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的解释,是想从马里亚纳海沟开始,以一个新生儿的姿态重新学习了解星域的一切,也不知道是在学谁。
但从一个知名神棍口中说出的话,不具备任何可信度。
至高神们猜想,亚可一切不可理喻的言行,都可以追溯到一个核心问题——她的存在感正在消失。
自从混乱纪元结束以后,因理律的自我完善,原初之律的重要性便逐步降低。而成建制的虚无法则与界域规则也在星域内外大大小小的物理碰交流与信息交流中,不断摩擦出新的旁系分支,让星域的法则体系开枝散叶。
到了暖石纪元,至高神界还下放了飞升许可,让暖石现世,允许凡人在凡界飞升成神。这一举措,直接影响了凡界的格局。让本就人口众多的凡人文明,在法则的创造力上,超越了普通的神界。一些高阶的凡人文明,甚至把基础法则玩出了花来,仿制出了许多拟神权,足以以假乱真。
有这么多会整活的新生代艺术家,老一辈的原创者便成为了星域的边缘人物,感受到自身不再被人重视,心生落寞,也在所难免。
当年交错纪元的神魔大战,可以说是亚可任职原初之律艺术生涯的最后高光。
在那之后,或许是想到在生涯暮年整个大活,她做了一件超乎每一个人预料的事——自我放逐到了深渊,还负责看守深渊底层,最恐怖,最幽深,最死气沉沉的幻域。
这个事件的离谱程度,就相当于一个曾建功立业、誉满天下但归隐多年的护国大将军,在一次关乎到社稷存亡的危机中,重新出山。扫清侵犯边疆的敌寇后,面对众朝臣的奉承,与皇帝(理律)的嘉奖,选择了一个无法让人理解的奖励。
她要求自我贬谪到关外,戍守边疆。更离谱的是,她还刻意要求史官抹黑她的名誉,追杀她背叛国家的亲眷,将她当作一个罪人处理。
发生在交错纪元末期的种族清除计划,有很多都是亚可提供了关键信息,至高神界才有那么高的办事效率的。夜魔一族就是被亚可的“自首”牵连的最大受害者之一。还有更多可怜的被牵连者,连种族的名号都还没留下来,就被理律的粉碎机碾死了。
至高神界怀疑,亚可是当了太久的边缘人物,想要再度出名,便整了个令闻者流泪,见者痛哭的惊天烂活。烂到极致,烂到无法形容,烂到从来没有人想过可以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烂到那些知道事件全貌的古神们都不得不夸一句好活。
为了出名,黑红也一律当成红了。
不论过程如何,亚可也确实做到了再次出名。不过,出的也是那种不堪入耳、极其恶劣的名号。什么老神棍、什么老妖婆、什么那个女人、什么施虐狂、什么疯批,怎么糟糕怎么来。
也就是从交错纪元结束开始,人们谈及深渊女王时,口气中就满是鄙夷与轻视。而亚可大人,也如她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在新时代,以一个老魔神的身份功成名就,收获了来自各界的信仰之力。
当然,以上的看法,都是出自目光短浅的小辈。像混沌主神这般与原初之律同级的古老存在,以及它们的血肉眷族,自然是知晓律的本性。
这家伙从星域出现起就没有个正形,想到了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完全不顾及后果。根本就没有一位魔神该有的稳重。当初与原初之理一同建立理律,也是为了好玩。
所以,对于律的言行,原初构造体们一律持有无所谓的态度,谁认真谁就输了。
交错纪元后,她真的是在演绎一个神经质女王吗?不,她只是在释放本性,释放作为虚妄魔神,作为原初构造体的本性。
也正因为亚可混杂着部分真实的模拟表演,虚妄才得以被称为虚妄。万事皆虚,万事皆允,遵循虚无主义,分属混乱善阵营(喜欢制造混乱,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损害到星域生灵,相反,她的许多行为都在为民除害,只是手段让人无法理解)的她,还将继续在扮演女神经病的全新演绎生涯中不断精进。
作为混沌主神的亲眷,这位使者定然是不会把亚可驱离它的话当真的。她不是厌恶混沌使徒的不请自来,而是别有用意。
或许,主人要求她清理虫害,没有给出任何好处,却只是以正义的名号裹挟她,让她不高兴了?
按照性质分配,星域清道夫的职位,非混沌莫属。主人要求亚可女王清理被虫群啃食的腐朽世界,确实有些不守规矩。但监管外逃的狞兽,也属于深渊监护者的管理范畴。不好评定的,谁该揽下更多的苦力活。
毕竟这一次爆发的虫灾(不止778号世界,狞兽也顺应着米皮与其他恶魔的号召(亚可的设计),入侵了其他位面的世界),波及到了太多的位面。贸然闯入边界,会被当地领主视为入侵的信号。
因为不论是深渊势力还是长期盘踞在星域下层的混沌势力,对于星域内部的秩序世界,都属于具备严重威胁的敌对存在。
可虫灾并非一般的世界神可以处理的问题。为了履行职责而进入那些世界内部,绝对会被当作入侵者。
承担这种恶名,作为至高限界者之一的混沌肯定是不干的。它还要维系自己那令人不敢言说的神秘感呢。要是让别人知道混沌的本质是清道夫,它花了好几个星域纪元打造的高猛形象就破产了。
估计主人想的是,既然虚妄已经把自己名声整臭了,再多加一个入侵者的恶名,也无关痛痒,才叫自己来劝说女王。
既然是求人办事,还是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不出点血,怎么成呢?
“这个数。”思量再三,混沌使徒变换着坚硬的眼睫毛,幻化出了一个数字三,“三份混沌的始源之核。”
“不,我要这个数。”刚刚还满脸不屑一副要发飙模样的亚可,竟是突然变脸,喜笑颜开地挥了挥左手上五根戴满了戒指的纤长手指,“一口价。如果你觉得太贵了,可以用眷属感应问下你家的主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价格。
我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绝对遵守信用。超出常规价格的部分,就当是用来雇佣我的保险费。毕竟,离了我,你们去哪里找一个专业渠道给你们背黑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