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亦或者返祖?母巢的本质,似乎就是一种与时空融为一体的无属性原精。
亚罗无法清晰描述母巢是怎样一个状态,它的形状大概是一种四维球体,但波动的轮廓与周边逸散而混杂的不知名力场,又令它的形态披上了一层抽象的色彩,似是在残缺与完整的球体中来回切换。有时,也是各个状态的叠加。母巢在不断重复缺失、填补这一循环。
当亚罗看见自己的笔记本,被弗朗明从口中吐出,以一种信息流的方式传输到母巢中的时候,他明白了一点,这个状态下的自己,更加接近自己的真身。自己的种族并非暗精灵、圣灵、人类,又或者奇幻世界无所不能的高阶神魔。他的根源就在这里,就在母巢之中。他是一个披上了异世界种族外衣的原精,一组流窜于奇异空间的生命数据。
在这个充斥着虚无与杂乱信息流,灵能均匀的空间中,亚罗第一次意识到,创造生命真的不需要那么复杂。
仅仅在这片宁静且匀质的灵能场中,随便投下一粒有质量的灰尘,都能掀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生命的概念,便能在原始的躁动中生成。
之后所要做的,不过是让这股躁动的乱流,包裹住那粒灰尘,形成结核。这个原始的生命体便会为了延续自己,开始汲取周遭的能量。
创生之秘,不过如此。无需绞尽脑汁构思生命的种类与外形,也无需挖空心思守护生命的前世与今生。只要你肯动动手,在信息之海中搅和搅和,抛下一捧沙子就行了。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只是,想要成为暗精灵一族的创造者母巢,你还需要有百年如一日的耐心与坚韧,不因为工作无聊而怠慢。还得在漫长的时光中,严格执行暗夜神命令,能做到严格控制暗精灵的人口不超标,以免殃及大陆上的其他种族。
不然,此地的空虚,以及那时不时从虚无中散播而来的混乱杂音,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拥有理智的正常人发疯的。
亚罗得出结论,母巢这个暗精灵保育员的职位,真不是人能做的。能够忍受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它一定是道机械式程序,只听命于暗夜神而没有个体意识的死物。就像锅炉那般,是一种不具备生命的工具。
因此,不需要赋予它一位众精灵之母的人格,从而对母巢产生盲目的敬仰与期待。
如果,亚罗将此地的见闻与自身的见解带到艾尔拉传播来开的话,或许当天半夜,就会因为亵渎暗夜神的言论被抓起来审问。
毕竟在暗精灵一族的传说中,母巢不仅仅是孵化暗精灵一族的圣器,需要被当作暗夜神赐予艾尔拉的法宝看待。它本身也是一种实体化的高阶暗元素精灵,是暗夜神贴身女仆那般等级的存在。纵使位阶够不到真神这一级别,但也是诸多凡人需要仰望的高等生物。若不跪拜,定会被当成异教徒进行无害化处理。
然而,从眼前的母巢上,亚罗感受不到丝毫神性,只有一股冰冷且令生者厌恶的死气。好似这个暗元素聚合系统,并非创造生命的女神,而是一位给死者送葬的掘墓人。
既然老爸都没有给眼前母巢有过太多正面评价,只是将它描述为一种运输灵魂,聚合暗元素的系统,那么也别怪亚罗思想上冒犯了。反正他就是怎么看母巢怎么不顺眼。这家伙的本质,不就是个从其他世界搬运尸体,亵渎死者的灵魂,看似光明正义,实则黑暗险恶的亡灵转换工具吗。而且,这种东西的存在一定是破坏了世界间的平衡。
为什么要把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工具供奉到寺庙中呢?撕破信仰的表皮,黑暗之下的真相竟是如此肮脏不堪。
“你的想法并无大错,母巢本质上就是个被多次格式化处理,不再具备自我意识的暗元素精灵。它的神魂,已经彻底固定在黑江的亚空间之中了。
它的功能也大抵是和你猜想的一致,并非真正意义上创造生命,而是将其他世界失去生命的孤魂野鬼运送到我们的世界来,用特殊的灵能加工手段转化成暗精灵。也因此,它的内在与外在,都充斥着令生者厌恶的死亡气息。
而引入异界亡灵的结果,便是黑江周期性爆发的亡灵浪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潮,会席卷生者的世界,让暗精灵一族承受死者们的怨念。那些被母巢偷走了亡灵的世界,也会因为内部的生死平衡原因,让那边的天理产生误判,从而刻意减少生者的数量。
可以猜想,母巢最初的用途,就是用于入侵异世界的无限兵源兵营。还是那种将亡灵引入生者战场,违逆天道,引发多世界失衡的工具,是任何活人所不齿的邪术。
事实上,光是在母巢附近晃悠一圈,意志不坚者便很容易被大量死者的残念影响,从而流逝生命力。一旦待久了,更是会遗忘该如何返回生者的世界,成为亡灵大军的一员。说这里是真正的阴曹地府也不为过。
我可负责的告诉你,暗夜神或许对暗精灵一族还算可以,但他本人是个十足的利益主义者。为了达成目的,报仇报恩,是那种可以将亲人的尸体制作成人皮玩偶,在自己的骨肉中填充混合神权,测试引爆效果,将整个世界的生灵都投喂给究极生命体,绝对理性而又偏执无比的精神病。
假若母巢的本体真是暗夜神身边的暗精灵侍女,我也不会怀疑暗夜神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将活生生的高阶精灵爆改成亡灵转化器,只为了测试这这一装置在异世界的运行效果。
我们当初被当作小白鼠投送到这个世界中,还被他削去了神性,或许就是为了测验他无聊的猜想——凡人是否可以凭一己之力,修正歪斜的天理。
为了保护我们一族的根基,不惜借用了古神的力量。不要以为那是他对我们发自真心的好。他是为了保证完成实验,竭尽所能罢了。暗精灵虽为他的子民,但却不是他的后裔。我们不过是在笼中徘徊的小白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