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从实力至上原则的魔物们,对凭借自己的力量超越神明极限的存在,往往抱有极大的尊重与欣赏。作为魔狼的主人,伊斯在这方面也做到了极致。不依赖神性,却能以凡人之力比肩神明。
她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强者气息,更是令老狼对这位假冒光明使徒的忠诚更上一层。它甚至开始怀疑,主人的伪装,不过是一种收集人类信仰的高效手段。
若是展露出真面目,那无可置疑的强大实力,绝对能让她成为魔物的王中王。正是因为人类的欲望更加复杂,也更加虚伪,主人才会选择了一个别扭的方式营造自己的形象。
主人的意图,怎么样都无所谓了。饮完瓶中的最后一滴血酒,主人的身影早已随风消散。可甩不掉的饥饿,却是在更加用力地拧着它的喉咙,让它发不出声。
已经被食欲控制了全身的老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活吞一只恶魔,并用长满刀片的食道,榨干它的血肉,用能烧穿黑石的胃液,撕碎它的骨头。唯有将恶魔的一丝一缕都吞入口中,才能缓解饥饿带来的痛苦。
它凝视着空荡荡的玻璃酒瓶,贪婪地舔舐着散落在酒瓶边上,混杂着少许翠丝原液的碎肉。那是它自己的肉体。
肉味苦涩,难以下咽,但少许甜美的恶魔之血,又让老狼强忍着不适,吃光了最后一口肉。
也就是在老狼逐渐吞噬了自己尸体的时候,它的眼里,冒出了别样的光泽。
那是精神世界投射在它脑海中的一个剪影——悬浮于黑暗之中的虚幻兵器,黑红混合的沼泽,暴虐贪婪的巨人身影。那里就是大恶魔的藏身之所。
老狼苦闷的大眼睛里,冒出了金黄色的光泽。它看到,一条由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黑线,从远处的沙丘一路向下,钻入了地底深处。只要跟随这条轨迹,便能夺得天赐的佳酿。
这醇香的血之滋味,让它遗忘了作为一条魔力残疾的老狼,被同族鄙视欺压的所有不快。
只要一口,只要一口,我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脱!极乐世界,我来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故事吗?是我太轻慢了。再渺小的生物,也存在击败劲敌的可能。我一个不注意,就让你分散的精神力与我碎裂的灵魂合二为一,已经完全无法辨别我到底是狼还是恶魔了。”
在一处绿洲中停歇,暴食神闷闷不乐地注视着湖中那个雪白色的倒影,不由自主地舔舐起了沾了沙尘的毛发,就像一只真正的狼那样。
它很快制止了自己的粗鲁行为,并质问自己,“布鲁托呀布鲁托!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复仇大计已经忘到姥姥家里了吗?你难道不想残忍地虐杀那个让你陷入如此可悲境地的人类吗?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流浪在大沙漠中,无依无靠,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呢!不能在浑浑噩噩下去了,你可是一只恶名昭彰的大恶魔!是令凡人闻风丧胆的灾星!你要做的,是给敌人带来恐惧,再吸收他们的绝望情感,征服世界!而不是像一条流浪狗一样四海为家!”
咚——
一颗金色的瓜椰,落入了湖泊中,在夕阳的余晖中上下起伏。那诱人的色泽,让人忍不住扑上去啃一口。
扑通——
“汪汪汪!”
一记爪切,几米开外便割开了金黄的果壳。嫩白的椰肉与椰汁,像人类的血肉那般喷洒到了夕阳之中。
布鲁托想也没想,拼命划动着四肢,游向越飘越远的椰子,嘴里的唾沫也跟着肢体的摆动四散纷飞。
眼看着就要触碰到晚餐,可一只白皙的大手,却在它的鼻尖触碰到之前,拿起了那个被划了个星形裂口的瓜椰。
我的晚餐!它心中大吼着,滚圆的大眼睛也直直盯着那个抢走它食物的坏蛋,想要将她生啖。
可在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后,它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下沉。那一刻,它被震惊到忘记了游泳,在水中拼命挣扎了起来。
“看见我,很惊讶么?本小姐的形象有这么糟糕?”
可坏蛋伊斯,捋了捋水晶般的长发,完全没有救下一只蠢狼的想法。
“哦?看来融合进程似乎不太顺利啊,小狗狗。需不需要本小姐来推你一把呢?”
她微微一笑,躬下身子,从裙下摸索着什么。
布鲁托心中愈发感到不妙,拼命划动着身体,想要阻止。然而,它的动作却像是被无线延缓了那样。尽管思维照常,可肉体却总是慢上一拍。一帧慢一拍,几秒钟的现实,布鲁托的精神被无限拉长,肉体却几乎失去了所有机能,和瘫痪了一样。
“准备好了吗?要来喽!”
当一抹白色闪光从伊斯身后炸裂的一刻,布鲁托看见了圣神族大军推平它老家的光景。无差别攻击的爆裂纯光,不顾你是恶魔还是做了错事的魔物,将常理与原则撕得粉碎。不择手段,只为坚定执行净除令的圣神族,是所有恶魔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过,善良的伊斯小姐可不是那类动不动就要砍人全家的疯批。她只是不忍心看小狗狗吃不干净的食物,很好心地将瓜椰高高抛起,接着,
“钻石星辰击!钻石星辰击!钻石星辰击……”
如此往复上百遍,以常人无法察觉的速度,将小绿洲中的所有瓜椰,和埋在沙中的沙土豆全部送上太空,确保了小狗狗不会有任何吃下脏东西生病的风险。连绿洲中的水,也随着伊斯暴力的挥击,尽数挥发。空中的水花还没来得及挥发,都被砸得粉碎。这样一来,小狗狗也不会溺死了。
你,你都干了什么……这可是我挨了好几个月饿,被沙尘暴追杀至半死,才找到的救命绿洲啊!你就当着我的面给它剃了个头?你让我怎么活!
望着已经不能再被称为绿洲的绿洲,布鲁托绝望地嚎叫着,瘫软在地。声音中没有任何对加害者的愤怒,有的只是对生存的无力,对未来的无望。
“就是在希望被尽数斩断,人生最绝望的关头,代表爱与希望的美少女伊斯,才有出场的理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