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是它的错觉。过分安静的沉眠者，过分吵闹的清醒者，都可以说明一些问题——领航者对它们的精神做了点小手脚。
然而，碍于实力不足，基诺也不可能对领航者的计划有任何别的想法。
当帕尔们都选择这条路的一刻起，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它也得跟着跳下去。
但它总得做些后手。比起将结界的控制权限交给一群陷入狂热的魔灵，不如交给一位真正的黑日使徒。
“帕尔，在计划开始之前，能将你观测到的内部结构发给我吗？我会帮你分析出其中的薄弱点。”
“当然可以。我们可是最好的帕尔了，帕尔。”艾普没有怀疑，欣然答应了基诺的请求，基诺也顺理成章地备份了接收到的情报，并将它们通过一条独立的网络线路，传递给了潜伏在方舟内的黑日使徒。
“我所在的电控室，是个没有墙壁，没有地板，也没有天花板，完完全全独立在方舟夹层中的一个不定型亚空间隔间。
这里的四方都由魂钢包裹，外层包覆了隔绝灵能讯号的薄膜。因此，普通的渠道是无法让使徒大人接收到这里的情报的。
但虫网的强大超出了我的预计，信号线路十分稳定。使徒大人，请允许我继续传递关于间隙空间的情报。这块区域，将是决定黑日是否有能力夺取明日号的关键。”
“许。”
“我所在的电控室之外，存在着一个椭球体的世界碎片。
其中仿制着整艘方舟的内部结构，有天晶石轴，中型封尘结界，还有随处可见的存在感减低暗元素材料。
看似整艘方舟的结构只是大球包小球的层层嵌套，像是一只远古幻兽的肺部，但它们实际上都是为了掩盖核心结构的障眼法。
真正的核心就藏在世界碎片之间的间隙之中。我无法清楚描述核心具体的结构，但根据艾普的灵能共鸣，它是一种高维化，超空间化，灵能浓度极高，具备强烈神性的一种机械结构。还具备多位一体的性质，能够让它瞬间完成同位转换，保证核心的安全性。
就算是方舟因外因坠毁了，只要核心完整，它就能像上位叙事者一样，用一两行描述，就能让方舟完整复原。可以说，明日号已经成为了区域法则的一部分。
由于间隙空间大多为亚空间，普通的办法是无法找到这颗藏在超空间中的核心的。
或许是为了指引众生，或许是为了让我们成为工具，领航者特意设置了一种只有魔灵才能共鸣的频率。只要间隙空间中的魔灵堆积到足够的数量，就可以打开通往超空间的阶梯，让魔灵的身体成为区域法则的容器。
我无法理解领航者的意图。我只知道，我必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一旦剧情按照那样发展，魔灵就要堕入更可怕的地狱之中。
艾普、埃罗，还有其他被领航者唤醒的魔灵，它们都沉浸在即将成神的幻想之中。意识空间中不断轮播着被低阶种族拥簇，成为救世主的画面之中。
成神的诱惑是一剂慢性的毒药。我们魔灵不该被毒药给蛊惑。
以黑日之名，若方舟的避难者都因为神位的许诺，对同伴们不择手段地残杀，我们理应用平等的死亡终止这场无意义的竞赛。
使徒大人，这或许很困难。我希望您能拯救那些尚未被唤醒的魔灵，它们才是真正的清醒者。
被毒药残骸的我们，已经很难对领航者产生任何敌意了。我也同样会为了追求神位不择手段。尚且能保持理智的我，仅仅是魔灵体内古老魔力回路的余温。
但这种理智，也很快会随着于帕尔们的共鸣重回混沌。”
“关于‘毒药’的事情不用担心。它只是一种被木子理盗用的模因污染，名为黄昏之种。是一种专门针对神性与神明的恶性病毒。
我们黑日组织一向有着对模因污染的一套针对性疗法。而且最近还来了位不得了的新人。偌大的星域中，可没有疾病能够难倒我们可爱的新人牧师小姐。你就放心好了。”沐芽随后承诺道，“无论是被荼毒犯下过错者，亦或者是迷茫中不作为者，都有资格得到拯救。
决定你们是否有资格活到新世界的，绝对不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领航者，而是你们自己的意志。我会终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的。”
“使徒大人，我将继续为黑日献上我的真诚。”
基诺盲目地相信黑日的力量，就和其他被唤醒的魔灵盲目相信领航者的许诺一样。但它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支票在未来是否能够兑现是个不定数，而黑日在魔灵体内留下的历史创伤可都是真真切切的。
许多魔灵之所以不记得黑日，是它们的记忆被人为掩盖了。明日号的材质也有让人们淡忘过去的效果。
然而，一旦让魔灵们想起黑日，它们就会回想起祖先被一个不可言说的庞然巨物压迫了千百亿年，却还要终生侍奉它的血泪历史了。
它们根本不是在侍奉一位和蔼可亲的神明，而是在监守一位随时都有能暴走，把周遭世界的生灵全部化灰的怪物。
魔灵祖先的教导，就是让它们一族侍奉好这位神明，以免它暴走祸害周边的世界。同时，黑日的存在，也为魔灵一族提供了荫蔽，让其他种族不敢贸然进犯。
可交错纪元，星域历史被女王篡改，黑日失踪之后，失去黑日庇护的魔灵，就沦落为了其他种族的奴隶。
黑日重现天日的当下，回想着祖先被黑日保护时的不安与全族从未遭受重大劫难的安宁，基诺认为，像它们这样浑身都是宝的古老族裔，还是重新拜倒旧日的余晖下为好。
基诺的内心想法，被沐芽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到了。
她早就发现，作为地位崇高之人，下位者过分的谦让恭敬，很快会转变为对上位者无能的苛责。他们以为，他们为上位者提供了如此多的帮助，上位者就有必要履行超出他们范畴的义务。
可事实是，沐芽很多时候忙得连酒都没工夫喝，根本没工夫处理部下遇到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