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如此宏伟的设计，沐芽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主意不是如何攻占明日号的核心区，而是这艘方舟从内部爆炸了的话，会化作一朵什么颜色的烟花。
依照沐芽的经验，表面看上去越是稳固的聚合体，分解时的动静也就越大。
“蜘蛛小姐只告诉了我们方舟的大致结构，对核心区与内部细节并无描述。想来是圣主大人的酒馊了，让她不满意。
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更核心的机密，关乎着如何破解明日号的封尘结界，中断灵能熔炉。如果我们需要这类情报，势必会和蜘蛛小姐的另外一批顾客产生利益冲突。”
“怎么可以这样做生意？”沐芽有些崩溃，“我的仙酒啊！我自己都还尝过几次呢！”
“圣主大人也不必沮丧。您的酒已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若不是您的酒，星星也不会发现，在方舟的避难者中潜藏着一群嗜酒如命的黑日信徒。就算没有蛛网细致入微的结构图，它们也能以身犯险，为黑日奉上最新的情报。
圣主大人如果有需要，可以试着与它们汇合，暗号是‘异癫异癫’。星星的共鸣会为您指引方向。但柒凄个人不建议你这么做。
圣主大人从来不懂得合作，也不善于与人交谈。最好还是继续单独行动。
其实，这次任务如果不是圣女大人的提议，我们本可以有更好的人选。”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沐芽懊恼道。
“事实上，我们就是太过信任你了，才不放心让你与任何成员共同行事。您已经有过不止一次记录，本源解放状态下，将同伴当作敌对目标去营养化了。”
“谁年轻时没犯几次过错。”沐芽辩解道，“说正经的，我认为要更加深入理解黑日，就必须先犯错，然后再改正。对真理的探索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你们以人类为主食的都是这样为自己的恶习辩解的吗？”
“迷途知返，犹未晚矣。”沐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这个人已经算是很有良心的了。那群直到现在都还在把人类当主食的，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为这世道还是个吃人的世界。殊不知，它们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小虫子，已经懂得如何用它们的血肉筑造抵抗外神的堡垒了。”
“希望圣主大人您一直能把抱有这种觉悟，星星会一直看着你的。”柒凄声音一转阴沉，小声嘀咕道，“如果星星没能看住你，那些曾经被你当作下酒菜的黑潮生物可是真的会把胃烧出一个洞的。”
“下次不会啦。”沐芽连忙将话题扳正，“柒凄，你说的那群黑日信徒，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有资格混入方舟里。据我所知，有资格进入方舟的，不都是那些自诩上等文明，却干着恶魔行径的畜生吗？”
沐芽的言下之意——如果这群黑日信徒和方舟上的多数避难者一样，有着擦不干净的履历的话，她不介意为黑日多准备一份祭品。
“活畜生？圣主大人猜得挺准的。它们的地位与畜生没什么区别。”柒凄揭开了谜底，“一群信仰黑日，原始且古老的生命体，却遭后起之秀奴役，变成了圈养牢笼中的牲畜。不仅如此，它们的智商更是遭到了后者抑制，成长上限也同样被锁死。
有着智慧生灵的潜质，却只能和牲畜一样麻木的活着，麻木的去死。它们是被一群半魔人以补给罐头的身份带上船的。”
“噢？这么看来，它们的确有做敢死队的潜质。只是我很好奇，是谁替它们开启了灵智，让它们觉醒了反抗的意识。”
“当然是方舟的主人了，我的圣主大人。”柒凄轻声笑道，“您以为，一位拥有洁癖的上位神明，会允许一群肮脏的老鼠在自己的地盘上宣扬它们丑陋的习俗吗？当然不。事实上，从一开始，整艘方舟便是作为导火索而存在的。
它可以为了宣扬木子理的仁慈而生，也可以为了赞颂木子理的勇武而死。对于方舟的主人而言，他需要的，正是足以让他完成登神壮举，塑造神格与神位的大事件。
它一定需要引人瞩目，一定需要得到众神的赏识。而汇聚着诸多遗民的末世方舟，不过是一场必将以悲剧收尾的游行演出。众神不会在乎方舟乘客的死活，木子理也同样不在乎。它们只关心，它们的死法是否有趣。又是否会为了那缥缈的生存希望，争个你死我活。”
“……柒凄，我发现我真是看走眼了。你比我想的还要能干。啥都知道，啥都能分辨，我都有点想立你为下一任圣主了。”
“您没有那个权限，圣主大人。”柒凄脱下一位好心蜥蜴赠送给她的手套，放在手中把玩，“星星之所以知道那么多，是它们一直俯瞰着大地。既成之事，必将再成。天底下的生灵为了生存而勾心斗角，这样的事情并不新鲜。”
“的确不怎么新鲜。”沐芽也颇为认可，“一般是那种怀有远大抱负的人，口感最好。信仰最虔诚的人，味道最浓。我尤其钟爱狂信徒为了信仰献身时的口感，就如日落星升时的昙花一现，只有一瞬最为美丽。”
“……”柒凄狠狠瞪了沐芽一眼，然后拍了拍手套，恢复了圣女大人贴身侍女应有的仪容，“圣主大人，既然您坚持要与黑日信徒汇合，我建议您赶快。星星观测到，明日号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木子理或许打算控制明日号冲击斑莫族的超时空防线。
坐标与方位我已经发给你了。是要拉拢它们，收容它们，亦或者让它们为了信仰献身，都由您来决定。
作为黑日的使徒，您理应利用好黑日赐予您的这份能力，为良善之辈与罪恶之徒带来平等的解脱。”
“也愿星光一直照耀你我吧。”
在别了柒凄后，沐芽立刻就出发了。
但在与信徒们汇合之前，她还有点小麻烦需要紧急处理一下。
一直以天花板涂层的状态，偷听避难者的谈话，她也同样不会纵容阴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