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铺开精神力场，弗洛伊就和开了全图扫描一样，一下子看清了托米洛前哨站的整体状态。
小行星表面空荡荡，偶有运输机降落卸货时的轰鸣。小行星内部的引力驱动也早就熄火了，变得和宇宙本身一样凉快。因为选择了背叛与独立，他们当然不会再受到银翼集团的燃料支援。
看起来，昏鸦救赎军的大本营里没有多少兵力坚守，很适合渗透。
喧闹之处，都集中在宇宙深空中。巡弋舰上，陌生的改造人形貌各异，各怀心事。弗洛伊的精神之网将他们包揽其中，读取他们的内心，却听到无数普通人的平凡故事汇聚而成的童谣，晃荡着她的心神。她险些就要坠入其中，沉浸在那些平凡的记忆里，不复苏醒。
好在族人的背叛历历在目，让她不得不在绝望的现实中保持清醒。
可她第一次感觉到，在一群凡人面前，自己磅礴似海的精神力竟然有些无力。
“银翼的改造人都是怪物吗？连我这种专精精神力的世界神都险些陷在里面。”
也不怪弗洛伊不谨慎，是银翼集团的董事长是个小心眼，不喜欢别人偷窃她的私有财产。
在每一位批量生产改造人的脑袋里，她都会命人塞入上万个普通人类的无用记忆。而这些记忆中，甚至还有一大半都是经过AI编辑过的虚假记忆。没有历史记录佐证，无法辨别真伪。
将大量毫无价值的信息塞入到自己的产品中，银翼集团便能阻碍竞争对手窃取他们公司的机密。
如果真想从虚假的信息之海找到关键线索，消耗的算力绝对会比搭建一台恒星级AI还要高。而一台恒星级AI，是能够操控一支宇宙舰队的无价之宝，一级文明根本负担不起。有这功夫，不如从银翼那边买，让他们负责安装事宜。
这种保险手段，就好比用比纸币面值更高的成本制作纸币一样。弗洛伊贸然解除，当然受到了杂乱信息的影响。
可她也不是泛泛之辈，不会被这点困难难住。她从改造人五彩缤纷的内心世界中，读出了一个共同点——他们在忧虑未来。
当初叛变，他们也是脑袋一热，跟着几位人类将领，喊着“我们不是商品”，“为了自由意志”，就冲了上去。趁着飞船维护期间，拆除了银翼集团布置在前线，用以监视改造人军团的副舰。还一并瘫痪了分散在前哨站四周的无人机，占领了周围几颗被银翼集团占领，尚未开发的无人行星。
可事成之后，他们的首领说为了稳固优势，要跟银翼董事长谈条件，让她暂缓攻势。因为现在的救赎军根本就抵挡不住塔依尔外勤部的正规军。而托米洛前哨站作为塔依尔星区的前线，也背负着镇守国门的职责。
首领是把改造人当成了自己的士兵，对他们和人类一视同仁。他发动人改造人军团叛变，也是为了讨要更多属于改造人的自由人权利，而不是真的要和人类文明翻脸。
就和古时的工人罢工一个性质。遇到异族，改造人还是会和人类站在同一阵线上。
抱着天真的想法，年轻的上将便带着为改造人讨要人权的使命，飞往了塔依尔星区的中心方向。
可失去主心骨的改造人大军，和无头苍蝇没什么两样。为了让改造人安于商品的身份，银翼集团对它们的智力和自我意识进行了大规模的缩减。没有人指挥，他们只是一群迷失方向的亡灵。
而在首领外出的时刻，异界之门惊现。未知生物的涌出，又让他们本就不太好的大脑纷纷陷入了待机的状态。遵循初始指令，他们选择了全力开火，却让事态恶化。
想要寻求帮助，却已经失去了上级AI的信号。
他们迷茫未知的未来，他们更害怕银翼集团的清算。毕竟在每一位初代改造人的记忆力，银翼集团都植入了最深的恐惧。那是任何生命体对无法言说的超现实存在的敬畏本能。在改造人的心中，银翼集团就是不可违抗的天神。
那位人类将领不过是碰巧戳破了一道口子，让改造人知道何为反抗。但竖立在他们心中的神像，仍旧高高耸立。神像不倒，封印心灵的枷锁便不会解除。
“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反叛，那位上将也一定有去无回。哪有将军带兵造反，国王还留着他的道理。
不如让我借此机会，好好竖立一下喀尔巴海啸在人间的威信，让这群卑鄙无知的凡人瞧瞧，何为真正的神！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弗洛伊笑完，一个名叫李维的维修工就发现了她。
“哇靠，改造人诈尸了！”
“你才诈尸了，你全家都诈尸了！”
被改造人辱骂，这还是第一次。李维以为，这些没有了命令就活不下去的改造人不会骂人呢。这太让人惊讶了。
莫非，上将他真的用超能力给这群改造人开启灵智了？可他的个人数据页显示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自然人啊？
“奇了怪了，你真的是改造人吗？”李维抱着怀疑的眼光，和弗洛伊小眼瞪大眼。弗洛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因她根本就看不到李维的内心。先前的大规模扫描也根本没有发现李维这个人。
这件事可太惊悚了，一个平平无奇，她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人类，竟然能够阻挡她的精神窥探。
说是阻挡也不恰当，因为伊斯的精神力直接穿了过去，李维形同无物。能够雾化自己的心灵，可比阻拦精神力窥探要夸张得多。一个小小的前哨站，到底都出了些什么妖孽。
弗洛伊连忙搁置了先前的计划，重新评估起了这个深不可测的人类文明。她打算通过装弱小的方式博取李维的信任，等情报更加充足再找侵占她神国的人算账。
或许是弗洛伊多虑，或许没有。但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另一边，李维就这么一直呆呆地看着弗洛手臂上的“戴莫003”铭牌，不停揉着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被超能力者干扰心智。改造人会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