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坚不摧的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没有内鬼引导打开断流山脉的大型结界，没有内鬼出卖摄魂地脉的情报，这道由暗夜神为暗精灵建造的最后防线，是不可能被区区光明使徒攻破的。
就算是毁灭了整个艾尔拉的禁忌魔法，也不可能超越真神的力量。
亚罗嗤笑着，纵深一跃，跳下了百米高的传送平台，落入了断流山脉以北的黑森林中。
“有啥好想不通的呢？不就是出内鬼了吗？艾尔拉的高层有多少内鬼，我还不知道？除了几位忠于暗夜神的老神父，哪位暗夜议会议员不是想着把北大陆卖个好价钱。只是这一次，暗地里的血肉交易以战争的形式被抬到了明面上。交易没谈拢，被光明使徒连携着内鬼一举攻破艾尔拉也不是没可能。”
亚罗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以艾尔拉内部门阀割据的政局，一伙人勾结人类消灭艾尔拉与暗夜议会极有可能是真相。只要想想，平时与暗夜议会最不对付，暗夜议会被消灭后，谁最有可能获利，谁便是那个最大的内鬼。
答案呼之欲出——长老院。
作为暗夜议会的上级，长老院却是无法影响到暗夜议会的任何决策，只有在暗精灵一族遭遇重大危机才能出面。
那些在暗精灵一族的历史中作出或非凡成就的大人物，在晚年都饱受病痛折磨。这都是因为这个天赋异常的种族，实力越接近神明，肉体的寿命便会大大缩短。它们脆弱的物质躯体，不足以承载暗夜圣灵的高洁灵魂。越是开发潜力，逼迫出暗夜圣灵的实力，那么暗精灵便越容易承受灵肉撕裂之苦，导致肉体毁灭，灵魂被放逐出这个世界。
有人说这是暗夜神给暗精灵一族布置的考验，但艾尔拉的历史中却写着，是邪神诅咒了暗精灵，让世界的守护者变成任人宰割的奴隶。
无论真相如何，这条禁制确确实实影响到了长老院的活跃。为了将实力保存下去，他们都选择将自己封印起来，只留一丝神魂来感知周围的情况。看见人类万故宫日新月异的变化，暗精灵一族日薄西山，自己却无能为力，总不可能无动于衷。
正因如此，亚罗才怀疑，长老院的老妖怪们，个个心怀鬼胎，想要剥夺暗夜议会的权利。其中几位资历较老，见识过摩闻族与异界邪神战争的老暗精灵，想要背叛暗夜神，建立新教的都有可能。
“如果内鬼真的是长老院，我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对抗十几位半神境的超人吗？”
长老们和北大陆的黑土地一样松散的躯体，又该如何承受猛烈的阳光？只有光明神教和人联，这两个突兀的变量，影响了北大陆的格局。人类定是给长老们许诺了足够承受那副灵魂的躯体，才能让他们愿意冒着身死魂消的风险出棺。
踏上松软的腐质土壤，钻出漆黑的枯树林，爬上一处废弃已久黑石塔楼，驻足远眺，利用远视咒强化视野，亚罗察觉到了一些有趣的细节。
这处黑石塔楼是朔月城郊外军队驻地的瞭望塔，其外部环绕的防护结界均以失效，却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场大型魔力震波，摧毁了黑石塔楼的内部机关。
站在塔楼顶端的观星台，能够遥看到北方五十公里外，朔月城那特质的百米高的反魔法黑曜石城墙，那座螺旋状的悬空城，也就是暗夜议会所在地，也能够看到南面百公里外，浮出地表的黑江，一头撞散在断流山脉上，溅起满天水雾的宏伟景象。
然而，亚罗所见，北面的朔月城已经和黢黑的地平线融为一体，悬空城消失无踪。在原有的艾尔拉遗址上，亚罗也探察到了少量光明神教的金色烙印。那是光明教徒施展圣术时，留下的神启印记，是信徒信仰充沛，借助光明之神的神力在世间留下痕迹的证明。
不过亚罗认为，那些神启印记更像是掠食动物用唾液这样的信息素对猎物的一种标记。光明之神很可能已经盯上了北大陆这块风水宝地。
在那些废墟中，亚罗也瞅到了王国军驻扎过的痕迹——未能推散的柴火堆，填埋尸骨，未完全掩盖的深坑，还有一些蕴含着少许魔石，但已经损坏的探测器。
看起来，这是光明使徒毁灭艾尔拉之后，人联势力派来的搜查队。数量不多，但是能够确保艾尔拉没有活口。
“看起来，光明神教与人联也不完全是一边的？他们行动之前没有统一计划吗？”亚罗自言自语着，又看向了南方，发现了更加诡异的情况。
比起北方的荒凉，南方的黑江口处，却是跟发了大洪水似的，在断流山脉山脚下，积出了一片形似大海的黑水湖。
那片新出现的湖泊，已经将周围原有的山脉轮廓，和森林草地，全部吞进了湖水之中。
而在湖水周围，新生的暗元素植被，和适应黑夜生活的魔物，已经在那里组建出了一片比黑森林还要丰茂的新生态。鱼鸟嬉戏，龙蜥混群，喷涌而出的黑江形成的湖泊，成为了它们的生命之泉。
在禁忌魔法的冲击波扩散到整个北大陆的过程中，或许是这里的黑江水维持了魔力场的平稳，没有让那致命辐射摧毁魔物们的魔核。
与之相比，砖瓦不剩，与大地合二为一的朔月城，中部大陆陷落，连地底的黑江都断了源的艾尔拉，真是惨烈到极点。
哦对了，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有，至少地平线之上，那醒目的太阳也还在维持运转。灭国的禁忌魔法没能把天上的太阳毁了，却把天下的一切夷为平地。
可悲的是，这抹橙红的残阳，在落下之前，还把云层烧得通红，给这个亡国之子的归乡路更增添了一抹悲壮的色彩。更显得战局的惨烈，暗精灵的完败有多么可悲。
亚罗不禁想起了异世界文本中的一句诗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觉得特别适合描绘家园的现状。
“毁了也好啊，压在暗精灵头上的暗夜议会不倒，暗精灵一族何时才能真正崛起呢？”只有无奈地自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