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歌萝说的效仿并非她亲自背负罪孽,以凡人之躯走完荆棘之路。她向来遵循一个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从来不会私自替他人着想。要是原初之戒安排的让女王赎罪一事,她也不会太过干预。
更不可能触景生情,想要去替恶偿还扰乱星域秩序的债务。在她看来,恶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咎由自取。为行必要之恶,从而招致全星域的仇恨,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走到众神的对立面。让她这个只是承载了恶之记忆的新生之理去赎罪,定然不可能。
所以,她不过是想效仿戒律的做法,让亚罗换一套行装,给过去的那位天命之子赎罪罢了。并非是真心为了让亚罗偿还罪债,新世界的他肯定早已坠入凡尘,不再出彩。单纯是歌萝想要看一些有趣的故事,看一个小小的凡人在众多神明的股掌间挣扎求生的故事。
说她自私也罢,骂她顽劣也罢,自由自在的新生之理,从来不会将自己固定在特定的命运之中。她要践行的道路,唯有遵循内心,追随真理而已。没有快乐的自由叫什么自由。
“大人,看来您心中对亚罗的未来已经有了判决,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为那截寄宿着至高至远神魂的脊骨献上敬意,半机械构造的秃鹫,挥了挥翅膀,身体便如流水一般,汇聚到了血色残阳投射在大地之上的巨大黑影之中,回到了看守黄昏之主的禁域之外,悄无声息地混入到了守护最后阵线的摩闻族领地之中。
而歌萝也颇为欣赏地注视着利拉德远去,感慨道,“为了追逐真理舍弃一切的凡人,这样的身影真是看几亿兆遍,都不会腻啊。
曾经何时,阿寇罗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呢。为了求学求真,自甘放弃了女王赐予的神位与神格,和一群凡人共同钻研深渊之秘。抱着纯粹的钻研心态追逐真理,却偶然间发现了女王企图扩张深渊的阴谋。为了守护那群拥有相同志向的同胞,毅然决然背叛了女王,还带领知晓真相的他们逃离了那场神魔之战。也因此成了神魔追杀的战犯。
我以为,当年的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便朝你递出了一根手指,让你的血液冷却,灵魂沉寂。平凡魔咒使你的气息彻底遁入凡尘,无法轻易被神族追查到。我自认为,我的手艺功底虽不及灵大宝,但细腻程度也不差分毫,至少不应该让你的性格如此大变。
可是,你却辜负了我的好意,仗着这重隐身衣,将深渊的情报全部出卖给了共进会,还把你的同僚们都送到了冷兮兮的停尸房里,气得女王当场撕毁了与澜之庭的合作条约。
这表现,不是你有大计谋,就是脑子被狗啃了,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呢?你这暗夜魔神的称号,真不如换成星域史中最臭名昭著的变节者。
而且,在加入共进会后,为了求得真理的力量,还自我割舍了神魂,彻底成了他们的奴仆。身体被不断摧毁,灵魂又遭受虚无伟力的碾压,直到阿寇罗的性格完全磨灭,成了一个有亵渎尸体癖好的变态。
‘你情我愿’,沦为了一条忠实到让我反胃的野狗。为了求得主子的剩饭,连亲人都下得去手。
那些好不容易躲过神魔大战,沉眠在星域边边角角里的寂之夜魔,全都被你给一个个翻找了出来,亲自处决,比女王的手段还要雷厉风行。只是为了向共进会表示衷心,就得做到这般地步吗?
到头来,你的地位不过是偏振光部门的一个小小执行者,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歌萝始终无法理解阿寇罗性格的突变。也不理解当年他是受了什么刺激,选择了共进会作为下家。
是被那个组织的口号唬住了,也想要以残躯化烈火,和理律爆了吗?他难道没有事先调查过,共进会这个组织对神明极不友好吗?不是被当作信仰电池的燃料,就是被关进结界中,当作权能提取的容器。肢体也全都一份份切割拆解包装好,兜售到黑市中用于资金回笼。全身都是宝贝的神灵,就没一个能在共进会手中活得舒坦的。
另外一种原因,也可能是澜之庭。格纳西尔确实拥有很强大的洗脑能力没错,但歌萝不认为拥有平凡魔咒的阿寇罗会如此轻易屈服于精神干扰。
平凡魔咒不仅是诅咒,也是祝福。它会使得一位神明再难汇聚信徒们的信仰,实力大衰,但也能为灵魂抛光,让其无法被任何外界因子粘上,从而维持本源的稳定,与神格的纯洁性。
本质上,平凡魔咒就是一种让灵魂获得光滑自洽属性的附灵咒。将所有外来因子隔绝在外,让所有内在因子在灵魂内部循环,也就是某种程度上阻止灵魂内外的信息交互,使存在感降低到一个极点。
格纳西尔的洗脑本质上就是在别人的灵魂中塞一些拥有癌变潜能的魔力因子,达到诱变躯体、诱导认知的效果。
面对拥有平凡魔咒的阿寇罗,没有那么好入手才是。
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释,那便是阿寇罗主动卸载掉了平凡魔咒,让自己的灵魂变得可以被外神侵染。
歌萝也了解过几种接触魔咒的方式,但也都不是什么三俩天就能够完成的小手术。它必须要求患者将灵魂安定下来,接受为期近一个相位周期的“长期治疗”。而且,平凡魔咒也遵循灵能守恒原则,若非施咒者亲手解除,只能以转移的方式减轻。
也就是说,除非阿寇罗自愿出卖自己身为暗夜魔神的尊严,不然格纳西尔是没有机会下手的。
结果呢,也是如歌萝猜想的那般一致,阿寇罗将魔咒部分转移到了自己打造的灵能傀儡中,还接受了格纳西尔的洗脑,成为了最忠实的共进会信徒。
揭开阴谋诡计的面纱,原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可歌萝也无法完全贯彻到澜之庭的内部情况,难以判断阿寇罗到底收了什么好处,才肯做如此下作低贱的交易。
如果交易的对象是她,肯定不会搞这么多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光明正大地霸王条款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