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只是木子理一人的妄想而已。精通心理学的白早就把木子理这个独立于拉里森的存在看了个透，也对母神遗物的本质是什么看得通透，知道他的计划就如同水中捞月，永远不可能成功。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哄走木子理后，林秋月发出了由心的疑问，“我一生见闻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构造体。
有着生命的外壳，却无生命的实质。有着灵魂的结构，却无灵魂的旋律。一团毫无规律的杂音，却构造出了一段其他人都能听懂的旋律。甚至还有不少人跟着他一同起舞。”
林秋月说着，便在胸口画起了十字，祈求神界使徒能在处决她的时候，能顺手解决一下这个脏东西。
只是看着木子理，林秋月便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好似有什么东西错位了。
“我要是你，就不会急着把他赶走，而是留他观察一段时间了。”
“那你为什么不呢？刚刚你不还想的很好嘛，要保护我……可为什么最后又退缩了？”
“嗨，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你不认为，观察一种虚无意志的诞生，是个十分有趣的过程吗？它们与野生的邪神正神有很大不同。神明构建于体系，而虚无意志们却是诞生于纯粹的混乱。”
“你的意思是，我的好徒儿被一种虚无意志给夺舍了？”
“是他自己放弃了属于摩闻族的肉体，拥抱了千变万化的力量，创造了新的自我。如此一来，一具塞满了聚灵石，被丢弃在生命与死亡交界线上的死尸，自然就会成为混乱滋养的乐土。
木子理仍然是你的学生，也保留有属于木子理的一切记忆。只是，他的内核已经截然不同了。
现在他，更像是一团混乱的漩涡中，融进了些许摩闻族因子。摩闻族只是一个音符，漩涡才是他的主旋律。你可以称它为——憎恶。对生命的憎恶，对现有秩序的憎恶。”
白的阅历远远超过林秋月，林秋月也对白的判断深信不疑。
“既然如此，你就不担心他会对你的计划产生影响吗？”
“呵，我倒还要问你呢。你就不担心多出的这个变量，会影响母神遗物的传承吗？”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林秋月潇洒地甩了甩衣袖，冷静得不像是即将死亡的人，“《启示录》中都为提到过他的名字，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大概就是那些垫脚石中，颜色比较奇特的那块。依然摆脱不了成为主角垫脚石的命运。”
“真不容易，竟然会有这一天，你比我看得还要通透。”
“你不这么认为？”
“当然不。”她一口否决，“虚无意志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们的随机性，预兆之能也无法准确判断。循规蹈矩的诸神更不能。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启示录》能预料到这个木子理的出现吧？”
“你说他不是垫脚石？”
“垫脚石？绊脚石！”白嘲笑道，“太年轻了，无知的像个孩子。要是没有遇上我，像你这样可爱的小绵羊在外面四处晃荡，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被披着狼皮的怪物给一口闷掉。”
“哈？”林秋月双手抱胸，板起个小脸反驳道，“不是我捡到了你这只无依无靠，一心想着自杀的流浪狗，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贬低我，说我幼稚？
谁都可以说我幼稚，骂我盲目，怪我天真。但唯独你，你这个为了理想，连亲人都可以抛弃的罪人不行！”
“迷途的羔羊，离家的野狗，这不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嘛。”
“谁跟你一对了！滚滚滚。”
蝙蝠的幻影随着林秋月的手掌摆动上下翻飞，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边一寸。
“好好好，我这就滚，这就滚嘞，我的大小姐。”说着，小蝙蝠就开始往林秋月的连衣裙里钻……
小两口闹腾完以后，林秋月还是不舍地整理着因为打斗而散开的绳结，扯了扯胸襟，遮掩身前那饱满的月色。
“行，算我输了。但下一次我会赢回来的。”
“你这也不行啊。嘴上叫的那么凶，身体却那么软那么湿。”白两根鲜红的舌头交织在一起，显得意犹未尽，“下次我让你一只手都行。”
在外人看来挑逗性十足的动作，林秋月却如临大敌。她依稀记得，名为电光毒龙钻的一招，夺取了她近乎一半的精神力，还给她全身带来一种被丝滑的绸缎绞杀的错觉。
“哼，你跟外面那些花妖果然都是一路货。”
“不是我吹，方圆十里的花妖魅魔，都得找我学技术。”
“哎，跟你没话说！”林秋月系上灰暗的长袍，收拢玲珑的身段，又变回了一尊栩栩如生木雕。“不说了，睡觉去了。”
“你不关心你的好徒儿了吗？来自生命禁区的勿河，由无数亡灵构成的虚无意志，却被摩闻族的神性裹挟，使得一段独特的灵能波纹成为了生命的旋律。
要我说，这样的巧合，千百世都不会见到一次。”
“嗯，嗯，我都要死了，还关心别人作甚。我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听。”
“又怎么了？”
“尘埃落定的声音。”
——我们触碰不到彼此，一人踟蹰，一人憧憬，就此在黑暗中回旋，时光飞逝。为了追上你，我以希望为线，灵魂为珠，串其彼此的时间。可时与刻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相聚之日依然无望。
你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我不能理解，我也不能停顿。于是我继续穿行，继续寻找，却一无所获。
终于有一天，我来到了时间的尽头，我看到了星域的真相，起源与终焉。那是多么美丽的一颗星啊，为何一点也不真切？就像水中的浮光，镜中的幻影。
我理解了，那美丽的事物竟是我的思绪化作的假象。以精神为丝线，灵魂为绸缎编织的梦幻。
星域竟是众神与众生的意念形成的精神世界！一个无限逼近于真实的虚幻世界！
这时，我想起老师的教诲，历史中的光鲜亮丽，都是失落者的鲜血淋漓。
为了在大虚无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必须有人做出牺牲。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以骨为刀，以血为墨，镌刻我此刻唯一的真实。
虚无啊，记住我的名字，吾乃滞留在永恒历史中的众界穿行者莫比乌斯！时间从未停歇，历史也从未改变。时曾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