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天空中排列成环状的星辰,在美菲眼前褪色,即将显露出真正的姿态。
只见一根虚拟的管状物体被塞入到环形阵列之中,迅速搅拌,排列整齐的星空就像是被捣碎的稻谷一般,散落成了一地的尘埃。
伊斯轻挥衣袖,便将浮尘一扫而空。而那黑色夜空之中,仅剩下排列成螺旋状的黯淡星核,由近及远,由小变大。
没有星光的遮掩,那穿过星核,将星辰串成念珠的灵能丝线,也暴露在了美菲的感知当中。紧致细腻,仿佛将无限的时空凝聚在一维时空之中。那根灵能丝线的本质,正是维度折叠。
此刻,真相已然不言而喻——提亚大陆被一根灵能丝线悬挂在这个世界中,它的下方,正是虚无。
提亚大陆上的环状星空,越接近提亚大陆的越渺小,越远离的越硕大。并非星星们天然如此,而是提亚大陆源源不断汲取着星空灵能,让近处的星空变得愈发暗淡。
曾经,天空中曜里多如繁星。可随着天灾迫近,提亚大陆越来越偏离主世界,为了守护造物女神的遗产提亚大陆,摩闻族便修建了一根超脱时空法则的巨型旬管,将提亚大陆锚定在一连串的星辰之上。曜里们也不再闪亮,成为了平凡的莫里(古西斯提亚语,白色的星)。
无数根灵能丝线吸收了万千星空灵能,记载了世界中的大部分信息,最终凝聚成一根维度折叠的灵能丝线,串联起通往未来的星辰。
若是从侧方观看,便能察觉到,提亚大陆上方串联起来的星空,完全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环月塔。以一根锚定时空,记录真实的旬管,连接起过去、现在与未来。
不难推测,摩闻族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在灾难到来之前,将整个提亚大陆放逐到虚无缥缈的未来。可惜,在计划进行到一半时,他们贸然触碰了终焉。而终焉也为他们书写了结局。
自那以后,这一宏伟的装置,便伪装成环状星辰,欺骗了无知的凡人十几个世纪。
白塔,作为环状星辰最下方一颗星的基座,既是无数人心中的圣地,也是八大种族纷争的中心。人们只知晓这里曾是神灵们创造的圣所,却不知圣所有何用处。但不妨碍凡人们在这里找到了通往神位的捷径。
若是人们能发现白塔的真面目,又是否能在成神的道路上更进一步呢?比方说,掌握星空之力?
另一边,亦敌亦友的月灵族与摩闻族也常常会环月塔的版权问题产生纠纷。到底是谁先发明的,又是谁将其发扬光大的,至今都没有个定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诩月灵族老二的暗夜议会主席米拉大人,改良出了最简洁的环月塔,并将其推广到了几乎每一个平行世界中,设立对应的暗夜花园以及暗夜议会。她也自谦地表明过,她的许多创意,都来源于那位在遗迹中留下笔记的摩闻族圣者。
那么是否可以推断,摩闻族才是这一结构的创始人呢?又或者,是不知所踪的造物女神西斯提亚?
似乎是看见了美菲脸上的茫然,伊斯欣然一笑:“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能接受现实。那么多关于世界真相的信息,普通人类吸收了脑袋会当场炸成西瓜汁,你全部都吸收了。不错不错,不愧是以肉身挺近神明境界的暗精灵。”
美菲不以为然,“是暗夜圣灵。我的肉体早已埋葬在了贝图拉大森林的遗迹里,现在的我,几乎是以纯精神体的状态依附在月灵族打造的灵能傀儡中。除了对暗元素有着极强的适应力外,我已经和暗精灵一词无关了。”
她拿起一杯灌满的酒瓶,将翠丝倒入口中,啜饮起那股令人迷醉的芬芳,“咳,都成神了,这酒的后力还是那么大啊,辣死我了。说起来,那根星空之弦……还在运作吗?”
“非弦,是旬管。比起着重于压缩空间,承载波动的弦,旬管的重点在于凝固时间,铭刻固定信息,稳定真实。这是摩闻族书写世界线的传统手艺。只要将想要的未来提前铭刻在旬管远处的星核上,那么提亚大陆也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据我的观察,自从结月斋里的摩闻族清空了以后,汲取星空灵能的旬管就恢复到自律状态了,也就是遵守世界法则自然运转的状态,也快有800年了。”
“如果不干预,结果会怎么样?”
“坠入虚无喽。”伊斯耸了耸肩,“本来就是被认定为弃子的边角料,若非提亚大陆这块原初宇宙碎片的价值,摩闻族起初都不会想要在这里安插哨塔。现在摩闻族走了,它的结局不就是被当成尾巴,被高速运转的主世界甩掉,坠入虚无乱流吗。留着这么大一个负担要照顾,结果邪神恶魔全顺着这条尾巴侵入主世界了,不如断尾求生。”
美菲一愣,情绪忽然变得有些狂躁,“等等,可你不是说,被X消化才是我们世界的宿命吗?坠入虚无的结局又是什么意思?
等等,我好像理解了。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的大陆会在几万年后按照世界法则的规定坠入虚无。可若我们有人企图挑起颠覆天理的事端,那么引发的混乱会吸引到X这样的存在。在大坠落发生之前,X就会把整个世界吞了吧。你是这个意思吗?不论我们做还是不做,都避免不了死亡的结局吗?
那我成神的意义何在?我以为,只要打败了寄生在大陆上的恶魔与邪神,就能保护这片世外桃源的。难道我成神了,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这不是你的错,能够以凡人的毅力挺过暗夜圣灵那套残酷的试炼,登神,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拯救世界的任务,应该交给我这样真正有能力的人来。”如此说着,伊斯在手心汇聚起彩虹色的元素之力。几颗失去光彩的灰色金属星核,就如同断翅的萤火虫一般,被她一把握在手中。
就在美菲惊叹,这个女魔头到底要做什么时,伊斯竟然把那些星核当作糖果吃了下去。末了还来一句,“有点磕牙”。
“这可是提亚大陆的未来啊,你在做什么!”
“消灭这些不属于你们的虚构未来罢了。如果没有未来,那就由我来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