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真的正确吗？有害于绝大多数凡灵，有利于少部分神灵，甚至还是自断前程，自毁未来的制衡方式，真的会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吗？我看不到希望。天理许诺的未来，虚无缥缈，那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要的未来。
我看，它已经是彻底糊涂了。这种违逆众生意志的天理，不除不行啊！”
话语激昂，但弗朗明的心灵波却像是一个老父亲给儿子讲述睡前故事的平静口吻。亚罗全部听完了，除了少许不合逻辑的疑点外，完全赞同老爸的想法。
跟随着弗朗明一直下潜，黑江也在某一深度倏而变得稀薄清澈。
当冰寒从表皮上散去，充血的四肢让亚罗恢复了感知。
睁开双眼，亚罗惊觉，黑江之下的水系竟是如空气一般透明稀薄。游动着，没有丝毫在淤泥中滑动的阻塞之感。相反，整片水体都化作了肢体的延伸。只需凭借意念，便能操控身体游动，仿佛在云巅飞翔。
灵肉合一的感觉，让亚罗忍不住惊叹，“我们真的还在现实中吗？”
从口中发出的声音，与心灵波的吻合，更是让亚罗疑惑，此处的精神与物质，是否已经合二为一。他的肉体也在某一刻，化为消融于水的苍白光团。内心所想，口中所言，都会以光团的跃动频率表现出来。
这是纯粹的灵能波纹。此时的亚罗，已经变化为了一种半精神体生物。但又不似精灵那般融合了特定元素的区域特产。他更加接近于精神体这个概念的本质。仅仅是以最少程度的灵能，来承载灵魂这个概念。
在《星域离奇生物录中》，该类生物被编入《前混乱纪元》卷中，以“原精”之名，被古世代的文明所知晓。它的存在之于星域众生，就好比单细胞生物之于生命体一样，是开启灵魂系生命的始源。
“我们已经穿过了禁制结界，看来，暗夜神已经认可了我们。是时候揭开暗精灵一族和暗夜议会的真相了。”
啥？由神明设下的结界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闯过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身体变了个姿态而已。亚罗已经全然适应了这种突然的改变。结月斋之旅中，当曼尼亚克使出梦神的权能使，那种虚实切换，维度跳跃的感觉比这种毫无波澜的转换更具有冲击性。
没有将过多思绪放在母巢周围禁制结界的原理上，亚罗好奇地看向弗朗明，想要看看原精状态下的老爸是个什么样子，然后便惊掉了下巴。
那是一个个深红色的纺锤状水滴累起来的巨型石榴，散发着夺命的光泽，还渗着成分不明的粉白色液体，以及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气息。石榴，一个被扒光了皮，滴着血的石榴，亚罗脑袋里只找到了这个词，可以形容弗朗明的状态。
如果说亚罗的原精是一个初入生物界的单细胞生命的话，那么弗朗明的原精，则是一个早就在充满细菌与病毒的原始水域中，集合了大量巨型细胞，糅合在一起的超巨多细胞生命体。其中的每一个水滴，都比亚罗要大上几十倍。
粗略估计，那颗血石榴似乎是由几万枚水滴组成的。这是否说明，弗朗明的真实实力，比亚罗要强上几万倍呢？
亚罗不敢就这个角度深入思考下去。若是连老爸这种家伙都被暗夜议会压了一头，那么比老爸弱了几万倍的自己，要如何才能在暗夜议会的监视下，生存下来呢？
穿越结界后，又不知游了多久，弗朗明与亚罗掠过一片陡峭的黑色岩壁。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存放母巢的密室了，安静一点，不要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盯上。”
沿着不知是位于海底还是大陆坡的岩壁一直滑行，他们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裂隙。裂隙四周，有许多风蚀磨损的痕迹，让亚罗感到眼睛一阵刺痛。
可凝神一看，又发觉那些痕迹竟然都是规整的圆形或圆环状，甚是诡异。
亚罗还是选择无条件信任了老爸，然后跟着他一头钻入了弥漫着极致黑暗的岩壁之中。不断深入那宛如野兽咽喉的裂隙中，亚罗对老爸的信任再次动摇了。一股没由来的恐惧迸发而出，吞没了他的尚存一息的勇气。他瞬间反悔。
而后，他的大脑控制不住地去思考那段被强制摘除的噩梦。
从图书馆阴暗的角落里，爆发出的侵染万物的原罪，直接移除了结月斋中的一切生者。极暗，极恶，从本源上，对世间万物的厌恶与憎恨。比腐朽的天理更加残忍，比歹毒的黄昏意志更加暴虐。
有那么一刻，亚罗怀疑，自己信了老爸的鬼话，以为是要去交接笔记，一同揭开母巢的真相，实际上，马上就要被献祭给那位不可直视的古神了。
老爸肯定已经被那位古神给玷污了，要把自己不值钱的儿子那去交换古神的力量了。
也对，比起让这么个不靠谱的养子来当旧世界的记录者，远不如自己来要可靠。
亚罗很想就此停下。然而，当弗朗明呼唤他进去时，他无力抵抗。
“你的恐惧，我都看得到哦。多信一点你的好老爸吧。跟那个怪脾气的老东西打了几辈子的交道，我还能被它反噬了不成？安心啦，把一切不信任的事物都交给我，我有能力搞定。”
“可是老爸，你这样子说，我就更加不相信你了。看看你自己，你的脑袋上，为什么长着那种奇奇怪怪的银色圆环？”
“哪有？”一阵红膜覆盖了血石榴的表皮，代表弗朗明对自己的原精展开了一次扫描。“哦，你说这玩意儿。这些权限法环，不是早就有的吗？应该是你眼花了吧？
你老爸还年轻的时候，为了驯服那头狂傲不羁的凶兽，让它能跟我好好说话，我不得不使用了一些两败俱伤的法术。结果就是，我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使用那些破格的法术了，但好消息是，那家伙也没法随意染指我们的世界。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当我回归到原精状态时，那些嵌在我灵魂上的权限法环，便会直接暴露在你的灵视之下。不，暗精灵的灵视说法并不靠谱，我们的灵能感知已经接近神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