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实中,她却和一群外星人被关在了同样的修复舱中,不知道即将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现实的景象过于虚幻,而梦中的情感过于真实,让伊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已然从梦中清醒过来。
“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那本小姐还不如继续做我成神的白日梦。在梦里,不会出现这么多精神力变态的测试员,把我打得体无完肤,抬不起头。我的尊严和理想在这群天才面前就是一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
可你真的就打算睡死在梦境里?她质问自己。假如能够离开天空乐园,回到自己的星球,至少还能当个无忧无虑、万人追捧的大小姐不是?再给启示录公司一些封口费,删除比赛的录像,让自己的形象维持完美,也不无问题。
“等等,这些拟灵族如果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不是说明,先前和我竞争的对手,都是一群外星人?和外星人比赛输了,算输吗?不算不算。格洛伊老师都强调过,这群生物的精神力早已深入到了高维空间,我等低维动物比不过,不是很正常嘛。”
如此安慰自己好一会儿,伊斯才反应过来,“本小姐或许,大概,应该,是被绑架了?和一群外星人一起?”
她敲了敲玻璃,对着隔壁修复舱中沉睡的那个孩子大喊道,“喂!如果你还醒着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比赛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还会被关在修复仓里?评委呢?系统呢?启示录公司的精神疗养师呢?”
发现周围的人睡得比死人还要安详,她又对头顶上方的一个天窗叫喊道,“我强烈要求更好的待遇。即是本小姐是最后一名,你们也不该像对待改造人一样对待我这个自然人。快点把本小姐放出去!
如果你们这群害虫肯跪在我脚下好好道歉的话,我便酌情考虑,不把你们公司漏的税,洗的钱报告给伊森联盟。你们也不想你们拿黑钱做正经买卖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
“别装死了!快点回答我!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们公司在小行星带上袭击运输船的事情给爆出来。别忘了本小姐掌握着全星联最大的网络公司,你们启示录公司没我们的网络技术支持,也根本不会有机会把你们的科技贩卖到我们塔依尔星区!喂!再装死的话,我真的会做哦。我倒数五个数,一,五!我动手啦,动手啦。”
“滋滋滋——”一道红光从天窗上方迅速掠过,中途停顿了一下,然后将镜头扫过伊斯的修复舱。
伊斯吓得连忙捂住嘴巴,翻过身子,开始装死。
“嘟嘟嘟——检查到劣质个体,请求气泡清理。”
一阵奇异的银色气泡瞬间充满了伊斯的修复舱,不断翻滚破裂。
而伊斯也感觉到,一堆有生命的肥皂泡钻入了自己的体内。它们吸附着自己的血液,黏膜,然后是更深处的内脏。
由内而外,伊斯的细胞被一层层抽丝剥茧,融成一团飘带状的组织。它们被气泡连带着涌出伊斯的口腔,在淡蓝色的修复液中,化为一片猩红的血水。
直到肉体彻底粉碎,修复舱内的液体重新更换,伊斯也没能感觉到一丝疼痛,只是有一些些反胃。
毕竟,亲眼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气泡抹杀,化为一滩血水,是做噩梦都不会梦到的恐怖景象。
良久,晃荡的修复液恢复平静。天窗外的那抹红光消失后,世界再度陷入黑暗与寂静。
本小姐死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哈哈,这算什么事,我不是天命之女吗?我的天命就这样断了?不,我的人生还没有结束,它不该这么草率地结束的。”
没有迷茫,没有犹豫,伊斯痛定思痛,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死,启示录公司到底做了什么?
“只要还在思考,本小姐就不会死!”
可无论她如何思考天空乐园中的千百万个小细节,如何抵抗那股死亡的倦怠,她感知到的世界,不可避免地融化在一片漆黑的海水之中。黏腻沉重的液体,打湿了她感知,浸入了她的神经。一股意念,正疯狂拉扯着她的后脑勺,想让她躺下去,陷入沉睡。那是她的生存本能。
连大脑都在告诉她,你已经死了。你该放弃挣扎,平静接受死亡的结局。可伊斯明白,若是真的遵循本能,她将一觉不醒。或许那群拟灵族原本也是清醒的,可他们接受了死亡,那么他们现实中的躯体也将化为一具空壳。
怎么可以接受!本小姐才不是尸体,我是活生生的人!
“这是我最后的挣扎。天理,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就请让我再清醒一次吧!我的故事不该在这里结束!”
“我答应你。”一阵微风细雨的柔软声音,让伊斯体验了一把头皮抚摸。“虽然人家不是你的天理。”
轰隆——并非雷鸣,源自天涯海角的滔天巨浪,以雷电奔驰之势,涌向了黑暗世界的中心。金戈铁戟,风卷残云。傲然挺立于一座孤岛之上,被十面埋伏。伊斯当真感觉到了一丝世界霸主之姿,不过似乎是个人人征讨的大反派。
“如果本小姐真的有值得百万大军联手围攻的实力,当个大反派也没什么不好的。”话音刚落,浪潮便再度加速。前浪后方,更有千重更高更猛的浪,势要将伊斯的每一寸皮肤都践踏成荒芜的平原。
“诶等等,别真的把本小姐当成邪恶大魔头对付啊。这么多精神浪潮拍过来,我真的会死啊!不过,那玩意儿是啥?浪上面怎么还坐着个人?蓝色大波浪?”
伊斯集中那残存的意识,想要看清那位脚踏巨浪,身披彩云之人。可还没等她看明白那人的穿着,冲入狭窄海湾,拥挤的精神浪潮速度快成了闪电。
噼里啪啦,叮铃哐啷,伊斯承受的酷刑,堪比被一队高速重型坦克中队,前后左右反复碾压尸体千百遍,直到血肉无存为止。那种痛楚,比被气泡分解成血丝严重千百万倍。
伊斯,精神死亡。
不过,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凭借超人的意志,她隐约捕捉到了仇敌的身影。那是一个拥有海量海蓝色头发的小姐姐。头发比身长还长的特征,足够她记一辈子了。
“大波浪,你给本小姐记住,本小姐来世化身厉鬼,也一定要找你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