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了求死之道的有志之士,亚可也不会强行挽留。强行挽救溺水之人,只会破坏了对方既定的终焉命途,牵连到更多无辜者。若是介入过深,还会让自己也陷入泥潭之中。
为了摆脱与各个势力间的因果纠缠,以新生的姿态复刻旧日的奇迹,亚可也是花费了不少代价来净身的。所以,亚可并不责怪与虚空魔灵纠缠在一起的拉弥娅。相反,她还对这位英雄的逝去感到惋惜。
可暗夜魔神阿寇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仅当了逃兵,还成了叛徒。阿寇罗亲手剿灭它的同族,这点就不追究了。就算它不做,亚可也会安排其他人去做的。
可是,在778号世界的宁静之海,听闻昔日的亲眷,对深渊女王大放厥词。甚至为了共进会的荣耀,不惜以命相搏,这怎能让亚可不心痛?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崽,被敌人洗脑成了白眼狼。那种程度,已经不是洗脑了。阿寇罗死心塌地愿意为共进会这个疯子组织献出生命,还为了执行计划,要对抗它的母亲。
“真是气煞我也。”言语充斥着疯狂,但亚可的面容,却冷静得能够凝出冰晶,“我不敢想象,它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实验室里,遭受了何等残酷的折磨,才变成这幅六亲不认的模样。它的灵魂,一定是被掺了一些脏东西。他们肯定是每天给它投喂‘清醒剂’,让它提前适应贪婪的权能。那种四分五裂的痛苦,我能感同身受。
澜之庭的冷血,共进会的疯狂,你也有所耳闻。它们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快追赶上星域史上绝无仅有的原初之恶了。可可亚,你也不想预见这种情况吧。你悉心培养的孩子,在战争中失踪。再次重逢,却成了它们的实验品,整日被毒药与电流折磨。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混乱狂潮中,对母亲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我建议,为了让这些被折磨的孩子解脱,应该给予它们一个永宁的归宿。
恰好,被我赦免的撕皮者米皮,就在778号世界附近游历。既然它忠于女王,愿意为虚妄献出一切,那我用它的灵魂召唤混沌,用于消灭疯狂的共进会,也并无不可吧?
我成全了它,它成全了我,百姓与帝王协心同力,抹杀了叛党,同享功名。而留下痕迹的,只有混沌。而混沌的痕迹,在虚无法则的扰动之下,也很快将隐匿于虚无。
澜之庭不会找到是谁杀死了阿寇罗,共进会也不会追查阿寇罗的死亡。按照它们的计划,阿寇罗本该埋葬于此。未来不再需要一只失去价值的夜魔。
相反,在检查现场后,它们还得感谢我,激发出穷欲宝珠的潜能,为它们准备好试错数据。我想,它们已经对A计划的公开测试急不可待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被拖入梦境的过山车中。
话已至此,既然阿寇罗渴望自由的意志,渴望不被约束的灵魂,那就别怪我粉碎它被锁链束缚的躯体了。是它先抛弃了自己的躯体,背叛了自己的血液,那就怪不得我帮它清理垃圾。
深渊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也永远不需要自由的意志。只要我还是女王的一天,我便不会容许自由一词出现在我的领域之上。”
“是吗?”完全没有亚克话语中读出一丝认真的可可亚,摇了摇头,“陛下,我想共进会再怎么疯狂,也必定围绕一个核心主体来使人疯狂。它们并非毫无目的疯子,而是为了打破现状,推动艰难的计划,疯狂地不择手段。我能体量您遭人背叛的痛苦。但阿寇罗的表现,似乎对此完全不知情?
它不知晓自己曾是你的眷属,不知道自己亲手屠戮了同族。我认为,现在的阿寇罗,并非最初的阿寇罗。为何不将它视为一个全新的个体呢?它的神格与本源早已被时光泯灭。您见到的它,只是一个借用阿寇罗空虚的灵魂为容器,重新塑造的新生命罢了。
以我之见,眼前的这只夜魔,与从前的暗夜魔神阿寇罗,灵魂相同之处,连1%都不到。
可以判定,夜魔并非阿寇罗,所以不存在背叛的说法。它从出生起便属于共进会,效忠于共进会,对付喜欢无事生非的深渊势力。并无不妥。倒是陛下您,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的人物,盘根问底,搞得自己不痛快,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您都说了,澜之庭是个不好惹的组织,您还要去跟他们纠缠,您是有病吗?”
已经猜测到亚可目的的可可亚,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她从不灌着亚可的公主脾气。
她双手捏住亚可外露的肩膀,皮肤都被掐出了紫印,两眼放着激光,盯得刚才还气势汹汹,准备反驳的亚可,霎时间面容苍白。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可可亚封印住了亚可的血脉之力。
“陛下,您尽快坦白吧,这次,您是想整什么样的大活。我好准备好人手,提前给您收拾烂摊子,不能让外人看了深渊的笑话。至于混沌那边,对于你欺瞒她一事,稍后,我会找时间押你上门道歉的。相信以她的宽宏大量,也不会为难你的。毕竟没有哪个大人喜欢和神经病计较。
我知道落魄已久的您,想要在新纪元重新塑造虚妄魔神的形象,竖立原初之律的威望。但您按耐不住的整活心理,会给您自己的计划带来多少麻烦,你不知道吗?你就不能学学亵渎她老人家,学会蛰伏隐忍吗?这个乱象丛生的深渊要是没有我,只有您这样的整活奇才,要怎样才能维持稳定?您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可可亚教训的头头是道,口口生花。而被教育的亚可,则悲伤地埋着脑袋,像蛇一样整个身子趴在水缸边上,胡乱扭动着,好似经受了巨大的折磨。
可无论可可亚怎样责骂,韧性十足的亚可,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或者说,她本就是突发奇想,想要在澜之庭的计划中掺一脚,根本就没考虑后果。
毕竟,自亚可入主深渊以来,女王的工作便是为平静的深渊增添乐趣,幻域也不需要她一直镇守。真正理事的,从来都只有可可亚一人。那只吉祥物光是存在,就给尽心尽责的可可亚增添了成吨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