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谁敢动他的锁镰,就和动他胡子毛一样,会惹得他发狂,当场将对方大卸八块。
而如今,气氛融洽得有些诡异。就和这里的环境一样,尽管有着4个太阳,还有着逆流而上的溪流,和上宽下窄的小山包,却没有一点违和感,让人觉得,世界本应如此。
最让小祖鲁人不能理解的是,侍从和侍女都离奇失踪了,晚宴的主人木子理也没有出场的意思。那么这场晚宴的意义何在?只是为了一时的享乐吗?
聪明决定的小祖鲁人默默离开了自己的岗位,根据记忆中大门的位置,朝着出口走去,想找那位侍从问个明白。作为明日号的贵客,他们不应被领航者冷落。
就算领航者因为某种原因需要去其他的包间商谈大事,也不该把他们撂在这里不管。玛门的客人理应得到重视。
可就在他穿过层层树丛的影子,发觉那个正在极速缩小的出口后,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懦弱的意志只求在欢愉与痛苦中,找到解脱的逃生通道。你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了,小祖鲁人。在你怀疑这片世界的一刻起,你就注定被伟大的生命意志所排斥。”
微风吹动落叶组成了他的轮廓,昏光扰动着残影拼成了他的躯干,已经把灵与肉完全供奉给分解者的老葛兰,成为了祂的受肉。
它拥有老葛兰的记忆,却已不再是一位唤魔人。他属于伟大的生命循环,是祂最忠实的奴仆,践行着祂的意志。
他怀抱着锈迹斑斑的木质锁镰,面无表情地劝告着小祖鲁人。
“怀着悲悯的心情,我宣告着祂的旨意。你本可以离开此地。但隶属于玛门的个体,无论从属亦或主体,皆为帮凶,均将受到黑日的制裁。你们天生无罪,后天罪无可赦!”
葛兰平淡地宣告着小祖鲁人的死亡。可对方也不是懦弱之辈。跟随兽人一同在异族领土上拼杀出来的家伙,就没有一个好惹的。
他迅速融入阴影,用着与共进会颇为相似的暗元素力量,淤积制造出类似于影袭的招式。但由于灵能力过低,他无法唤醒阴影怪物,便只能将部分身躯暗影化,让影子成为自己的盔甲与武器。
控制着阴影渗入对方体内,探查出现在的个葛兰不过是一具草人傀儡后,小祖鲁人略微放松了神经。
这些不具备灵魂的傀儡,在阴影的围攻下,就和沙堡一样一触即溃。阴影最难攻破的是拥有强大精神力的灵魂,而不是空有一副巨大躯壳的傀儡。
就算葛兰现在的体型和一座小山似的又能怎样?抓得住部分暗影化的他吗?
而且,看那傀儡内部空荡荡的样子,想必动力贫弱,不善于追击。主动权绝对掌握在他的手中。
于是,他化身为一条浑身覆盖着鳞甲的影子鱼,一半潜伏在地下,一半露在地表上,伸出能够割伤灵魂的影刃,沿着光与影的间隙,就朝着树叶人大脚掌飞快地游了过去。
“执迷不悟的渺小意志啊,请见证黑日使徒的虔诚吧。”葛兰没有退缩一步,他双手高举镰刀,就要朝着影子鱼劈过去。
可是他动作迟缓如枝叶生长一般。按照常理,影子鱼把他的脚锯烂了,爬上他身体上乱窜,那一刀也来不及斩落。
小祖鲁人也是这么想的。他抬头瞥了一眼动作僵硬的树叶傀儡,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锁镰被他掷上高空,与重重叠叠的四轮太阳合为一体。那位置与大小本就不合常理的太阳,竟然被小小的锁镰击中了,流出了金灿灿的汁液。
汁液迅速蒸发,四轮太阳也被抽干了能量。不知不觉的,黑暗从裂隙中溢出,遮蔽天空,黑日的轮廓与镰刀重合。
当镰刀抵达制高点,再度斩落的一刻,小祖鲁人分明看到一团黑色的火球撞碎天空的幕布,以无法撼动的力量,拽着整个上界朝下界坠落。
而他们这些客人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上界与下界之间一层薄薄的夹层。镰刀带动的微风都能将他们掀翻。
你要干啥子!你要毁了整艘方舟吗?他心中惊叹道。
迫于那流星坠落般的压力,影子鱼也不敢再前进一步。
不过片刻之后,小祖鲁人就发现了端倪。黑日看似在坠落,但是在天空中的高度并无变化。它的相对高度是恒定的,在坠落的,是整个诡异的世界。
也就是说,只要他逃离了这里,就不会有事。至于方舟,更不可能出事。首先,领航者大人不可能对这种意外不管。其次,方舟的世界碎片之间,是互不影响的。
如有必要,方舟完全可以将这块世界碎片弹射到虚无中,以减轻黑日带来的损害。
而且,从上界坠落的速度来看,他至少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来躲避这场灾难。所以当务之急并不是与这只树叶傀儡缠斗,而是找机会逃离此地,把情况汇报给领航者。
领航者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的。
用锁镰牵引着黑日的葛兰,也没有在乎一条小鱼从他的胯下钻走了。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这块世界碎片中的消费者供奉给分解者。他的目标是在场的所有人。
反正时空已经被隔断,他们无处可躲。
“莱卡大人,莱卡老爷,天要塌了,我们快跑吧!”
逃跑的小祖鲁人再一次回到了喧嚣的宴会之中,手舞足蹈地呼唤着大个兽人,希望叫醒他。对方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语,继续胡吃海塞。
就在小祖鲁人思考着该如何叫醒主人的时候,一阵浓烈的酒香味钻入了他的喉咙。警惕心大作的他,连忙驱动着体内的暗元素将酒气给分解。
接着,彩色的幕布一晃而过,由众人精神力组成的幻想褪去,展露在小祖鲁人眼前的,是一场惊悚的血色盛宴。
宾客们桌上的佳酿与美食,不再是金灿灿、沉甸甸的美酒与面包,它们被替换成了彼此的血液与骨头。
玛门的理事们互相掰扯对方的眼球与指甲,一边嚼着,一边观赏着一团舞动的篝火,称赞着树妖侍女的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