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如同把灵魂撕裂后再重塑的疼痛。
如同儿时和野狗争夺食物被围攻，数十张利齿嵌入自己血肉的疼。
地狱，只有这里才有可能会有如此的刑罚吧。
黑暗慢慢吞没了自己的意识，在这一片黑暗中唯一感到的
————唯有孤独。
像我这样的人，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你这个狗乞丐！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打断你的狗腿！”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听上去就猥琐的声音在耳边如雷般响起。
魔君血眸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一个肥猪般满脸流油的大饼脸，肥硕的大脸挤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血眸双眼迸发出一阵寒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个臭乞丐，看什么看！”刑掌柜后背有些发凉，眼前这个乞丐出身的跑堂伙计的眼神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不久前在菜市场处斩的那个杀人魔的眼神，一时竟被这个瘦小的伙计吓到直冒冷汗。
自己一个掌柜居然被一个小厮吓到？！感觉面子上过不去，刑掌柜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这个伙计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伙计的脸颊被扇得通红甚至有些发肿。
“我告诉你，你个贱骨头！再敢乱拿店里的剩菜，就把你手剁了！”狠狠出了口气，顺带找回了自己本就不多的面子，刑掌柜心满意足地背着双手，踱着步离开了。
血眸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颊，有种奇怪的违和感，在方才那个人的身上，自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练气修为，按理说自己的护身罡气就完全足以反震将他震死，可是现在却......
“小烨啊，别发呆了，快过来干活吧。否则那个死肥猪一会儿又要打你了。”旁边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轻声对着血眸劝道，一对眸子不断地朝着刑掌柜离去的方向撇着，生怕那个肥胖的身影再度出现，“你先去院子里用水缸里的水洗一下脸吧。”
血眸点点头，穿过大堂，掀开通往院子的布帘，走进院子用一个碎裂的瓢从院子里的水缸中舀出一瓢水打算稍微清理一下，顺便清醒一下头脑，余光却扫到，缸中映照出的是一个年轻少年的样貌。
那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显然在这个多数孩子享受青春的少年时光内，这个孩子却早早的收到了生活的爱抚，皮肤黝黑，黑色的短发甚至还有些杂乱，有些瘦弱，唯一出彩的也只有一对清亮的充满着灵气的双眸。
血眸放下手中的瓢，盯着自己的双手看，错不了的，这双手的大小不应该是血眸魔君该有的大小，更像是.......我当初小时候的样子。
“小烨，别发呆了，快点，该干活了！”方才好意提醒自己的小厮从布帘后探出脑袋，“外面好忙的，快过来帮一手。”
血眸看着这个小厮的样貌，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知道了，庆哥。”
顾炎庆朝着血眸跑过来，摸了摸血眸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是不是被那个死肥猪打出什么好歹来了？”小烨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从他工作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虽然后面好不容易和自己比较亲近了，但一张黑脸也没什么表情，今天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我没事的，不是说大堂很忙吗，快干活吧。”血眸，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墨烨才对，墨烨先一步掀开门帘走入大堂。
“真的没问题吗？”顾炎庆挠了挠头，跟了上去。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待客人都走完了，墨烨和顾炎庆伙同几个小厮同时累瘫在一个角落，喜来聚酒楼在云洛城也算是中等偏上的酒楼，人流量极大，但是这里的老板偏偏抠门无比，算上墨烨在内一共就五个小厮，平摊下来的任务量也是很大的。
墨烨擦了擦额上留下的汗，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现在这种又累又困的感觉了，哦对了，还有些饿。
“来，小烨，这个给你。”顾炎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背着身子不让剩下三个小厮看到，递给墨烨一个油纸包，纸上有着些许油渍，还冒着些许热气。
“这是我拜托叔叔给你留的，你一个人本身还在长身体还要带着你妹妹，不容易的，这个你拿着回去吃。”顾炎庆拍着墨烨瘦弱的肩膀，将油纸包直接塞进墨烨怀中。
顾炎庆是五个小厮里岁数最大的，他口中的叔叔便是酒楼内专门负责禽类菜品的帮厨，可以偷偷地昧下几个鸡腿鸡蛋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小时候的墨烨也一直受着他的接济。
“谢谢庆哥。”墨烨郑重地握着顾炎庆的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墨烨一定在所不辞！”
“说这么严重干什么，别被那头死肥猪发现了就好，好了，今天也打烊了，你还有妹妹要照顾，先回去吧。”
苍元大陆，慕云帝国，云洛城。尽管贵为苍元大陆第二帝国的都城，但是贫富差距大的令人难以置信。贫民窟更加是随处可见。
顺着肮脏的街道一步步往里走，墨烨走到一个东倒西歪的小屋前。小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就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简易小屋，虽然简陋，但也充满了“家”的温馨。掀开充作大门的脏布头，屋内除了两个破破烂烂的床铺外，再无他物。床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脸虽然还很是稚嫩但却颇具风姿，脸上的些许泪痕并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增添了些许。
“谁欺负我们小凝了？怎么哭了？”墨烨在女孩身边坐下，轻轻摸了摸女孩即使身处杂乱房间内却依旧丝尘未沾的雪白长发。
“烨哥哥......”女孩没做回答，直接抱着墨烨的腰，小脸埋在墨烨的小腹抽泣着。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墨烨轻轻梳理着女孩的及腰白发，笨拙地安慰着正在哭泣地少女。手上传来的柔顺触感，让墨烨唏嘘不已。
女孩是墨烨收养来的，明明在贫民窟自己都很难养活自己的情况下，墨烨却收养了这样一个小女孩挣扎着生存。
——那是一个下着细雨的夜晚。墨烨正满身是伤地嚼着从野狗口中夺来的漆黑的馒头，从有记忆开始，墨烨就一个人独自生存在这个阴暗的角落，抛弃一切尊严，抛弃一切同情心，做出过会被人唾弃的行为，墨烨真的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墨烨咀嚼地动作慢慢停下，抬起头想要看看天空，但是只能看见细雨笼罩中的暗淡灰色。
他有些出神，忘记身上伤口的疼痛。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看上去惨烈，但实际只要简单处理，并不致命。
但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世界到处是修仙者，更别提这里是云洛城，最繁华的修真城市之一。墨烨看见太多太多死在修士法器下的尸体了，有修士的，也有凡人的。
人的性命真的和草芥一般卑微。
自己现在这样，究竟还算是活着吗？自己真的还有必要继续这样活着吗？
活的甚至还不如一条狗，至少野狗也有着自己的同伴。
“哈.......”
墨烨将口中的馒头咽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脸都是血污和雨水。作为最后一餐......真是有些简陋啊。
至少......死的时候稍微干净一点吧。墨烨打定主意，朝着云洛城的护城河走去，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但他终究没有倒下，坚持来到了目的地。
淅淅沥沥——
原本细小的语段开始变大了，像是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打湿了墨烨的身体，墨烨打了个寒颤，雨水滴落的同时，带走了墨烨流出的鲜血，也带走了墨烨的体温。
有些冷啊......墨烨紧了紧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这个动作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温度。
这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因为有一个声音混杂在雨声中。细小的如同狂风中的微弱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墨烨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循着声音看去。
他看见了一个襁褓。或许是被遗弃的吧，尽管用作襁褓的布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上等布料，尽管这个襁褓被小心的放在某个家具垃圾的遮蔽之下，尽管这个襁褓的旁边有着一个小小的信封和一枚精美的玉佩。又一个豪门碾压的牺牲品吗......
墨烨摇摇头，在贫民窟中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因为豪门之间的相互碾压，不得不抛弃来换取他生存的可能。
贫民窟里有好人吗？有。但真的很少，几乎不会有人会选择收养这样一个小孩。
这个小生命已经注定了死亡，和自己也就是前后脚的关系呢.......墨烨蹲在襁褓旁，仔细打量这个可能要和自己一起去阎王那边报道的婴儿。
这时墨烨才发现女孩那双清澈的双眼，就像是刚刚从地下探出头的小草一样，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和属于生命的灵动。
这是墨烨那如同死水一般麻木的眼中失去的色泽，是还未被这个世界爱抚过的明亮。
女孩歪着头看着墨烨，安静了许久。
然后“咿呀”一声笑了出来，挥舞着软软的手掌贴在了墨烨的脸庞上，脸上的是纯净的笑容。
墨烨惊讶的发现自己哭了，温热的液体不断落在女孩的精致的小脸上，那是墨烨以为早已经流干的泪水。
“我这个要死的人，居然和你这个快死的人遇上了，真是缘分啊。”墨烨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墨烨将女婴抱起，原本满满灰色的心房因为这一笑再度被点亮。
“从今以后，就一起挣扎着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活下去吧。”墨烨拾起那一块精致的玉佩，将它挂在女婴的脖子上。在日后墨烨尝试着学读写之后，才了解到，这上面刻着的三个字读作“洛冰凝”。
“小凝，谁欺负你了？”待洛冰凝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墨烨才开口询问。虽然在方才安抚洛冰凝的时候，墨烨已经大致猜到了原因。
“没有.....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洛冰凝拭去眼泪，注视着墨烨黝黑的脸庞，只能说是不丑的脸在洛冰凝的眼中却胜过世间所有的男子。
“那只是个噩梦而已。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吃饭吧。”墨烨刮了刮少女的琼鼻。虽然猜到了少女口中的噩梦究竟是什么，但墨烨还是理智地选择不说。
“嗯！”洛冰凝点点头，从床上坐起。墨烨将怀中的油纸包取出，里面装的是几个肉馒头和半只表皮有些烤焦的烤鸡。卖相虽然不太好，但还是可以吃的。多半时大厨一个不留神烤太久了外皮有些焦了，不符合上菜的标准，所以顾炎庆的叔叔才能弄到半只这么多。
一直受他们的照顾，也得想办法回报他们才行啊。墨烨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肉包子。前世因为一些原因，在离开之后便再没有过联系，倒是显得自己有些薄情了......这一次想办法好好回报他们吧。
不过现在的关键是......墨烨看了一眼和松鼠一样正小口小口进食的洛冰凝，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现在居然正和方才打生打死，甚至亲手杀死自己的人同桌吃饭啊。这作者是不是有问题啊，这种操作会被人说是**上脑吧。
墨烨不笨，否则也无法坐稳圣教之首的位置，看到少女完全不应该出现的表情以及方才安抚少女时下意识地查探到的少女体内虽然微弱，但还是隐隐形成循环的先天生机，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也重生了。
墨烨一时间五味杂陈，想起自己前世正魔之战前偶遇卜算天，他为自己算的一卦。
————“来，客人不来一卦吗?铁口直断，童叟无欺。”穿着一身儒士服，怎么看不像是算卦的，但他真实身份却是中立势力天机的门主，老算卦的了。
“呵，正好本座无聊，就陪你玩玩好了。”血眸将装着魔刀的琴斜背，在儒士对面坐下。
“你且帮我算算我未来如何?”儒士听闻，随手拂过桌面，桌面凭空出现五块倒扣着的木牌。“我观教主面相，之后必有血战，至于血战之后的命运，且看这一签。”
血眸看了看儒士的表情，咧嘴笑了笑，伸手一弹直接将一支签弹出。“你既然知道我血眸的名号，应该知道你这签上写的什么我都知道。”
“但是魔君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此签，不是吗?”血眸选择的牌匾上，只刻着“重”。
“本座只是想看看你这张号称从未出错的名嘴，如何来解释本座命运和这个字的关系。”血眸安然地坐在位置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卜算天。
“此签可解，却不可说，魔君收好此签，日后，你自会了解此中奥妙。”————
卜算天他难道一开始就算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吗？他一向神神秘秘的，外露的修为也起起伏伏的，难道是他出手帮我？为什么，我和天机门的关系也仅限是友好，他为何要如此帮我？
而且现在既然有我和冰凝两个重生回来的，那么是不是说可能会有更多人？到时候......真是不好办啊。
墨烨皱着眉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口中的烧鸡。只能说中规中矩的味道了。墨烨将大部分好肉都留给洛冰凝，自己啃着烤鸡的骨架。自从进入先天之后，原则上是可以不用再吃东西了，就算吃也是吃些灵果什么的，这样子的食物真是难得吃到了。
不过呢......墨烨看了看和自己相对而坐，捧着肉包子小口小口进食的洛冰凝，感觉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啊，大概这就是秀色可餐的含义了吧，古人诚不欺我。真是.....多谢款待了。
“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啊。”深夜，好容易哄睡了洛冰凝，墨烨在自己的床上盘坐，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修炼。索性自己还剩下一些灵力可以动用，先把筋脉理顺冲开好了。
正在少年专心修炼之时，身后应该已经熟睡的少女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睛中闪着促狭的笑意。
真是能忍啊，烨哥哥，居然能忍到现在。方才洛冰凝确实因为后怕而哭泣，但是在墨烨怀中的时候，还是可以感知到虽然墨烨体内的先天生机虽少，但是近距离的感应还是可以轻松探查到的。不过，既然烨哥哥你想着隐藏的话，那我也就不拆穿你好了。
毕竟。洛冰凝的双眼渐渐转冷，我对烨哥哥你口中的那些事情，也是想要更多的了解一点的。
“嗯？醒了吗小凝？”墨烨结束修炼，看见洛冰凝在那里揉着眼睛，柔声问道。“有些睡不着。。。”洛冰凝奶声奶气地回答。“真拿你没办法，听好喽，最多再讲一个故事。”墨烨无语在女孩身边坐下，唉，姑奶奶你这样装嫩不累吗？
看样子某个正在讲故事的装嫩魔君忘了自己现在也是在装作一个小孩子啊（括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