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万个自己，随便挑出一个，都至少毁灭或创造了一个世界。厉害一点的，还成了与时间主神差不多位阶的存在，让邪神正神闻风丧胆。不管是恶名还是美名，好歹是做到了一个领域的极致，被世人所铭记。
强大自己，却没有任何记忆，距离过于遥远，以至于弗洛伊听着她们的故事，像是在倾听一段段神话，没有丝毫实感，也不会莫名地自傲。相反，自卑的情绪更甚。
一想到现在的自己，就和个惨兮兮的孤儿似的，经历了那么多背叛，好不容易逃出封印，还能被凡人的虚拟网管肘击出局，纯粹是一个窝囊废。她作为世界神的逼格呢？
莫非，是她这一世遭遇的对手远超她的量级？还是，这一世有什么特殊因素压制着她的实力？
“对了，既然我在逃出那个虚拟世界的时候觉醒了全知系统，是不是可以向它打探一下我这一世的情报？有万能搜索引擎不用，偏要靠不靠谱的神权，那不成原始动物了吗。”
脑海中的念头尚未成型，弗洛伊的思路就被一阵灼热的黑暗侵入了内心，先前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系统，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女魔头。
“哦？想要求助于降临日系统，而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寻找答案，你还真是有种未经历过社会黑暗面的大学生之美啊。”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你就当我是在夸你吧。不付任何代价，就得到了世间罕有的能力，你不觉得这太可疑了点吗？可你却不思考其背后的原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无偿的馈赠，就像个刚入社会的女青年，眼神里满是‘赶快把我拐进黑工厂’的纯真。
要是我，被一个稀里糊涂冒出来的系统给了那么多无偿的帮助，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我会毫不犹豫地扇自己屁股一巴掌，赶紧清醒一下。在我看来，你清醒的状态和做白日梦没啥区别呢。”
被体内的系统反呛一嘴，弗洛伊非但不感到惊讶，而是认为自己的某一世可能经历过这种情况，反应相当平常。“注意，你现在是在对一位神明表示不敬。你可以选择回避我的问题，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出于对智慧生灵的尊敬，不会随意洞悉你的心灵，探察你的隐私。但如果你无法给出对等的尊重，别怪我用一些阴险手段了。”
“嘻嘻，可爱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不过，有没有大人教过你，说出口的威胁就不算是威胁了呢？这种级别的精神力，说出口以后，还能威胁到我？你还真是幼稚到让人想要好好欺负一下啊。
若是我当真是一位深藏歹意的伪善之徒，趁你不备，从你心中夺走了你的至爱……你哭哭啼啼的样子，一定会很有趣吧。唉，我都没有机会见过，那个家伙真是坚强到让人害怕。自从长大以后，连掉眼泪的时候都不愿让我见到。”
弗洛伊警惕地用精神之丝探察四方，并清扫了一番自己的意识体，却没有找到那股黑暗力量的源头。她是什么时候替代掉系统老婆婆的？
“你不必再找了。先前你激活的伪全知权能是我，帮助你解析其他时间线的是我，挑衅你，骂你是个不懂人心的小呆瓜的也是我。我，一直都是我啊。
悄悄换了个声线，换了种性格，你就认不出了吗？真让人家伤心啊。我们的千世情愿，就要被你这负心汉单方面剪断了吗？回忆一下你先前的经历，我真的有害过你吗？人家对你可是全心全意啊。我可没有兴趣贴在随便一个无聊的人身上，扮演一辈子只能当备胎的系统。”
这幅油嘴滑舌的腔调，让弗洛伊很不适应，也很难认真起来。可她又没办法用精神力对人家动手。对方的本体似乎是存在于另外一条时间线中。弗洛伊的精神力暂时做不到跨世界追踪的程度。这幅面对未知力量无能为力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你就不能坦率点，让我明白你是谁吗？反正我这废物根本就主宰不了自己的人生，已经倒了一辈子的霉啦。就算是暴毙了，也不会有人关心。”
她索性摆烂。
“我的信徒大概会出席我的葬礼，把它改成狂欢派对。毕竟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再给他们带来麻烦，把他们变成乐子。如果我死了，也能成为乐子，或许也算是用尸体发挥点余热。
我最亲近的使徒，或许会在我的追悼会上念几句。但他们肯定是冲着我的遗产来的。拿着它向新主人效忠，地位肯定能一飞冲天。
至于域外极境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类，是否会记得我……呵，谁在乎。身为老大，我没关照过祂们，祂们也敬奉过我，还跟躲着瘟神似的躲着我。人家有那么可怕吗？一开始就是陌路人，分别是也是陌路人。是我热脸贴冷屁股，自作多情了。
反正我就是个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爱的小可怜。你走吧，就让我在这虚无的时间乱流中自生自灭吧。”
说着，弗洛伊不再尝试控制游动的方向，而是平躺在灵能洪流之上，像是一条脱水的死鱼。
她的意识体也不再抵抗那股瓦解精神力的力量，逐渐溃散。
可底力雄厚的弗洛伊，就是主动开闸泄洪，那精神力也一时半会儿洒不完。看起来就是个大水盆侧面扎了一根针孔粗细的孔，一滴滴地挤出精神力。谁让弗洛伊的精神力太过醇厚，连虚无的发散效果也奈何不了她呢？
这还是只有本体一成实力的意识体。若是本体来了这个地方，虚无休想从她手里刮走一分精神力。
可若真的是本体，也不会有机会误入到降临日系统的幕后领域中了。
灵能浪潮翻涌之处，本应该是不允许让实验体意识到的思维盲区，也是降临日筑梦系统的真正后台。弗洛伊本应该按照计划待在精心营造的戏剧之中。可计划早就偏离了轨道，无数的未知因素掺入了时间的洪流之中，也让历史发生了偏折。
当既成之事产生了变动，那么历史将不再只是历史，它会成为全新未来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