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由于初代改造人都是面瘫，也没有任何适配的表情基因。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阴冷，像是那种会冷笑着跟你聊天，然后给你后背突然来一刀的心理变态。在改造营里，李维见过不少被囚禁久了，精神有些不正常的超能力者，他们都是这个表情。
李维被吓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险些晕厥了过去。
可弗洛伊却根本不给他晕过去的机会，目光闪烁着，一层禁灵之息将他包裹了起来，李维被迫以一个强制清醒的方式和她对话。
除了隔绝外神的精神污染外，禁灵之息也有防止精神力逸散的功效，对精神力透支或是想要逃避问题的人来说，是最好的补药。李维当下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强行摁住自己的脊背，捏住肩膀，拉起眼皮，让他振作精神。
“你不是改造人吧？”第一个问题，李维只能点头同意。他现在的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呢。
紧接着，弗洛伊就问出了第二个惊世骇俗的问题：“你没有家人吧？”
“哈？你在胡扯什么呢？我李维有名有姓，上有老下无小，你不能因为我是个流放者就这样侮辱我吧？别看我整天跟改造人混在一起，我是个堂堂正正的自然人，是有家室的自然人！”
这会儿，他又以自然人的身份自居了。
可弗洛伊对李维的辩解毫无兴致。她运作着体内的灵能，让自己的面容在无数张人类面孔中变换，其中出现了不少李维认识的大名人。
过了约半个小时，李维也不知道对方变脸过多少次了，几亿？几十亿？那无关紧要。他只是震惊，这名占据戴莫003躯体的超能力者，竟然有此等异常的能力。或许，他想要打小报告的心思被直接看穿了？
要不从了对方，把救赎军的情报卖了？反正上将生死未卜，二当家靠不住，自己又不喜欢塔依尔的作风，不如投靠个超能力者组织，多少能混个打杂的职位。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以一个不掉面子的方式，对敌人献上自己的忠诚时，弗洛伊的再度发言，让他吓得表情变成了黑白图片。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你是不是人，都还要打个问号。我能够一眼洞穿托米洛前哨站所有改造人和人类的内心，却无法探测到你的内心，说明问题不出在种族，而是在你身上。
按照惯例，这会儿我该动用更为暴力的搜魂术，强行破解你的灵魂，解开迷题。可暴力不符合我的气质。所以，我打算用一种更为温柔的办法，慢慢组建我的势力，顺便借一手你身后那个组织的力量。我一向不喜欢与底细不明的对手作对。”
她在说什么？这还是人类语言吗？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不是人，这怎么可能？他的记忆绝对不会出错。
“你再好好想想，你父母的名字，你的出生地点，你的年龄……几项与时空关联的数据，足够矫正你的记忆了。我可以大方地告诉你，不是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而是你的大脑试图麻痹你，让你不去细究这段记忆。但若是关联了足够多的目标，记忆的真实性值得怀疑。”
李维按照弗洛伊给出的方法仔细联想了一下，发觉那些按照时间线，深深印在脑海里的记忆，连接到一起后，竟然无法完全吻合，连接处还撞成了一堆碎片。一旦他深入思考那些细节，那些记忆就会自动消失，而他也将默认所有记忆皆为既成的事实。
“你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觉得过，你与周围的人有很大不同吗？”
“有吗？”被几句话问得心神紊乱，弗洛伊已经彻底把控住了话题。
“运气。”她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按一个普通人类的标准来说，你的运气好到离谱，躲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必死的劫难，概率比三番五次连中星际头彩还要低。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从荧幕背后指引着你的每一次抉择，帮你躲过了每一场灾难。玩过游戏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所以，大人您的意思是，我是别人的傀儡？我的记忆，我的身体，我的自由意志，都是别人伪造的？”亲自把这个猜想说出口时，李维感觉自己的心都凉透了。
对于任何鲜活的智慧生命而言，平静地接受死亡并不容易，也绝非不可能。但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的一生都是受人操控的，连他们的自由意志都是精妙的伪装，那只会让人感到绝望。
对大多数人而言，自由意志是比生命更加不可触犯的禁地。这种烙印在灵魂中的本能，正是理为星域众生的最大加护。
一直以自由为人生信条，从不被外物拘束的李维，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三观崩塌。
“别一下子就跳到另一个极端，”弗洛伊连忙安慰道，“也有可能，你是哪位异界大能流落到塔依尔星区的灵魂投影也说不定。为了更好地体验凡间生活，才抹去了过去的记忆……总之，能做到这种程度，让我的精神力都无法穿透，你背后的组织绝对大有来头。别妄自菲薄，一蹶不振了。再怎么差，还能差过那群共用一个脑子的初代改造人吗？”
不得不说，弗洛伊的安慰正中靶心。想到有这么一群呆瓜改造人陪衬，自己是个不知名大佬的傀儡，感受也就好了很多。嘴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
可弗洛伊却在想：有这么个重要人质在手，我还打算趁机敲上一笔呢。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对李维说的，她最擅长的，一是伪装，二就是骗人了。对于这第一位背景高深莫测的小信徒，还是耐心点为好。
装作刚刚进入托米洛前哨站的新人，在询问了李维一些不痛不痒的情报后，李维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叛变这个没有前途的组织。他坚信，当前的相遇，也肯定是荧幕后那位大人的指引。从此，不信神魔的李维也变得迷信起来。
“这位大人，敢问阁下姓名。”
“弗洛伊，叫我弗洛伊就好。”
“那您是超能力反抗组织的人吗？您的超能力似乎是强大到足以覆盖一整颗小行星的精神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