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毛球自己的看法，机灵族的奴役根本不能称作是奴役，而是一种超越时代，不被大多数低等文明接受的暴力改革。
那些低等文明中的贱民奴隶，经过几代人的适应，都换上了公民的身份，拥有了更好的生活，得到了智力与文化的开化。
而那些曾经以压迫自己族人为生的王权贵族，则被斤斤计较的机灵族算清了每一笔坏账，用他们每一代人的生命偿还。
所以，毛球每次制定奴役其他文明作为新据点的侵略计划时，心中是没有一点愧疚感的。它知道它们的举动绝对不会被世俗接受，更不会被那些被贵族洗脑的平民理解。
对未来有着明确规划的机灵族只管执行计划就好，不必理睬他人的恶言恶语。战争的铁蹄自会踏碎一切谣言与偏见。
但好在毛球也没厚颜无耻到在历史数据库中将机灵族的每一次侵略解释为解放或者革命。
为达政治目的，由外至内的暴力冲突，符合星域对侵略的定义。毛球也没有无耻到修改公认的定义。
而止冬对狂焰症的解释，算是刷新了毛球的观念。原来机灵族不受很多种族欢迎的原因不止有它们糟糕的名声，也有许多世界意志闻到了它们弑神者的气息，对它们抱有恶意的表现。
“有了这个结论之后，你们便可褪去对狂焰症的那层神秘滤镜，将它视为一种工具。
无论是对付敌人，还是强化友方，它都能派上很大的用场。它将会是你们进入狂欢节的门票。”
毛球也大概理解了止冬的意图。他想让机灵族借助狂焰症的假面，进入到一场“宴会”之中，做一些潜伏情报类的工作。这可比维护不知所谓的正义简单多了。
“所以你会选择我们机灵族，是因为我们不会真正被狂焰症感染，随装随卸是吗？”
“正是如此。若是心志不坚的人患上了狂焰症，也会在域势的驱使下把自己逼入绝境，丧失诸多可能性。
我的雇主可不想要老套的故事结局。你们机灵族善于变通，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性质，就足够你们成为狂焰的驾驭者了。”
“驾驭者？你不只是想让我们潜伏？”
“没错，我还希望你们成为狂焰的散播者。”止冬再次点燃了千疮百孔的恶魔尸体，将其抛入了亚空间裂隙之中。“就像这样，让那些幕后布局者也尝尝被疯狂感染的滋味。”
“目标是共进会？”
“还能是谁？只有你们机灵族才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感染整个共进会，还不被他们疯狂的理念同化。疯狂的理智，绝对可以击溃理智的疯狂。只要不被共进会擅长的精神污染影响，有谁还能拦得住你们呢？
而且，共进会作为那个被众神嫌恶的狂欢节场地，本就可以让你们逃过诸神的制裁。一举双赢啊。”
毛球一下子豁达了。有什么能比存活下去，并报复共进会的背叛更让它高兴的呢？在发觉共进会的真实目的是把机灵族当作计划的祭品来使用后，它早就不想干了。
“我会告知明日号上的所有机灵族的。如果这个方法能让我们一族延续下去，我们都愿意成为您那位雇主的黑暗使者。”
“毛球先生，您的态度很有诚意。我也会转告我的雇主的。”连止冬也没想到，机灵族这么容易就背叛了共进会，还愿意全体投诚。它们的忠诚度，只建立在是否符合种族利益之上。
“这是我对未来精打细算后得出的最优解。”毛球也不客气道，“如果未来再次出现糟糕的结果，我们也一定会再次改变计划的。信义什么的先别讲，只有活下来才是王道。”
“哈哈，那是自然，对于平凡的我们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止冬再度化为了阴影，填补上了那道被撕开的亚空间裂隙，“我们魂狩所遵循的正义之道，也不局限于传统的惩恶扬善上。毕竟善恶本就是一种有失偏颇的形容。
我们所追求的，更多的是一种内心的平衡。”
“恕我还是不能理解。”
“您不需要理解，舰长大人。我们追求的正义，都是长期实践以来，内心认可的结果，不会把它强加给任何人。
我相信您也能在不久后的未来，感悟出属于您的正义。没有一成不变的真理，也没有一生不改的人。再微小的生命，都将在现实的历练中找寻到适应世界的办法。这句话并非出于我本人，算是我的雇主给机灵族提出的一点小小建议。
你们遵守也罢，违背也罢，全看你们自己。”
“能稍微透露一下你们的雇主是谁吗？”毛球也来了兴趣，想要知道能够使唤得动一个大佬云集组织中的高端战力，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止冬这样看似随意，但十分遵守原则的家伙，肯定不会轻易为别家效力。那位雇主要么是有十足的手段，要么就是极具人格魅力。
“行啊，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你们机灵族应该也从共进会口中听说过那个名字。她就是共进会人人崇拜，人人信仰，人人都想攀附，但又人人畏惧的主上。她没有真名，但你们可以称呼她的代号，X。”
……
在一座由数道新月罗盘叠成的白色环塔中，尽是一些圆环滚动，摆锤摇晃的声响。时钟永远指向0点，风也不经过此地，但周围的一切事物却处在永恒的变动之中。
肉眼无法看到那些用于测算未来的精妙结构，可若用精细的精神之丝触碰，用磅礴的灵能去包裹，你就能看到，那些只有在永恒的运动中才会产生意义的结构——齿轮、水车、摆锤、沙漏、日晷……这工具灰中透白，几乎与这片纯白的背景融为一体。
永续性、兼容性、凡性、无实体性，与银灰之触相同材质的设备，正收集着散落的时空碎片，将分隔两个世界的白色尖塔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而在尖塔上方那轮形似白色太阳的新月状吊舱中，两道虚幻的身影对视而坐，中间还摆着一副象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