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会有些异想天开,但老狼拥有一种能够听懂其他生物语言的天赋。
并非直接理解语言与文字,而是与亚罗的好学生凛风相似,能够理解其他动物声音与肢体动作下的情绪。再通过传递自己的精神力,引导对方的行为与情感。
越是智商高的生物,老狼能够探查到的情绪也就更加清晰。而越是蒙昧的生物,老狼看到的情绪波动,便越是简单模糊,引导起来,也更加困难。
这种天赋,让老狼能够简单地辨别出敌友。更深一层的运用,则是预知危险,提前规避。再难一点的,就是去接触被魔狼本能地视为死敌的群体,尝试建立有效沟通与合作。这样,便能在绝境中开拓出魔狼群前所未有的新领域。
那个领域,正是屹立在沙漠中央的白塔。为了钻研魔狼的习性,友善的老法师们以老狼为中间人,经常投喂魔狼群各种蕴含着特殊效果的药物与食物。强大消化能力让魔狼群很快适应了各种味道稀奇古怪的食物,也让曾经被狼群视为生命禁区的沙漠中央,成为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庇护所。
在被狼群遗弃之前,老狼一直都是隐藏在狼群中的军师。它负责在暗中引导狼群,规避凶残的冒险家,或是寻找可以避寒避暑的安全场所。
尽管其他魔狼都不理解老狼违反常理,触碰危险的行为。但在跟着老狼冒险,品尝过几次甜头后,也有不少魔狼开始重视这头魔力残疾的弱狼。
直到暴食神教的出现。一群遮蔽了气息的黑袍人袭击了魔狼群,给它们灌下扰乱心智的药品,还对晕倒的狼群吟唱奇异的魔咒,让它们的肢体和头部变得肿胀。彻底失去理智的魔狼群又被一个结界困在了绿洲中,不吃不喝好几个月。饥饿蚕食着狼群的理性,直至它们堕入疯狂。之后,更是在吃下了藏有毒物的兽肉(人肉)后,不顾自身安危,袭击人类的百万联军。
察觉到不妙的老狼,很早就离开了狼群,打算前往白塔寻求庇护。
它相信以它的智慧与天赋,肯定能让老法师们理解到情况的危急。
可是去往沙漠中央的路途异常遥远。没有星空的指引,老狼更是迷了好几次路。又渴又累,还被狂化的同族袭击。
拼尽全力击败对手,抵达白塔附近后,它又惊恐地发现,那白塔,竟是海市蜃楼。
绝望本该吞噬这名勇士的心智,让它永远沉眠于黄沙之下。可老狼并非勇士,它只是一只为了生存,拼劲一切的野兽。它不理解何为绝望。
在精神力即将消耗一空的绝命关头,野兽的本能盖过了它的理智。就算那座白塔只是空中楼阁,但它仍然用特定的语调嚎叫着,扑向了它,希望像以往那样,会有人从楼上投下食物。
它紧紧抱住幻影的衣角,希望虚构的老法师能够投喂给自己鲜美的生肉。
而那道幻影,回应了它的渴望。
那是一个身着奇异服饰,头顶星空,背生银色羽翼的白发少女。老狼第一时间便将她视为天神的使者,虔诚地跪在她的脚下。这倒不是出于魔狼的本能,而是老狼独有的求生智慧。
那位神使,也就是伊斯的虚拟影像,忽然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既然恶魔能够吞噬人类的灵魂,俘获人类的心智,那可不可以反过来,让一只有点智商的魔物,成为恶魔的主人?
毕竟恶魔律令对契约双方的身份没有任何要求。它只要求合格的祭品与巧妙的契约(欺诈)手段,让恶魔说出承诺。
要制约恶魔,最佳的祭品无疑是祂们的真名与绝望状态下爆发出的极致欲望。用这两样东西作为约束,哪怕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也可以让孤高的大恶魔们唯命是从。
心中有了决意,伊斯便马不停蹄地行动了起来。
“你还挺聪明的。”她故作高贵姿态,俯视着苟延残喘的老狼,“但也只有聪明了。如此特殊罕有的天赋,却只是用来听懂其他生物的语言,填饱肚子,未免太掉价了。我身为高贵的光明神使徒,可不会让一只只有狡猾的臭狼跟在我的身后。”
听出神使的言下之意,老狼当即化作一头哈巴犬,点头哈腰吐舌头,极尽谄媚之态。
“哦?为了活下去,连身为魔狼的尊严都可以遗弃吗?你这是要向我效忠吗?就不怕我出卖你的同族?”
老狼死命摇头,表示族群的生死与它无关,它只是一只忘恩负义的残疾老狼,根本没有能力管控狼群的生死。
“呵,真是有够不要脸的,不愧是沙漠中最臭名昭著的魔狼,亲人说翻脸就翻脸。”伊斯掩面半笑,“那我就勉强收下你这只不要脸的忠诚了。但是,你懂得,给我干活,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更不能提认识我,明白吗?你要不停暗示自己,你就是一条匍匐在黑暗中的臭虫,苟活在臭水沟中的杂鱼,连主人身边的新鲜空气都不允许呼吸的奴隶!给我记牢了!”
老狼喜极而泣。但它早已哭干了眼泪。近乎干瘪的躯体,只是凭借着那一股气,不吃不喝几十天,撑到沙漠中央的。体内的水分,不存半毫。
它的肉体已经无限接近于死亡,魔力也早已枯竭。残缺的灵魂,更是如同被虫群啃咬的枯叶一般惨不忍睹。
当伊斯给出承诺的一刻,它也承受不住死亡的压力。顽强支撑着整个身体的前腿,终究是塌了下去。
它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如同一片归根的落叶。沙漠中的狂风一卷,便能让那残破的尸体支离破碎。
“已经是无穷趋近于死亡的状态了吗?”伊斯冷漠地望着战场的方向,看也不看老狼一眼。“很好,这样才能逼迫出最大的潜力,说不准连祖狼之灵都能召唤出来。那只大恶魔的底力,普通的白灵狼可没有实力压制,必须采取最极端的手段。
战场已经被我延迟,大恶魔的血清也已经弄到手。配角都已就位,就等主角登场啦。看本小姐怎么运用浑然天成的魅力压榨你们这帮呆瓜的信仰。”
嘴角微微勾起,伊斯拨动了一下头上的星空光环,有些臭美地照着一面虚拟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