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不断喷涌又不断凝结的冰火山，一边是下个不停的骨粉雪，破碎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凝结出了一颗由骨质碎屑、疠冰粒、灵能残渣等杂质构成的星球。
原本俯视着一切下方生灵，体型几乎盖满了整个天空的破碎，也终于掉出了那一层层破破烂烂的世界壁垒，将它完整的球状身形展现在拉里森面前。
虽然它已经毫无生气，但威圧感丝毫不逊于它活着的时候，甚至还多了一丝诡异。
因为拉里森注意到，这颗星球虽然在逐渐坠落出虬月阁所在的时空，但它的动力即将耗尽，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会停在虬月阁的底部——汇聚着灵能与亡灵的洼地。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谁也不知道，这些来自混乱纪元的老东西们是否有能力吸收这种力量。
但拉里森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力量与手段。在收回了新月弯刀后，原本那把世界神器，也在半空中化作点点月光。
他不清楚破碎的同类是否在暗中窥视着这场战斗，等他力竭之时出手。所以他强撑着几乎快要被灵能撑爆的身躯，捧起神器化作的月光，将它们洒在了冻结的巨蜥身上。
怪异的诅咒化作一阵黑烟，又很快被闻到气味的黑潮赶来一口闷掉——它们为了给本体提供养分，几乎什么都吃。
而老洛夫的鳞片也在世界法则的疗愈下逐渐松动。头上的魂钢铠甲下，蒙灰的眼睛变回了流淌着岩浆的愤怒双眼，血脉扩张，冻结的表情终于缓解，让整条蜥蜴看起来不再像是一尊雕塑。
不死血脉很快让洛夫变得全身通红，四肢上的鳞甲也烧得滚烫，指甲更是热到发白，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活力。
“大人。”然而，高傲的斑莫拟蜥却在看见一个只比它指甲盖大一点的小人时，缓缓地垂下了脑袋，收敛了那灼人的鼻息，“抱歉，我失败了。那个东西的动作快到我的真视之眼也没能察觉。但我在被它的权能影响之前，割掉了它的一块脸颊肉。”
“你做的不错，”拉里森摸了摸洛夫的鳞片，确认它是否还有原来的强度，“能够从腐化生命的怪物手中强行掠夺下一块死肉，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人您已经知道它的身份了？”
“只是一个推测。这些随破碎而来，诞生于混乱纪元的古老意志们目的并不在于毁灭虬月阁，而是将这里改造成它们的据点，好在新纪元占有一席之地。
你的对手名为腐寒，特点大概是腐化一切动能，以寒冷侵蚀生命。
而破碎，作为这帮家伙的头头，能力或许是一种模因的挤压与时空的胀缩。不是它的能力，那帮虚无意志没可能全部都钻进世界壁垒里。
《启示录》中对它们的名字有所提及，但没有具体描述，也没说过它们会出现在这里。想必它们没有成功。”
“既然如此，大人您为何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能感受到，这里已经没有外神的气息了。”老洛夫拔掉了眼睑下的一块鳞片，身体也迅速缩水，恢复了人形，“它们是藏起来了吗？”
“这才是我担心的事啊。《启示录》中描述，虬月阁是在黑日下毁灭的。可现在，虬月阁那枚模拟世界晶核的暖石源，已经完全枯竭了。月亮陨落后，太阳没有升起，黑日更没有出现。
我本以为，黑日是一种日食现象——一只体型巨大的生物以自己的影子遮蔽了太阳的光辉，吞噬世界晶核，掌握法则之力后，将虬月阁焚烧殆尽。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反倒是虚无意志们提前出场了。它们本应该在虬月阁被毁灭之后才来的。
是木子理改变了原有的世界线，打乱了《启示录》的页数吗？不，如果他有那种实力，就不会想着夺取西斯提亚的遗物了来晋升了。
能改写《启示录》的家伙，唯有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上神。”
“大人，您觉不觉得，木子理可能也没料到世界线会如此发展。他安排了一群老东西伏击您，但或许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虚无意志们也提前退场了？”
“不，以它们对摩闻族展现出的欲望，不会轻易罢休的。”拉里森凝视着逐渐接近灵能洼地的死寂星球，想着该如何摆平这个碍眼的东西。他虽然击败了破碎，却并未完全杀死它。
只要条件满足，这些与生命毫不搭嘎的玩意儿随时都能蹦起来，在你脑海中胡言乱语。
“我们或许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拉里森不再关注破碎的尸体。他的目光顺着那细碎的月光，望向天空中那块狰狞的黑洞。
无数自黑暗中诞生的怪物，正疯狂地蚕食着最后的世界壁垒，填饱无底洞一般的胃。连邪神也畏惧那狂躁的黑潮，不敢靠近此时的虬月阁。
新生之理的支援没有来，但主上的关爱，他已经接受到了。
只是，时至今日，拉里森仍然无法适应，新生之理的最高意志，是一个连自我意识都不具备，连稳定的躯体都没有，只会吃吃吃的怪物。简言之，一个体系完整，结构复杂的组织，它的头领却没有脑子。
主上的实力深不可测，主上的脑力肉眼可见。所有黑潮服从于它，所有生命畏惧于它。拉里森也必须默许主上的一切行为，听从它的指挥。
好在新生之理没有强求所有成员信仰那团东西，组织中也有不少人把它当作一个利用暗元素瓦解神性的工具。不然拉里森根本不可能在首领比邪神还可怕，信仰比邪教还邪门的组织里待下去。
但他在意的不是那迫近的黑暗，而是黑暗之后的东西。
“有什么快要来了。”
拉里森不具备真龙一族那种能够看清本质的真视之眼，也不具备利拉德那种可以了解事件上下界，看透人物上下限边界之眼。
但以摩闻族司仪身份加入新生之理的他，仍然保留了许多古老秘法，可以强行拓宽眼界，提升灵视强度。配合上旬管对历史事件毫无缺漏的记录，这具以千变万化的权能塑造的身躯，几乎就是一台过目不忘的人形扫描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