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她回到了至高神界,她倒是不在意别人“你怎么又回来了”的眼光。她在意的,是知晓了这么多理律的秘密后,她是否还能像以往那样淡定地和至高神们谈笑风生。尤其是与社会隔绝了无数的时光后,她是否还能恢复以往的八面玲珑呢?
可对于格洛尼亚的忧虑,格纳西尔却没心没肺地指着她的鼻子大笑。“堂堂原初之花,竟然会担忧别人的眼光?而且,是谁给了你自信,让你以为自己是个伶牙俐齿、与每一个人都能交好的社交明星的?是那群被你迷昏头的至高神?还是虚无里,茫茫多的和无头苍蝇一样追着臭味飞的邪神?
话说的是有点直白,我这人就这个性格,你别介意。但格洛尼亚,你引以为傲的社交优势,从来都不是依靠你后天的努力。主要原因,是你与生俱来的权能,和你发自内心的善良。
你的美丽,既能招蜂引蝶,也能吸引到苍蝇臭虫。因为你的善良,他们自发地聚集在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朵,莺莺燕燕,闻歌起舞,甚是喧闹。可你自身的存在,又如同浩渺水泊上一朵孑然独立的荷花,天然排斥着一切生者的靠近。
于是乎,在你的身旁,便永远存在这样一种现象——热闹非凡的人群总是包围着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女,结伴出行,仿佛她就是人们话题的主角。可事实上,他们总是说着一些与她无关的话题,对少女的存在视而不见。少女的作用,更像是把人群聚集在一起的引子。可看着身边热闹的人群,她总以为沉默寡言的自己就是社交之星。十分傲慢的想法,但也挺好,因为这才是大家都喜欢的花花啊。”
格洛尼亚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想看看,她这个不成器的姐姐,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顺利地返回至高神界,融入那种环境。这么多纪元过去了,至高神界还是当初那会儿样子吗?
可是,格纳西尔只是无声地绕着格洛尼亚转了几圈,一会儿侧身戳戳她的脑袋,一会儿又捏捏光滑大腿下的经脉,一会儿把一些奇怪的银针塞进她的鼻孔里,嘴里喃喃着一些听不懂的数据,搞得格洛尼亚很不自在。若眼前的人不是格纳西尔,格洛尼亚早就让她人间蒸发了。
自从母亲死后,她就与姐姐们分道扬镳。虽然不认可姐姐们到处搞事的行为,但还是把她们能分到可以亲密接触的那一类人群中。
“格,纳,西,尔!”直到格纳西尔开始触碰花裙下的禁忌之地,格洛尼亚决定不再隐藏她的愤怒。她一拳头砸进了格纳西尔的脸蛋,可对方却如同水波一般散开,又再她的身后凝聚成型。
见到妹妹如此暴躁,格纳西尔便收住不安分的双手,耐人寻味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就是这样,重返至高神界,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用理会。你只需要扮演你自己,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你只要听从你的内心,告诉你自己,告诉你周边的所有人。即将到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分美好的梦境罢了。无论他们在梦境中做了如何疯狂的事,都不会影响到现实。无论梦境中的世界如何毁灭,当他们醒来,星域都会安然无恙的。
这场即将牵动了所有秩序侧混乱侧神明的浩劫,不过是黄粱一梦。当梦境终结之时,没有人还会记得他们在梦中举行的血色狂欢!”
随着她的走动,格纳西尔的右眼中,那些层层嵌套的银色圆环,转动了起来。就像一层层环形阶梯不断下沉,中央部分被接连抬升,被压制在眼球深处,那朵妖异的玫瑰花,也终于绽放出了它的完整面貌。
原来,格纳西尔的右眼中,并非什么带刺的玫瑰花。那是一朵被精妙的刀工,雕琢得异常对称的血肉之球。那是一块长得如花一样的肿瘤。只是,那块肿瘤的外表过于漂亮,血液也被肿瘤中的某种力量结痂,成为厚实的花瓣,才被人误认为是一朵花。
而被这只眼睛凝视的格洛尼亚,则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呆呆地靠在椅子上,双眼模糊,灵魂出窍,而意识似乎早已被牵引至千里之外的虚无中。但令人讶异的是,她的肉体仍然保有青春的血色。甚至比格纳西尔刚进花园那会儿,气色都要好上不上。
“所以,我愚蠢的妹妹,当我提出这个问题时,你会作何回答呢?现在的你,认为这只是一场梦吗?”
格纳西尔跟被催眠了似的,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甚至都掐出了伤口。蕴含猛毒的一击,疼得她流出了酸涩的眼泪,“不,我敢肯定,我就是在现实中。如果只是梦的话,我肯定已经疼醒了。”
“很好,我可爱的妹妹,就是这样的,这个回答是极好的,完美的,毫无缺陷的。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现实,没有任何事物是你的想象。神明也不会做梦,贪欲的权能也影响不到神明。就以这样诚实的姿态,重返至高天吧。去告诉他们有关于奈朵莉亚的真相,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相信你的。这样,我们才能瞒天过海,在至高神界的正中心,引发癌变!”
在以少许深渊女王馈赠的宁静之力,让格洛尼亚陷入不会产生梦境的沉睡后,格纳西尔便自行离开了风起庭院,兴致勃勃地哼着小曲,回到了一艘外形扁平的飞船上。
或许有人从飞船外形上看出了端倪,这艘飞船,正是鬼噬事件中,被内鬼以炸毁引擎的方式提前破坏的进取者号。
“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没想到,她的权能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连原初构造体都能迷惑。贪婪的边界,究竟在何处呢?”
播放录像,画面中,那个充满魅力的少女眼神呆滞,但言论依然清晰,思路依然敏捷。格纳西尔兴奋地以平板仪器记录下她的重大发现。
而这台标烙印着四叶草符号的平板,能够迅速把信息超越时空,发送到同规格同编号。它的内部,包含了一种微缩版的相位迁移装置,以及相应的回溯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