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工智能的威胁已经席卷到大半个北方,我的审判被安排在南北交界地带的宗教裁判所。说来讽刺,这样一个以尖端科技为荣的国家,竟然再度被迫把自己的法庭搬进了封建的审判庭。裁判所内座无虚席,来旁听我裁决的人除了官员、军人,还有无数听闻我的名号前来的普通民众,和家乡被战火波及的战争难民。
在我做完最后的自我陈述以后,审判长公布了对我的裁决:
“经过审议,判处被告人朗宁冻刑。我们不允许你逃脱自己的罪责,作为第一名被判处冻刑的罪犯,你将在冬眠仓里关押四十年,亲自赶赴四十年后去偿还自己犯下的罪行。”
我环顾四周,慢慢地转身、踱步,视线从上扫到下、从左扫到右。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我,期待我做出痛苦悔恨的表情,用以虚假地宽慰他们已经遭受的损失。
但我没有。我突然放声大笑,引得满座皆惊,审判长错愕地敲起了法槌,可是我仍旧大笑不止。我把心中积攒的所有情绪,跨越百年留下的遗憾与悔恨,全部融入在这疯癫而苦涩的笑里,大声地吐出来,叫所有人都震耳欲聋。
我抬起头来,透过穹顶上的透明玻璃朝天望去,长久以来盘踞天空的乌云正缓慢散去,太阳显露出来了。刺眼的阳光直射下来,叫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去挡,只有我一人直勾勾地盯着那冬日的暖阳,丝毫不顾它已经灼伤了我的眼睛。时代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终于在这一次,我将时代远远甩在了身后。我将再度跨越数十载,去见证贪婪的人类亲自埋下的恶果、去见证历史的车轮又一次的轮回。在这一刻,时间已经失去意义,我仿佛与太阳一样化身永恒,可以去跨越国家与王朝的兴衰、跨越人间的悲欢离合,飞向下一个崭新的时代。