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内心告诉她,如果一切重来,她能做的更好,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死于她的刀下。
如果她更关心龙神一点,尽早登基为王,他就不会死于失魂症,也不会被真龙会陷害。如果她更加善解人意,愿意与那位附灵师接触,她就不会贸然杀死一位心地善良,却被神界利用的魅魔,还有能力矫正邪恶。如果她更加执着于真相,对死于她手的秘术师追根问底,她就能更早知晓神界的阴谋,不会被当成一条忠犬来使唤。
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若是这么做了,她就不是疯狗曼尼亚克了,而是一个更加聪明狡猾的智者。若是她真的做成了,提前知晓了神界的阴谋。那么神界必然不可能让她成王,而是在计划的某一个阶段中,让她死于一场意外。
或者,干脆就让她从未出现过。比方说,进取者号不曾误入存在鬼噬的亚空间,古学者也不曾制造出曼尼亚克这个受体。那么,融合了奈朵莉亚碎片的曼尼亚克就不会存在了。在那条假设的世界线中,曼尼亚克或许只是个普通的扁翼龙小女孩。
既然都能够计划未来了,那么神界绝对有能力做到这点,让曼尼亚克从历史中消失。而且,方法不止一种。
可是,就这样被当做一枚齿轮,镶到交错位面之中,任由命运摆布,也太衰了。如果奈朵莉亚还在的话,她会怎么做呢?开启血色盛宴,发动无差别大屠杀,以极致的疯狂揭示真相?
不,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曼尼亚克,而是奈朵莉亚的傀儡了。她可以成为一条野狗,但不想成为一条不分是非的疯狗。
话说,奈朵莉亚是贪欲与破坏的魔神。那么除开破坏的力量外,她的另一种权能,到底是什么效果呢?既然自己拥有她的碎片,也应该能够开发出来吧?
只可惜,了解奈朵莉亚的古学者死于内鬼设计的一场爆炸。同样对古老魔神略知一二的秘术师也因为自己太过无情,早早殒命。其他关于古神的记录,都被理律列为禁忌。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也都已被神界编排过,自己是没有渠道了解的。
可曼尼亚克不甘于此。她用不太充裕的智慧联想着一切和奈朵莉亚有关的线索。最后,她想起了失魂症。失魂症的一切因果都纠缠于奈朵莉亚的陨落中。莫非,贪欲的权能,是一种类似于梦境的权能?还是说,这种权能就是梦境本身?
她有一种预感,若是她解开了这个秘密,她还有反转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在吩咐完属于王的职责后,执行官便返回了神界。看似没有留下监视曼尼亚克的眼线,也没有怀疑她的忠诚。但神界本就是一个凌驾于真龙域之上的位面,监视更低阶的位面,就如同三维生物看二维图纸一样简单。交错位面的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法眼。
知晓了神界底蕴的曼尼亚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或是轻易暴露出心中的想法。她虽然疯狂,但没有傻到与神界为敌。
就她的了解,管理交错位面的神界,是由理律直属管辖的中阶神界。除开交错位面外,它本身管理着星域的数个相位组。交错位面与星域相位的地位相比,就如同一个境外军事管辖区和一整个多宇宙世界军事总部的区别。
其平均战力,都是灵魂肉体均到达35阶以上的强者。而已然成王的曼尼亚克,却还只是一只刚刚步入真神境不太久,25阶的裁决之神。很大一部分战斗力,还都得依赖奈朵莉亚的破坏权能。
颠覆神界的野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曼尼亚克传奇》的最后几章中,记录着这位英雄悲情的迟暮。
本来,按照神界的计划,交错位面的人们都会被清除关于曼尼亚克成王的记忆,与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屠杀历史。这位贤王也能在王位上多暖暖屁股。
可在整个计划之中,有一个变量始终没有被神界重视。那是属于意料之外的灾难。
玫红之力,这种蔓延在龙族中的诅咒,再度爆发了。
当净除令下达后,曼尼亚克以天理之名,宣告所有苍垩龙都为被深渊力量污染的魔龙,是需要被天火净化的恶魔。从那以后,苍垩龙本就不太好的名号,更是一落千丈。
它们连同着灵魂,被曼尼亚克斩草除根。偶有幸存者,以秘术转移肉体或灵魂,及时逃向了其他位面,却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成为了被其他种族的奴役的契约之灵。
而那些活跃在交错位面凡界的扁翼龙,则在神界监察官的辅佐下,与苍垩龙之间的关联被从历史中抹消了。扁翼龙晋升为苍垩龙的渠道被悉数斩断,它们成为了新的独立物种。
这个新物种与主龙毫无关联,也并非麟龙。它们被神界修改了种族属性,成为了一种鳞蜥。
这个改变,也是一切祸乱的开始。
玫红之力,本是那位魔神针对背叛的真龙而设下的诅咒。在交错位面,当最后一只苍垩龙被曼尼亚克杀死,最后一头扁翼龙被改为扁翼蜥,那么,所有的诅咒都会转移到交错位面仅存的真龙,也就是曼尼亚克身上。
就算是裁决之神,也无法只身对抗针对整个种族的诅咒。
没过多久,她便开始急速衰老,力量也在不断枯竭。同时,不断分裂的脑细胞,不断扩张的精神空间,也让奈朵莉亚的权能钻了空隙,产生了副作用。毕竟破坏的权能是有代价的。毁灭外物的同时,它也会让人自我毁灭。
曼尼亚克因此患上了严重的失魂症,精神变得不正常。白天嗜睡,夜晚又难以入眠。渐渐地,疲惫过度的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变得暴躁,偏执,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置之于死地的态度。她比龙神更早进入了昏君的阶段,病症也更加无药可治。每个人都开始下意识疏远她,排挤她,并在背地里称她为失心的疯王。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打击。玫红之力从鳞蜥的体内转移了,但增殖细胞的效果却保留了下来。拥有多倍的大脑,也意味着鳞蜥们拥有多重记忆。神界记录者即使改写了历史,这群鳞蜥却仍然备份有曼尼亚克血腥成王之路的真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