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看来，你还记得我当年的教诲。就是你这臭小子，还是骨子里不安分，老想着探究那些你不该探究的事物。长生秘诀这等机密，你要是沾上了，真就别想逃离暗夜议会了。就算身子跑到了这大陆之外，长老们定是要抓你的魂回去，作它们的接班人的。那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有资质的人一旦坐上，就别想走了。”
弗朗明轻轻一笑，脸上恢复了血色，亚罗的意识也从当年的那场朝圣之旅，回归到了现实。
感受到温热的血液逐渐活动起来，亚罗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仍然有些惊疑不定，“长生秘诀？莫非跟当年的朝圣之旅有些关联？老爸你让我回想起那段可怕的往事，是想告诉我，暗夜议会的长生之术，就是吸食那些天才们的精血，以维持世界的平衡？”
“是也不是。”弗朗明倒是坦然，招呼着亚罗，引他一同去茶室里坐坐。“要是想了解更多内幕的话，就随我一起来吧。既然你也见过黄昏意志和异界穿行者那等存在了，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大人了，我也没必要再对你隐瞒暗夜议会的秘密。你有资格。”
跟随着弗朗明鬼魅般的脚步，来到一间光线明亮，整洁白净，贴满瓷砖的茶室，亚罗没有在乎礼节，直接坐在了主座的对面。
除了温度有些低之外，整体上还算舒适。检查了一下弗朗明端上来冒着黑气的茶，用水质检测仪检查一番，一切指标正常。确认老爸没在里面加稀奇古怪的药材后，他才放心喝下。
有些微甜，又有些微涩，像是用未熟的果实泡出来的茶。可能是暗光花茶。对人类来说乃是蕴含着暗元素的剧毒之物，一小勺便能到阎王殿报道。命大的也会因为无法适应暗元素，导致内脏全部，失去储存魔力，使用魔法的资质。但对拥有毒耐性的暗精灵来说，暗光花精粹出的汁液，乃是滋补之物。
“你就放心大胆的喝吧，亚罗。说好了是谈正事，我自是不会捣乱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唇中吐出，亚罗也感到一阵让脊骨发麻的轻松爽快。先前的恐惧与压力，也随着弗朗明的热情款待不翼而飞。
亚罗也明白，自己这位出口成祸的老爸，公私分明。干起正事来，那是真的把七情六欲剔除了个干干净净，冷酷得与人这个词完全不搭噶。自从有了与曼尼亚克之间的一场遭遇，他也多少明白，老爸身上的这层冷酷，可以称为神性。
但好在，在于其他人相处时，弗朗明也是个十分开朗，开得起玩笑的快活洒脱之人。至少为人不像他面貌看上去的那般严肃。
看似被第一研究所所长这层身份束缚，办事有板有眼。但非工作期间，完全就是一位古灵精怪的老顽童。作为暗夜神的信徒，却是逢人便讲另一位古神的教义。借着暗夜神的旗号，传播异教的思想。
亚罗毫不怀疑，暗夜议会里，根本就没个正儿八经的暗夜神信徒，都是拿这重身份办事而已。所谓的叛教惩罚，也都是约束下层暗精灵思想的武器。都26岁了，亚罗还是明白这个理的。
弗朗明的矛盾性格，也令亚罗决定既往不咎。现在的他，不像小时候那样在意那场朝圣，以及处理有关叛教者的公事时，弗朗明对低等生灵展现出的那股冷血残酷。
说到底，弗朗明就是个听命于元老院旨意的执行者。不是他，也会有其他的暗夜议会成员，来接过残杀天才们的工作。
“我们就直入正题吧，亚罗。”他说道，声音中带着点药材的苦味，让亚罗的心情平静下来。“长生之道，有千万条门路。可就算你的寿命与天地齐平，终是无法摆脱生与死的禁锢，腐朽后，入土入海在所难免。
而暗精灵一族的肉体又难以容纳下这高洁的灵魂，往往会在死亡的一刻，爆体殒命，化作血雨。那个凄惨的模样，同族都不忍直视。所以，许多暗精灵都会在感应到大限将至之时，寻一方僻静的角落，自我埋葬。或是跳入黑江，魂归母巢。
然而，永生秘法，却只有成神这一条路径。它意味着超凡入圣，意味着超越天地的钳制，进阶为神。以非法途径成神乃是违逆天道的罪行。就算自身得道，也会为自己的世界引来天罚。除非，成神之人真能抛却俗念，离开生他养他的世界，前往更高的位面。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回到了成神是为己还是为人上了。想要追求永生，是为了自己的种族谋求福利，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呢？倘若是前者，成神之道，定不可取。那与初愿相违。若是后者，就算成神，因为造了太多孽，欠了太多血债，也是会沦为人人口诛笔伐，英杰争相攻伐的邪神。若是罪孽太深，还会引来被世界意志加护的救世主，被当作魔王讨伐。
永生之道，可不是动动笔杆子那么容易。那是关乎到天理正常与否的禁忌。
所以，我的好孩子亚罗，你想问的，是长生，还是永生呢？”
“都是。”他说，并递上了自己写下的有关于摩闻族束灵咒的笔记，“请您过目。”
弗朗明只是伸手一招，亚罗写满了注释和个人见解的笔记本，连同着其中夹杂着的魔法影印件，都一同飞入了他的手中。
“很好。”弗朗明飞快地翻阅着笔记，目光如同激光一般扫过，“这次结月斋之旅，还真是让你长大了不少。所以，你的结论就是，我们暗精灵的祖先，还有延续到现在的暗夜议会，都是借助了改良过的束灵咒，来实现长生的吗？”
“是永生。”亚罗否定道，“我认为，若是能用暖石这种资源，模拟永生，那么与真的永生也没有差别。就好比一个骨子里的坏人，伪装成好人，行一辈子的善，那也就是真的好人。论迹不论心，论实不论理。我从结月斋遗迹中找到的这份完整文件，还有从遗迹中观察到的破损痕迹，都说明，因为模拟永生，摩闻族也招来了天理的报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