灵族出面,才与你们谈妥了厄尔星的开发事项,及时遏制住了生态毁灭的进程,也救下了呼啸谷内部零星的几支土著民。但整颗厄尔星,已经变成了艾尔索的领土。其中的居民,也大多变成了星联移居而来的难民。实际上,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掩饰这个文明见不得光的历史。
作为站在月灵族的一方,我承认我们暗夜议会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在厄尔掌握着一部分领事权,用部分土地,来封印万魔源泉,进行一些大型黑魔法实验。
但这些信息,能让你自认为脑核是什么光明阵营的组织吗?关于脑核以权谋私的事实,你不否认吧?”
这话倒是真的。千年之前,被称为厄尔元年的那段历史中,自从艾尔索的探矿机发现了厄尔星地脉中富含的灵能矿物后,艾尔索背后的大人物就盯上了这里,决定对此地进行净化与封锁行动。官方的说辞是为了保护前往厄尔星勘探的冒险者,防止那些野蛮的魔物和土著,威胁到他们公民的生命。
但实际的历史要更加复杂。厄尔星的原住民代表,那位传说中的圣者,配合着来此修炼多年的自然教派僧侣们,积极对抗入侵者,秘密破坏采矿机器,刺杀艾尔索派到厄尔的监督人员。接连几年的的严重损失,让艾尔索不得不单方面停止采矿作业,宣布停战。
而在停战谈判的那一天,卡卡将军接到了脑核的密令,启动超视距灵能武器,在会议当天轰杀了所有与会者。参加会议的人中,有不少因为同情厄尔星的原住民,站到艾尔索对立面上的星联左翼人士,都没能幸免于难。
当然,对厄尔星的原住民而言,会议的最大损失,就是他们的圣者永远离他们而去了。失去了最高战力的厄尔星,没有太多的抵抗,就成了艾尔索的私家领地。
在星联高层内部,发生在那十年的厄尔叛军事件,是心照不宣的真相。你可以私底下想想,但绝对不能说出口。还要在日常中欺骗自己,艾尔索的行为是正义的。
事实上,也真有不少人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恶行,并把入侵的恶行当作消灭叛军的正义行动。
沙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一介掌控世界暗面的大人物,为什么要和自己这个跑腿的谈关乎到两大组织立场的重要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